自從他出差之后,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通電話。
這段時間各忙各的,既然無法見面,那麼確實也沒有聯系的必要。并沒有將他完全拋在腦后,事實上偶爾也會想起他,但通常卻只容許他的影子在自己的腦袋里停留那樣短暫的幾秒鐘,然后便果斷地揮開。
當然,這件事是不可能告訴他的。只是冷哼一聲說:“我還以為你失蹤了,要麼就是遇上意外被人綁架了。”
結果他卻笑得更開心:“其實你可以主找我。”
“我很忙,沒空。而且現在要睡覺了,請問你到底有何貴干?”
“一定要有事才能打電話?”他突然換上一副正經語氣:“剛才看見一個人和你長得很像。”
“什麼人?”問。
他似乎有點為難,猶豫著告訴:“陪酒的。”
躺在床上愣了愣,然后才反應過來,不咬牙罵他:“你故意的是吧。懶得和你講,一邊去!”
他笑了兩聲,似乎今晚興致頗高:“真的,不騙你。”
“那你繼續玩去吧,我要睡了。”說完真的掛了電話。
包廂的門打開,有人探出來,看見周子衡站在外面,便立刻過來拉他:“周總,快快,里面的人可都還等著您呢。”
“我今晚喝多了,再這樣喝下去,估計明天會上不了飛機。”雖然是這樣講,周子衡到底還是一邊笑一邊收起手機,跟著走回房間。
這次出差的行程有變,因為事解決得出奇順利,所以明天就能返回C市,比原計劃提前了好幾天。這才是他打電話給舒昀的真正目的。
包廂里歌聲笑聲吵一片,他坐下去之后,那個與舒昀長相有六七分相似的孩正在陪另一位客人喝酒。他只略微朝那邊看了一眼,旁邊已有人端著酒杯過來,幾句場面話之后,他看著對方,含笑將杯里的酒飲掉。
第二天早上,舒昀頭痛著醒過來,拜半夜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所賜,害得整晚都沒有再睡好。先是夢見哥哥舒天,再然后又是周子衡。其實已經回憶不起這兩個人誰在夢里出現的時間更長了,早晨出門之前,拿出手機看了看,想著要不要撥個電話過去,可是很快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然而讓舒昀沒想到的是,從這天開始一直到過完年,都沒法再聯系上周子衡。
他的手機始終于暢通狀態,卻又無人接聽。就連大年三十晚上的拜年電話,他都沒有接。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舒昀待在劉阿姨家里專心陪著珊珊玩,偶爾想起周子衡來,卻本沒辦法找到他。開始并沒有太在意,可是這樣詭異的狀況一連持續了許多天,終于讓約有些擔心。后來連珊珊都看出來了,拽著角,聲氣地問:“姑姑,你怎麼了?”
劉阿姨正在包餃子,也笑著看:“小昀你有心事?今天一個上午已經發呆好幾次了。”
連忙否認。
劉阿姨問:“是不是了?如果有男朋友了,改天帶到家里來,讓我和你劉叔也看看。”
“哪有。”舒昀跟著笑:“我現在工作忙,都沒時間想這些。”
“你的年紀也差不多了,也該找一個了。想當初你嫂子跟你哥結婚的時候,也才24歲。”提起早逝的兒和婿,老太太難免又傷心了一下,停下包餃子的作,看著珊珊嘆氣:“唉……時間過得真快,珊珊轉眼也都六歲了。”
怕老太太勾起往事,舒昀連忙打斷:“阿姨,別再想那些過去的事了。現在只要你們健康,珊珊能夠平安長大,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是嗎?”笑著站到桌邊,幫忙搟面皮:“等我找到合適的結婚人選,第一時間帶回來給你們鑒定,好不好?”
