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徹心扉的后悔。

傍晚回家后，付灑灑面無表地看著滿屏因而起的跟風帖——

“我出最高價四倍收購男神鄰座影票，請聯系我！”

“我八倍，謝謝！”

“滾開，老娘十六倍！”

鼠標往下翻了翻，中午發的帖子，已經沉到第五頁了。

原來貧窮真的可以限制一個人的想象力，這麼算下來，這張影票怎麼也要小一千了，都快趕上演唱會門票了。

付灑灑躺在床上尸狀陷沉思，如果把這個月剩下的零用錢拿來競標，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可能就只能吃食堂，再不能去校外的小飯館瀟灑了。

是選擇，還是滿足食？

陷兩難，本沒注意到房門被悄悄打開了。

付燁手里盤著兩粒文玩核桃，故作嚴肅地敲了敲門：“灑灑，爸爸有事找你。”

哇塞，財神爺來了！

付灑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特別乖巧：“爹，剛從公司回來呢？我給你肩？”

“不了，俠手勁太大，小人消不起。”付燁拒絕地很干脆，盤在床前的厚絨長毯上坐下。

兩人對一眼，同時開口——

“心肝小公主……”

“付燁同志……”

付灑灑抖了抖，一聽到這個稱呼就起皮疙瘩，拱了拱手：“您先請。”

付燁微笑：“今年寒假你媽媽說要一起去海島玩玩。”

“去唄。”付灑灑撓了下絨公仔的胡須，隨意地道：“二月初就放假了，也好久沒和你們一起出去了。”

付燁沒答腔，神.言又止。

付灑灑狐疑：“沒了？就這事？”

付燁把兩個核桃放到一邊，特別輕快地道：“你媽媽說想在二月十四出發，那天剛好是我和的十八周年結婚紀念日呢。”

“好的啊，到時候我多給你們拍點照。”付灑灑百無聊聊地把玩偶墊到下下面，匍匐著朝付燁爬過去，雙手剛剛撐到毯，腳還沒來得及跟上時，就聽付燁輕飄飄開口：“可是我不想讓你去呢。”

撲通，付灑灑很狼狽摔在了毯上。

“我是你親生的？你為了二人世界要留我一個人在家？”翻了個，義憤填膺地盯著他。

付燁毫無愧疚：“姚媽過年不回去，會給你弄飯的。”

付灑灑深吸一口氣，攤手：“神損失費，謝謝。”

“記著，要和你媽說是你自己不想去，可不是我你的。”付燁千叮嚀萬囑咐，從睡口袋里掏出個大紅包，看來早就是有備而來。

付灑灑不想看到這個妻奴，指著門：“趕出去，我要單方面斷絕父關系一小時。”

“兩小時吧。”付燁特別甜地補刀：“我陪你媽媽去店，你別打電話來。”

……說好的兒是爸爸上輩子的人呢？

付灑灑狠狠摔上門，借由點鈔票的舉發泄心中憤懣，隨著金額的增大，的眉眼慢慢地舒展開來。

果然，爺爺才是治百病的良藥。

把紅包穩穩地塞到屜里，剛好看到書桌上電話屏幕亮起，順手就接了：“喂，梅兒。”

對方很張：“灑哥，搞到票了沒？”

付灑灑很無奈：“敵太多，正準備砸錢呢。”

“等等，論壇炒那麼高，也許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弄出來的，你先確定下泱神的票是不是六排十七再說？”

……

媽耶，好有道理。

但是要怎麼確定呢？付灑灑很焦慮，掛完電話后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最后腦子一熱，忍不住用家里座機給他撥了電話。

接通的那一刻，話筒里傳來人聲鼎沸的環境音，莫名有點悉，間或夾雜著“37號請取餐”的機械音。

“喂？”他好像正在吃東西，嗓音有點含糊。

付灑灑淡定地按了掛斷鍵，算是聽出來了，聞泱不就是在學校附近那家粥店嘛。瞥下時間，正巧晚上九點，看來是剛下晚自習沒多久。

擇日不如撞日，火速換上外出服，在心里默念，等等我，馬上到！

中定區的小吃一條街，剛好對著幾所高校和辦公樓，是學生黨及上班族們解決溫飽的好去。其中又以鼎記粥鋪最為出名，價優味，分量還足，基本飯點都沒位置，要靠拼桌來解決。

聞泱這張桌子已經了四個大漢了，喝粥的時候連肘關節都打不開。即便是這樣，店家還是把一張塑料板凳塞到了他們中間。

“謝謝，就放在這。”付灑灑無視后剛剛空出來的位置，又把凳子往年邊挪了挪。

他抬頭看了一眼，直接喚店員過來，大概是要買單了。

這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同桌的漢子們很識趣，端了碗就去后座了。

付灑灑看著他面前沒怎麼過的食，怎麼可能讓他如愿呢，服務員剛過來詢問有什麼需求時，就迅速接話：“我們再要一籠灌湯包，一碗黑米粥，謝謝。”

