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垂著眼,抿著,面頰暈紅浮,一副倔強惱然的模樣,關衍心里嘆息一聲,把藥包放進背簍,用哄孩子的語氣道:“銀子賺來就花的,花得有所值便好,不用介懷。”
“好了,我們去買,回家給你做紅燒!”
顧九淵立時按下心里的不愉,收拾好緒乖乖對關衍點了點頭。
“關大哥!”
兩人剛走出回春堂,就被人住。顧九淵瞥了眼,說話的是個推著板車的年輕人,他沒見過。
那年輕人和顧九淵目相的那一瞬間,眼里刻滿驚艷,而后癡癡地盯著他的臉看。有馬車行駛過來,馬車車夫吆喝了一聲,年輕人才回過神來,忙賠笑著把板車挪到一邊。
顧九淵蹙眉,聽到關衍說‘這是村人劉松,在興隆糧店做伙計’時,略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待馬車經過,年輕人立馬推著板車過來。他目灼灼地打量顧九淵,咧笑道:“這是小九吧?呵呵,我是劉松!”
顧九淵目微冷。
關衍給他取的名字,不是讓這些人的。
年面白如玉,含丹朱,面無表的模樣更顯清貴姝麗,年輕人看得眼都直了。
關衍沒想到在城里干活的村人都知道了顧九淵,再看年輕人看顧九淵眼神,眉峰一折,對年輕人道:“我們還要去西市逛逛,你趕送貨去,別耽誤了。”
年輕人原本還想多看顧九淵幾眼和他多說幾句話,可想到關衍兩人剛才是從回春堂出來的,于是訕笑了下,道:“好嘞,那我忙去了!”
不舍地看了眼顧九淵,年輕人推著板車走了。
關衍鼻子:“年輕人難免好好,并不是有意冒犯你。”
顧九淵側目。
那你呢?
他的目過于直白,關衍看懂了。
男人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回答得很誠實,他說:“之心人皆有之,我亦不能免俗。”
這話中規中矩,可顧九淵還是舒展了眉頭。
西市路邊就有賣豬的攤子,關衍上前問了價,要了三斤五花和兩塊骨頭。
在他問價的時候,顧九淵就站他旁邊聽著。五花十六文錢一斤,筒骨是八文錢。
一路下來,關衍每買一樣東西,他就把價錢記下。
豬、蔬菜種子、鹽、醬醋、小小鴨……,林林總總下來只花了三百多文。最后關衍帶他去了買布的店鋪,給他扯布做衫,又給他買了合腳的布鞋,置辦新的被褥等等,這些約莫得要二兩銀子。
今天他總共花了關衍差不多九十兩銀子!
第16章 忍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晌午,關衍把背簍放下,沒來得及收拾就提著調料和進了廚房。
顧九淵默默跟在他后。
男人把洗干凈的豬骨往鍋里一扔,放蔥、姜等,加冷水蓋上鍋蓋生火熬湯。
關衍手:“咱們隨便吃一點,就吃個餛飩吧,晚上再做大菜。”
顧九淵想了想,沒想起餛飩是什麼。
瞧他看著自己,關衍把蓋在案板上的罩子揭開:“來幫忙搟下餛飩皮。”
案板上靜置著一塊白的面團,是關衍臨出門前好的。
聞言,顧九淵仔細觀看關衍手勢。
男人把面團分三份,取過搟面杖把其中一份搟開,邊搟邊灑些面在上頭。他施力均勻,面皮搟得厚薄幾乎一樣。
“像這樣,力道把握好,邊搟邊往前推,再把面皮卷起來,最后攤開切方塊就行了……”
顧九淵點頭應下,關衍把搟面杖遞給他,溫聲鼓勵:“試試看。”
顧九淵接過搟面杖,神嚴肅地看著剩下的兩塊面團,關衍失笑,沒看他,切了一塊五花準備做餛飩餡。
“哆哆哆”的聲音響起,顧九淵往旁邊看了眼,關衍已經開始剁餡了。
男人作很快,鋒利的菜刀在砧板上跳,不一會片就剁餡。
顧九淵收回目,用搟面杖把剩下的兩份面團搟開。