劉阿姨被逗得重新笑起來:“瞧你這丫頭,還鑒什麼定啊。最多我們只是幫你參考參考,這種人生大事最終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也笑,乖巧地答應:“知道了。”
在B市逗留到初四,初五一早舒昀才乘車返回。春運期間,即使城際班車每隔半個小時便發出一班,但每趟的車票仍舊很快銷售一空。
路程并不算太遠,只是市區通擁堵。回到C市已經接近中午,舒昀剛出車站,便到包里手機在強烈震。避到人流量較的地方,掏出手機看也沒看便接起來。
對方那里倒是似乎極其安靜,低低的嗓音傳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麼,的心臟突然狂跳了兩下,然后才仿佛找回自己的聲音,刻意冷淡地問:“有事?”
打了那麼多個電話,直到今天才有回音。本來都沒覺得怎樣,可是現在聯系上了,卻反倒怒不可遏起來。
周子衡停了停才問:“你在哪里?”
“與你無關。”
“又在生什麼氣?”
他裝得這樣若無其事,怒極反笑:“周先生你是不是終于閑下來了,才有空給我回電話?”
可是那邊沉默了兩秒,他似乎并不知:“你找過我?”
“裝得倒像。”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聲音低沉平靜,又仿佛充斥著倦意,與平日大相徑庭。隔了一會兒,才告訴:“年前遇上通意外,我剛剛才出院。”
舒昀趕到別墅的時候,給開門的是位年輕士。
對方介紹說自己是周子衡的助理,姓陳。讓舒昀進了屋,又指指樓上:“周總在房間,我明天再來。”言簡意賅,毫沒有打探的意思。
舒昀點點頭,可是在上樓之前又不免提前確認:“他在電話里面沒有說清楚。請問,他現在沒什麼事了吧?”
陳敏之的作停頓了一下,表有些復雜:“暫時沒有大礙,但是需要有人照顧。”用眼神告訴,這個職責從此刻起就由來接替了。
陳敏之走后,整棟屋子安靜得有些詭異。舒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推開二樓臥房的門。
只見周子衡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不確定,所以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等到靠近床邊,才發現他果真閉著眼睛。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并沒有在他上看到明顯的傷,只是一條手臂垂在床沿,手機還被他在手里。這樣的睡姿應該很別扭,因為他的眉心都微微皺起來。下意識地彎下子,想要將手機出來,結果才一到他,他便醒了。
周子衡的眼睛睜開來,眉頭卻鎖得更。
僅僅怔了一下,便約覺得不對勁了。
他的目投往的方向,似乎失了焦距,而那雙深邃如寒星的眼睛,此刻卻一反常態,仿佛被鋪天蓋地的烏云遮蔽,不進毫亮。
他向,可是明顯并沒有看著。
舒昀就這樣呆滯在了原地。說不出是種什麼覺,只覺得心口莫名一涼,嚨卻變得焦躁干,猶如生生吞了一把火炭,火焰正熾烤著的嗓子和五臟六腑。
聽見他問:“……是誰?”
如此悉的聲音,卻帶著從未見過的遲疑和警覺。
下意識地輕咳一聲,才猶豫著開口:“你的眼睛怎麼了?”
辨認出是,周子衡的表明顯地松了松。他自己靠著床頭坐起來,神倒顯得比舒昀更加淡定。“暫時看不見東西。”他說,又朝著的方向出手:“過來。”
穿著睡,他的樣子似乎比離開之前清瘦了些。這才注意到,他的頭發也被剃得很短,看起來有些不習慣,但是一點兒也不難看,反倒更襯得五有一種近乎犀利的英俊。
還是有點怔忡,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副形。他在之前的電話里什麼都沒說,剛才陳助理也沒有明講,所以本反應不過來,腦子里嗡嗡的,只記得那個可怕的關鍵詞。
他的眼睛出了問題。
他看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遲疑了片刻,終于握住他的手。
的聲音很小心,作也同樣輕緩,和平時的樣子大不相同。這倒讓周子衡的臉上出一點笑意:“你怕什麼?”
“什麼?”呆呆地跟著重復。
他解釋說:“去機場的時候出了個車禍,醫生說有瘀住視神經,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視力。”手上微微用力將拉近自己,他順著到的臉,又半開玩笑地惋惜道:“你平時經常不肯給我好臉看,以至于現在我記得最清楚的竟然是你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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