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醫院急診室外的等候區，早就人滿為患，這一晚號系統出了問題，素質不好的病人已經開始隊了，護士扯著嗓子，不余力地維護秩序。

這糟糟的場面，在兩位高中生的步后倏然歸于平靜，談的人群一致低了嗓，不約而同把目放到了兩人上。

于是，聞泱就從魚貫散開的人群中穿梭而過，他額角破了道口子，淅淅瀝瀝往外滲著，本來白凈的右臉頰上蜿蜒了好幾道干涸的暗紅，他就頂著這麼一副浴突圍的尊容，連抬手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付灑灑垂著腦袋跟在后面，沒了平時的氣焰，只能亦步亦趨跟著年。

護士目瞪口呆，也不是沒見過更嚴重的病人，只是對方的表太人意外了，一般人傷早就驚慌失措了，可他本不在意，表漫不經心，仿佛那個頭破流的人不是自己，連語氣都是淡淡的：“不好意思，門口掛號窗口好像關了。”

“啊，系統壞了，你就在這排隊吧。”護士反應過來，趕取了一大塊醫用紗布，正要遞過去的時候瞥到一旁的，出去的手就換了個方向，“你先幫他一下。”

付灑灑想了一下，沒有作。事實也證明不去接是正確的，因為才剛聽到這句話，聞爺已經干凈利落取過了護士手里的紗布，避嫌地很徹底，“不用，我自己來。”

語罷，他徑自坐到角落的長椅，再沒看過付灑灑一眼。

這避瘟神的樣子讓周圍的人好奇心都吊起來了。

本來準備拔魚刺的路人甲阿姨嚨也不痛了，拉住付灑灑口沫橫飛：“小姑娘，怎麼回事啊，你男朋友打架啦？是不是有人在追求你，他一生氣就和人家去單挑啦！”

“……”八點半的狗劇看多了吧？付灑灑無言以對，只是周圍咸吃蘿卜淡心的八卦者實在太多，眼睛轉了轉，就直接給了個最勁的理由：“今天沒控制好自己，失手把他打傷了。”

媽耶，是家暴，聽口氣還不止一次！

眾人大驚，再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年靠著墻，正在接聽電話，他一手按著傷口，一手舉手機，相當虛弱的樣子。

好一幅凄凄慘慘的畫面。

護士適時地出來，打斷吃瓜群眾們的竊竊私語，“17號到19號的患者不要隨意離開，五分鐘后等候就診。”

三個號子的病人大概都不是什麼嚴重的況，此刻同心棚，有位大哥站出來做了代表：“等下讓那個年仔先看吧。”

護士遲疑：“這個還得問下你們后面的人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眾人一致點頭。

“我替他謝謝大家！”付灑灑激地朝大家鞠了個躬，老阿姨上前拍拍的肩膀：“孩子不要這麼野蠻哦，當心男朋友跑掉。”

“恩，以后能嗶嗶的事絕不手。”微笑著承認錯誤，然后替他買了本新的病例冊后，就走到他邊坐下，打算一會兒他去候診室。

這一廂，“家暴害者”還在講電話——

“恩，晚點回去。”

“沒什麼事。”

“我哪里冷淡？”

“媽！”

最后一句是相當罕見的無奈語氣，付灑灑看他皺著眉應付聞太太的樣子，總算有了點人氣，再不像平時冷冰冰的了。只是眼角的污好像有一點進眼睛了，他瞇著眼，很不舒服的樣子。

付灑灑壯著膽子從他手心出紗布，然后替他拭。但是，本想塑造溫形象的實在是有點張，力道過大，甚至不小心到了他的傷口……

這下連聞泱都忍不住嘶了一口，他掐住的手腕，面不善：“我的臉是你家地板？”

付灑灑了下脖子：“對不起嘛。”

聞泱松開手，又哪里覺得不對勁，這才想起他剛才忘記拿遠聽筒了。

果然！下一刻電話那頭的音量猛然加大了，興的子嗓音連付灑灑都聽得一清二楚。

“聞臨洲，你和孩子在一起啊？”聞太太激到快要昏過去了。

“沒有孩子。”聞泱斬釘截鐵，然后快刀斬麻：“回去再說。”

“我是孩子啊。”付灑灑在旁邊小聲辯解，在得到某個肅殺的眼神后悻悻閉上了。

聞泱總算結束了這個電話，一個兩個都是胡攪蠻纏的主，他呼了口氣，覺失帶來的暈眩更強了。

付灑灑今天搭了件長款衛，前有非常醒目的英文——little fairy。鼓起勇氣，想活躍下氣氛，了膛：“看，小仙下凡。”

“……”他側過頭，看一眼。

就在付灑灑的笑都快撐不住的時候，對方終于接了話茬：“掃把星轉世才對。”

……這次到付灑灑語塞，想反駁些什麼卻發現對方說得也沒錯，要不是，他也不至于狼狽到要來看急診。想起剛才聞爺危難關頭還能分出心不要手，雖說最后雙方只打了個平手，可臨洲哥哥這樣的好，這般的好風度，實在是讓人不心都不行。

多胺在腦迅速分泌，忍不住又道：“就算是掃把星，我也只想做你一個人的。”