這里用的是我們，自然而然就讓店員誤解了他們的關系。

店員小姐姐直接就問男生收錢了：“一共二十塊。”

年垂下眼，表還是漫不經心的，眉心卻微微皺了下，隨后他掏出一張一百放到桌上，起要走。

……

非常憾，沒走。

付灑灑果斷了兩條勾住他的小肚，得意洋洋的臉非常欠揍。取了一雙筷子，了，而后又撐著下看他：“大庭廣眾的，就算急了也別黑化哦。”

他手指在桌上扣了扣，眼睛里滿是嘲弄：“矜持被狗吃了？”

“是啊。”幽幽嘆了口氣，然后正道：“我要重新回答你那一晚的問題。”

他擺弄手機，頭也不抬。

付灑灑不以為意：“你那天晚上說全我好不好，我現在說好，還來得及嗎？”

聞言他的眼睛用力閉了閉，忍了下，沒有發作。

付灑灑盯著他剛喝過熱的東西殷紅的薄，了下：“啊，有點后悔，不該半途而廢的。”

“……”

再度補充：“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嘛。”

說完這話，似乎空氣都沉寂了。

服務員剛好過來送新點的粥和包子，放下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年放在桌上的手指。

付灑灑很張：“沒事嗎？”

他了指尖，有些不耐地了下：“你要纏到什麼時候？”

“等我吃完。”付灑灑慢條斯理夾起一個包子，笑笑：“其實我就是順路到這兒來散個步，誰知道這麼巧遇上了你。”

“恩。”他淡淡接話，掏出手機回撥了個號碼。

姚媽的聲音很快在電話那頭響起：“您好，這里是付宅，請問找哪位？”

他當然是沒有說話的，等到對方主掛了電話后，才和對桌的挑眉：“順路？付宅？”

很尷尬。

付灑灑說不出話，悶頭喝粥，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瞄他。

良久，他輕輕開口：“你自找的。”

什麼意思？

下一刻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他的手從桌下穿過，放到膝蓋上，作勢要打開……

太、太恥了！

付灑灑直接投降了，甚至面紅耳赤地把椅子往后搬離了一點。

年已經站起，兩手撐著桌角，居高臨下地盯著：“最后一次。”

付灑灑腦子嗡嗡的，哪里還有心思去分析這四個字的意思，眼見著他出了粥鋪，后知后覺意識到過來找他的目的，還沒來得及問影票吶！

追出去的時候，外頭小巷響起了紛的腳步聲，夾著嬉笑打鬧，而后是某個輕佻的嗓音。

“昨晚隔壁學校火的那妞竟然親自上我家來輔導功課，還好老子自制力強，把學習的念頭下去了。”

周遭一陣哄笑，隨后是某個溜須拍馬的聲音：“絕了，我睿哥真他媽是個人才。”

墨菲定律說，如果你擔心某種況發生，那麼它就有可能發生。命運太能開玩笑了，自從聞家晚宴后，還沒清靜兩天呢，又特麼冤家路窄遇上了。

付灑灑小心將自己暗，目送梁修睿一行人進了隔壁飯館，又四張了下，確定找不到聞泱的影后才回了鼎記。舀了一口粥放口中，一邊給群里發消息：[我現在不敢和梁變態正面剛了，你們說這是什麼心理啊？]

[梅更：當年孑然一人，一無所懼，如今心有牽掛，自然貪生怕死。]

[毒死人的甜甜圈：灑哥，你這避嫌，不聲拉開和其他男人的距離。]

滿意地放下手機，付灑灑對著空氣中的梁修睿比了個中指。

一墻之隔的汀蘭居，冷菜還沒上完，酒已經喝過三巡了，滿臉通紅的胖子點頭哈腰：“睿哥，我特別特別特別敬仰您，今天您肯賞臉一起吃飯真把我激壞了。”

梁修睿還沒說話，一旁的肖措已經笑了：“睿哥是你爸啊？還用您。”

“肖兄弟說對了。”胖子仰頭灌了一口白的，又道：“可不就是在世父母，要不是睿哥，老子頭上的綠都能開染坊了。”