如上回看關衍編織草蚱蜢那般看了一遍就記住方法,雖然顧九淵搟面的作十分生疏,但搟出來的面皮薄薄一層。
等他把搟好的面皮切小塊,關衍的餛飩餡也做好了。
取過一塊餛飩皮細看,關衍中肯地道:“好的。”
顧九淵眸微亮。
關衍淡笑,把面皮鋪在掌心:“手掌托著餛飩皮,用筷子蘸些餡塞到面皮上,再把面皮兩角對折,合攏按實,餛飩就包好了。”
顧九淵當即試著包了一個。他作慢,但包出來的餛飩毫不比關衍包的差。
把餛飩放下,顧九淵看了關衍一眼。被他這克制的求贊揚的眼神逗樂,關衍忍住笑:“包得不錯。”
角扯出一個不明顯的弧度,顧九淵垂眼,又取了一塊面皮。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取面皮包餛飩。
爐灶里的柴火突然“啪”的一聲,關衍一愣,覆在顧九淵白皙手背上的手猛地了回去。男人鼻子,轉把煮開的豬骨湯舀一些到鍋里。
顧九淵著他剛毅的下顎線條,想起那個雷雨加的夜。
當時太過混,他只能回想起自己做過什麼卻記不清關衍的反應。
或許也和此刻一樣?只當做一個意外?
還是……不在意?
把裝餛飩的大碗端起,顧九淵走到關衍旁站定。
關衍接過碗,道:“廚房熱,去外頭等,很快就好。”
顧九淵搖搖頭,關衍沒轍,把餛飩倒翻滾的豬骨湯中。
“等餛飩浮起來就了。”
空氣里開始彌漫餛飩的香氣,顧九淵看著那些浮浮沉沉的餛飩,很自覺地去拿碗。
片刻,餛飩出鍋。
飽滿的餛飩熙熙攘攘地浮在湯面上,翠綠的蔥花飄散開,點點油花泛著微,香噴噴的看得人食大開。
顧九淵咽了咽口水,關衍提醒道:“小心燙。”
點點頭,顧九淵按耐住子把餛飩吹涼才急急咬上一口。
餡鮮彈牙,湯底咸香,很是可口!顧九淵一碗餛飩吃得十分滿足,連湯都喝得一干二凈。
吃飽喝足,顧九淵放下碗,閃亮的黑眸看著關衍。這單純而易滿足的模樣讓關衍心下喟,他對顧九淵說:“吃飽了就去玩一會,我給你熬藥。”
顧九淵指了指買回來的那堆東西,他們是吃飽了,可那茸茸的小崽和小鴨子正嘰嘰嘎嘎地喚著。
關衍:“得把他們放到圈去,會嗎?就是放到那個用竹子做的圍欄里。”
顧九淵了然,起拎起兩兜茸茸往院子后頭走去。
圈關衍早就打掃過,又逢那夜暴雨沖刷,經過暴曬,幾乎沒啥怪味。
兜里的小仔小鴨子一倒出來就拔跑,許是環境過于陌生,小仔小鴨子在圍欄里徘徊喊,聲中充滿了不安。
顧九淵蹲在圈前盯著這些脆弱的小崽子們,眼神漠然。
這些沒了母母鴨的小崽子們其實和他有些像,但也不是很像,因為他有關衍。
后傳來腳步聲,顧九淵略一回頭就對上關衍溫和的眼。
“它們了,得喂些吃的。”關衍說著給他遞了一只碗,碗里裝著切碎的菜葉子。
男人抓了一小把菜葉子灑在圈里,剛才還在喚的小小鴨們立馬涌過來啄食,那惶惶不安的聲多了幾分歡快。
“晚些和你去挖些地蚯蚓和些螺螄給它們加餐,這些它們吃。”
顧九淵期待地點頭。他不知道關衍是要做什麼,但無論做什麼,只要和關衍一起就好。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關衍給他整理床鋪。
鋪上洗曬過的新床單和被褥,擺放上新買的枕,關衍把床讓給顧九淵,自己則把鋪蓋搬到收拾出來的雜間去。里頭他用板凳和木板重新搭了一張床,打算日后都睡那。
看顧九淵直愣愣地站著不去睡,關衍勸道:“不早了,快睡吧,你剛服了藥,得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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