這般近似于詛咒的表白，簡直可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

聞泱忍耐地閉了下眼睛，沒有發作。

只是，就算是圣人，都有發火的一天，十五分鐘后的診療室，聞泱的耐心也終于到了臨界點。

“嘶……”

“啊……”

“痛痛痛痛……”

付灑灑齜牙咧，力行地詮釋了一遍什麼做傷在你，痛在我心。

醫生憋著笑，正在給年清理傷口，每一下都要忍不住看一眼不自化配音CV的。

這不停干擾醫生作手法的行為無疑又加深了聞泱的煎熬，碘伏和酒，哪個不是大殺？傷口已經痛徹心扉了，耳朵還要飽荼毒。

在經歷鑷子夾出碎玻璃渣的非人折磨后，他終于沉著臉開口：“付灑灑。”

“嗯？”馬上坐直，豎起耳朵。

聞泱眼睛朝門撇了下：“你出去。”為了盡快擺平這個纏人，他破天荒地接了一句：“在門口等我。”

付灑灑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眼前仿佛刷過麻麻的彈幕：他怕我心疼不想讓我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他真的好好我要他一萬年。

診療室的門再度被合上，牛皮糖總算走了，素來心如止水的冰山小王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朋友有意思。”醫生笑了笑。

“……”聞泱扯意思了下，黑漆漆的眼里閃過荒謬，他微微抬高頭，配合著對方給傷口消毒，沒有接話的意思。

有點冷場，醫生大概也想到是自己猜錯了，他彎腰仔細查看他的額頭，有點遲疑地道：“你這口子稍微有點長，要針，之后也可能會留疤，還有右側發跡線也要給你剃掉一些。”

“沒事。”

這世上總有不在意皮相的人，他洗去了那些污，驚人貌顯山水，唯有額角一道刺眼傷痕，這就好比藝品有了瑕疵，總人惋惜。

就連急診醫生都有點不忍下手，只吩咐邊的助手準備醫用械。

付灑灑已經聽好一會兒了，小心把門拉開一道，的眼睛才掃過去，就和聞泱的撞在了一起。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好看的眉皺著，這一次的語氣可就不怎麼友好了。

付灑灑在前比了個心，志玲姐姐附：“別擔心，你就算禿頭也會很帥喔。”說完，又跟醫生護士打了個招呼，馬上變臉張兮兮地道：“我就在門口，哪兒都不去，麻煩有什麼急況隨時我。”

“啊，我們會盡力的。”護士小姐呆呆的，不自覺被的表染了，莫名其妙產生了站在了搶救室手臺前的錯覺。

“那什麼，等下見哈。”付灑灑這會兒已經不敢看聞爺的臉了，火急火燎地關了門。

接下來的時間，識趣地沒有再去虎須，乖乖坐在長椅上等著。只是才等了短短十五分鐘，興許是被過分擔心的心影響到了，付灑灑就有些坐不住了，看一眼閉的診療室門，大約估了一下時間，又站了起來。

外頭夜濃重，肚子咕嚕嚕直，這才想起兩人原來都沒吃晚飯。踟躕片刻去自售賣機地方買了瓶阿薩姆，又把茶放到校服里準備捂熱。

買完飲料穿過長長走廊，右邊是急診大廳出口，有年從左側診療室走出，步履匆匆，背著書包的頎長背影異常悉。

付灑灑愣了一下，然后朝那邊跑了幾步，喊道：“聞泱！”

那人充耳不聞，徑自朝外走。

付灑灑震驚，他竟然敢騙，還說在門口等他，結果眨眼就想甩！

“聞泱！你等等！”

付灑灑絕地看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對方是存了心要躲，任喊破了嚨也是鐵石心腸不肯回頭。

急診大廳又來了不新看病的人，付灑灑心一狠，就在眾目睽睽之中蹲下去，舉起手，像是抑制不住悲傷捂住了臉：“前面那個穿白襯的人，你走吧，我們的孩子……”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新一批吃瓜群眾紛紛駐足。

年腳步頓住，不敢置信地轉過頭，醫院白熾燈下，他的眉眼染上冷，配上因為失而泛白的薄，還真有點負心漢的意思。

付灑灑適時地把話卡在關鍵，還蹲在那里，維持著沮喪的姿勢沒，耳邊腳步聲愈來愈重，下一刻，就被人用力拉起。

年咬牙切齒：“走。”

手腕被拽得生疼，付灑灑還沒意識到自己在花樣作死，出了門不遠就是回廊，穿過那里就能出醫院后門。

他在最后一個轉彎松開，往前近一步，微低下頭，警告道：“你……”

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

“等等！”

很自覺地把背到了柱子上，然后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耳側，害道：“其實我特別想試試被你壁咚的覺。”

“……”

“最萌高差要不要來一發？”付灑灑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把膝蓋往下蹲了蹲，直接降低了十公分的高，用自認為非常有力的低低語調，“現在是不是想要做點什麼？”

想打死你。他渾一僵，臉更難看了。

“或者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付灑灑滿懷期待地盯著他。

年板著臉，最終垂下眼，嘆了口氣：“別喜歡我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