這事兒說來巧，梁修睿的前友帶著某綠茶閨哭哭啼啼來三中苦等負心漢要個說法，綠茶為了壯膽帶了小狼狗，結果這男的不干不凈被三中的混混們修理了一頓，這一幕正好被跟蹤綠茶的正牌男友也就是胖子看到。

“那天實在太解恨了。”胖子一想到小白臉被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臉腫就爽了，他殷勤地又開了一瓶酒：“來來，睿哥，我敬你一杯。”

“不喝。”梁修睿推開他的酒杯，牽起角：“我說你都20了吧，還在復讀呢？”

胖子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咧開嘿嘿直笑：“我早就不想念了，家里煩，的。”

說話間，熱菜也差不多上齊了，梁修睿還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他沒筷，別人也不敢，只能干喝酒，沒過一會兒嚨都開始發燙。

葛耀看了下他臉，遞煙過去：“睿哥？”

梁修睿不耐地皺眉：“你們聊，不用管我。”

說是不用管他，可是誰能真忽視三中的老大呢？葛耀和肖措也沒心思和旁邊的妞說話，就獨留胖子一個人唾沫橫飛，把他五年高中生涯活生生說了單口相聲。

正講到今年去新學校復讀，一直玩手機的人就抬起了頭：“你十九中的？”

胖子愣了一下：“對的。”

梁修睿了下：“付灑灑，認識嗎？”

胖子努力回憶了一下，發現沒什麼印象，為難道：“睿哥，我是真的很去上課，是您喜歡的妞？我去打聽下？”

肖措踹了他一腳：“我睿哥又不是瞎。”

聞言梁修睿倒是沒什麼反應，手指撥了下打火機的齒，狀似不經意地道：“是不是還有個聞泱？”

“這個我知道。”胖子興地拍了下桌子，笑道：“長得比娘們還好看，每次去食堂，都有一大堆妞在門口求偶遇。睿哥，你看我表演。”語罷，他捂著口扮著花癡臉模仿那些生，夸張地發出氣聲。

見狀在場的妹子們笑到花枝，素來沉的梁修睿都牽了牽角：“萬人迷？模范生？”

“絕對香饃饃。”胖子毫不猶豫地點頭，然后又小心試探道：“睿哥，不是您敵吧？不瞞您說，這小子整天冷著一張臉，裝的一手好，老子早就看不慣了。”

確實惹人厭的，梁修睿心想，聞家晚宴和他第一次見面，那副清高的樣子真他媽人不了，最屈辱的是對方還是他名義上的小舅舅。

，想起來就火。

他垂下眼，薄抿著，臉上已經是風雨來的暗。

肖措和葛耀換了一個眼神：“睿哥，要不我們？”

話沒說全，不過很明顯，這就是要找人收拾一下聞泱的意思了。

確實是個好提議，平日里看不慣的哪個沒被梁修睿修理過，只是聞家畢竟不是尋常老百姓，他思忖片刻，就覺得不妥，正要開口作罷，電話就響起來。

屏幕一閃一閃，是梁母的電話。

梁修睿看了一眼，隨手就按掉了。可下一秒，鈴聲又催命似的，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他站起來，狠狠踹了一下桌子，不甘愿地出門去接聽了。

“阿睿，你在哪里？”因為心急，梁母的聲音有些尖銳。

梁修睿點了煙，應付道：“在外面。”

梁母馬上緒不對了：“你又在鬼混是不是，你能不能讓媽媽省點心……”

“沒事我掛了。”梁修睿聽著母親的哭聲，煩躁到不行，自從他爸賭博把公司也賠進去后，他媽就開始神經質了，一開始是天天尋死覓活，被他攔了好幾次，現在抱到聞家大了，日夜監督他的生活，跟看犯人一樣。

“你敢掛我電話！”梁母激起來，過會兒又忍耐著放嗓音：“我昨天去過聞家了，你太爺爺說以后資助你出國，和你小舅舅一塊。”

“是嗎？”聽到這句話，他笑出聲來：“可把我開心壞了，老子選上太子伴讀了！”伴隨著最后一個字，手機被他用力摔到了地上，砸了個四分五裂。

這靜大到包廂里頭的人都跑了出來，胖子特別惶恐：“睿哥，沒事吧？”

“沒事。”梁修睿靠在回廊上，出腳踩在還未熄火的煙頭上，冷冷地道：“你不是看那小子不爽嗎？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噯。”得此重任，胖子還高興的：“睿哥放心，就明晚，我找人堵那小子，到時給您直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