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濯認真的表就像天橋底下的。
他長相俊秀, 跟季讓那種一看就很野的眉目不一樣,不說臟話不打架的時候,像個乖孩子。
再加又是未年,兜里還揣著早上出門忘了拿出來的學生證。
海城一中, 嚯,重點高中。
再看看角落哭鬧撒潑的那群男老,不由得就更偏向俞濯的話。但信歸信,凡事要講證據,先給俞濯和季芊做了筆錄,讓他們去旁邊坐著休息,才又提審另外的人。
那頭又開始哭鬧, 一會兒說俞濯打人,一會兒說季芊打人, 七八舌的, 簡直要命。
季芊坐在椅子上支著額頭,看著看著噗地一聲笑出來了。
俞濯本來一直繃著,維持自己的白蓮花人設,聽笑出聲, 也沒忍住,低笑著罵了句臟話:“這群傻。”
季芊靠他近一些, 低聲音說:“小孩兒, 戲不錯啊。”
俞濯有點不好意思:“形勢所迫。”
季芊笑得不行, 好整以暇打量了他半天,意有所指地問:“你為什麼幫我啊?因為季讓是不是?”
俞濯覺得這句話沒病, 點了點頭。
季芊笑容更深,一副“我都懂“的樣子,拍了拍他的頭,“好孩子。”
俞濯:“?”
不是,怎麼好像哪里不太對?
做完所有人的筆錄,被俞濯踹的那青年男子還委委屈屈地掀起自己的服給警察看:“警察同志,我們真的沒騙你,你看這,就這,都給我踹烏青了。”
俞濯在旁邊大聲說:“你先的手!你我姐!”
季芊:“?”
青年男子尖聲道:“誰?!你污蔑人!”
眼見又要吵起來,警察狠狠拍了拍桌子:“都閉!當這是菜市場啊吵吵吵?停車場有監控,事實到底是什麼,我們講證據!”
那群人一下就變了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虛地低下頭去,總算是消停了。
沒多會兒,就有警察同志把從醫院那邊調來的停車場監控錄像送了過來。
這群男老從口一路直奔季芊停車的位置,把圍住后又推推攘攘的畫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部被拍了下來,視頻里果然是青年男子先的手,俞濯飛撲上去后踹了他一腳。
警察在旁邊厲聲說:“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到底是誰先的手?啊?!”
俞濯附和:“就是!”
警察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也閉!”他指了指視頻里俞濯飛起踹人的畫面:“就這手,群架打過不吧?還出淤泥而不染呢?《蓮說》是你這麼用的嗎?!”
俞濯:“…………”
有了視頻,孰是孰非當下立斷。兩方都沒怎麼傷,再加季芊不想再跟這群人糾纏,他們手在先也怕擔責,在警察調解說教下,兩方最終私了。
離開派出所,季芊和俞濯走在前面,后面那群人在門口還老老實實的,一走出視線范圍,立刻沖上來把正在路邊打車的兩人圍住。
其中一個中年婦一臉尖酸刻薄地指著季芊:“你這丫頭良心被狗吃了!你這麼對我們,對得起你媽嗎?”
季芊手招出租車,轉頭甩一個非常高冷的笑:“那你去下面跟我媽告個壯唄。”
直到季芊和俞濯上了車,才反應過來季芊在咒,氣得又罵又跺腳。
車,司機問:“去哪啊?”
季芊笑著問俞濯:“小孩兒,你住哪?先送你。”
車空間小,他聞到季芊上某種馥郁的香水氣味,有些不自在地往窗邊坐了坐,指了指前面:“我就在前面那個廣場下,我去找我同學。”
季芊點頭吩咐司機。
又報了醫院的地址。還要回去開車。
做完這一切,往后一靠,有些疲憊地閉上眼,了眼角。
閉了還不到一分鐘,電話就響了,車安靜,俞濯聽到電話里焦急的聲音:“季總,你還好嗎?我剛回公司把你要的東西拿來了,他們說你被警察帶走了,我已經聯系了律師,你們在哪個派出所?”
季芊又恢復冷艷的氣質:“沒事,已經出來了。把東西收好,通知董事會明天一早開會。”頓了頓,又厲聲:“告訴他們,一個也不準缺席!誰不來,就永遠也別想來了!”
掛了電話,還沒來得及收起手機,又有電話進來。
“季總,你為什麼把城北那塊地停了?現在工人們全部在鬧,甚至謠傳公司破產,工頭跑了,小林一個人鎮不住,我和老楊已經在往那邊趕了!”
季芊冷冰冰道:“王振手的很長啊,我這頭才剛停,他那頭就安排人謠傳鬧事。”
電話那頭一頓,繼續道:“我安排饒墨去了,他應該已經到了,你們不用過去了。先回公司,我一會兒就到。”
結束通話,有些煩躁地把手機往旁邊座位上一扔,手指按太的力道明顯加大。
俞濯抿了抿,遲疑著說:“要不先關會兒機,休息一下吧。”
季芊作頓了頓,朝他笑了下:“小孩兒,人世界是沒有關機這個詞的。”
說著話,車子開過紅綠燈,在街邊停下,司機說:“商業廣場到了。”
俞濯抓了下腦袋:“我走了。”
季芊笑著揮了揮手。
他推門下車,要關車門的時候,像想到什麼,又回頭,認真地說:“年人也需要休息啊,又不是機人。”
季芊愣了愣,他已經關上門,朝招招手,轉走了。
廣場上有幾個玩板的年,他飛奔著跑過去,跟其中一個帶板躍起的男生來了個空中擊掌,那年落地時沒站穩,板摔出老遠。
聽見俞濯大笑:“練了這麼久還這麼垃圾,滾啦!”
說不出的青春飛揚。
季芊不自覺笑了下,包里的手機又嗚嗚震起來。
唉,回不去了。
……
俞濯玩到傍晚才回家,沒敢跟家里說他還榮地去派出所走了一圈,吃了飯就跟在戚映后往房里鉆。
戚映甩不掉他,只能放他進來,然后直沖床邊,從枕頭下出一顆草莓糖,藏起來。
俞濯倒床上,抱著手機給發消息:姐,今天我們在醫院到的那個生是季讓的姐姐,上次就是讓我幫忙轉的信。
戚映還在做卷子,看到信息,回了一個“哦“。
俞濯換了個姿勢,又說:我覺得季讓跟他家里的關系好像不太好,他姐人好的,他都能把拉黑,連轉東西都要我幫忙,肯定有什麼。
戚映:你跟梨梨一樣八卦,所以都考得差。
俞濯:?
八卦跟績有什麼必要聯系嗎?
咋還搞起人攻擊了?
俞濯憤憤從他姐房間跑了出來。
周一開學,戚映起得比往常都早,也沒在家吃早飯,拿了片面包和牛就往外跑。
吳英華去拍俞濯的門:“你姐都出門了你還沒起!你們今天是不是有什麼活啊,走得這麼早?”
學校當然沒什麼活。
戚映是要去逮季讓。
上周五放學的時候季讓又開始躲,戚映是領教過他躲人的手段的,這麼下去估計這一周又見不到他影子了。
想,如果他今天還給送草莓糖的話,一定會很早去學校。
要藏在教室,等著他!問清楚他到底為什麼又開始躲自己!
到學校的時候,天還沒亮,住校區那邊的寢室亮了燈,在播起床音樂。背著書包一路小跑,到教室的時候,門還沒開。
二班的教室門鑰匙是由學習委員黃博通保管,他平時來的最早。
戚映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黃博通就抱著書來了,看見時有點驚訝,推了下眼鏡,跟揮手打招呼。
開了門,進了教室,黃博通找出自己的英語書,比手勢跟戚映說:他要去英語角朗誦英文課文了。
這是他每天的習慣。
料想季讓就是趁著這個時間段溜進來的。
戚映點點頭。
黃博通一走,教室里就只有一個人。收拾好課本,想了想,把凳子移開一些,蹲了下去,還順手拿了本歷史書下來看。
剛默背完文藝復興的意義,過雜的桌腳,看見有人走了過來。
穿一雙白的運鞋,運有些,出半截骨分明的腳踝。那步子邁的大而快,很快走到附近,正俯過來,要把手中的糖放在課桌上。
戚映蹭的一下從桌子底下冒了起來。
季讓一瞬間魂都嚇飛了。
寂靜清晨,天朦朧,空的教室,突然出現的人頭。
這他媽是什麼校園驚悚恐怖片?
他差點拎起旁邊的椅子砸過去。
嚇得太厲害,大腦竟然一時之間沒把戚映認出來。
大概有一秒,還是兩秒?他不知道,那一瞬間的驚悚讓腦子產生了片刻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差點崩潰了。
季讓簡直恨不得把拎過來揍一頓:“你他媽藏在這里做什麼?!”
戚映大眼睛眨啊眨,臉上笑意欣喜,目灼灼,仿佛在興地對他說:
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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