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一聽,冷譏道:“活該。”
明知肅王世子把裴元茂扣押在賭坊,就是有意挑釁,他倒好,為著一個死人,當眾毆打皇親國戚,豈不活該吃這一頓板子?
趙昀沒心思再問了,抖開書卷,繼續看書。
衛風臨見他似乎沒什麼要吩咐的,正打算退下,又聽趙昀忽地開口問道:“誰掌得刑?”
衛風臨老實回答道:“皇上邊的鄭公公。”
趙昀低聲道:“那就好。”
裴長淮跟肅王世子打架這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死罪,小了就當是臣子間的糾紛,全憑皇上的主意。
鄭觀乃皇上心腹,是他的耳與目,倘若真要將裴長淮往死了打,皇上不必讓鄭觀手上沾。
衛風臨看他臉,遲疑著問道:“爺打算去侯府一趟麼?”
趙昀道:“沒這個打算。”
衛風臨默然片刻,決定還是多說一句:“太師那邊傳話過來,希爺能把握好時機,趁著正則侯被足這段時間,盡快掌住武陵軍。”
“我知道該怎麼做。”趙昀沉片刻,道,“待會兒你去兵部尚書府上遞個請帖,就說……聽聞尚書大人喜好收集兵,我最近正好得了一把神兵,初九在芙蓉樓設宴,請他一同鑒賞鑒賞。”
衛風臨道:“是。”
言罷,趙昀不自覺去撥弄起腰間的玉鈴鐺,那鈴鐺靈靈地響,惹得他心思難在書卷上。
……
裴長淮杖責后,經人抬著回到侯府。
他背上糊糊的,不大能看了,郎中上藥前給他吃了一劑麻沸散,裴長淮昏睡過去,再醒時,就聽見耳邊有一陣抑的哭聲。
睜開眼,就看見徐世昌坐在床邊抹眼淚。
裴長淮忍不住發出一聲笑,虛聲道:“錦麟,哭得太丑了,收一收。”
徐世昌聽見他說話,一下瞪大眼睛,“長淮哥哥,你、你醒了?可還疼麼?唉……我又犯蠢了,被打這樣,怎麼可能不疼?皇上這次也太心狠了。”
許是麻藥的勁兒還沒下去,裴長淮疼倒是不太疼了,反而有點。
他道:“沒事,打得不重。”
徐世昌咬牙切齒,道:“我都知道了,是謝知鈞那個狗東西先惹了你,這廝打架打不過,回頭竟學會了告狀!”他唾了一口,“呸,三歲小孩都比他有骨氣!長淮哥哥,你等著,回頭我去收拾他,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裴長淮道:“別……”
他想坐起來好好勸說徐世昌,徐世昌忙按住他的,不讓他,“你小心點。”
裴長淮一,痛意猛地襲來,疼得他冷汗涔涔。
他重新趴回去,輕著氣,說道:“……千萬別去。我打了他,皇上也杖責了我,此事就算扯平。你再旁生枝節,難道也想被打不?”
徐世昌氣鼓鼓地說道:“哼,夜里用麻袋套上頭,囫圇一頓揍,諒他也不知道是誰的手。”
裴長淮笑起來,握住徐世昌的手,道:“你能來看我,已經足夠了。”
徐世昌聽他說這句話,心下戚戚然。
裴家只剩下裴長淮一個,為著避嫌,他的兩位嫂嫂也是住在別府中,如今他躺在床上起不來,在旁服侍的只有一干奴才。
還因這是皇上罰得他一遭,除了徐世昌,也沒別人敢來探病。
徐世昌道:“長淮哥哥,以后我日日都來看你。等你好一些,我就去求我爹,讓他去跟皇上說,解了你的足。你別怕,萬事都還有我呢。”
裴長淮知道再拒絕他的好意也是不,笑著點了點頭。
郎中進來要給裴長淮的傷口換藥,裴長淮怕嚇著徐世昌,就勸他盡快回去。
待徐世昌走后,郎中才手。因為麻沸散不能一直吃,再換藥時,裴長淮只能忍著疼了。
這郎中以前跟老侯爺上過戰場,走馬川一戰后,他辭去軍中職務,留在侯府,專心侍奉裴長淮。
因是父親的老部下,裴長淮對他很尊重,私下里敬稱一聲“安伯”。
藥撒在傷口上,皮如同被烈火焚燒一樣疼,裴長淮的肩膀一直在發抖,痛極了,他忍不住出聲。
安伯見狀,拿來一塊氣味清涼的烏,讓裴長淮咬在里,既能醒腦,也能阻擋他發出喊。
安伯沉聲道:“小侯爺,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后,都別再讓人看出你的弱。你是老侯爺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孩子,不要讓他失。”
裴長淮閉上眼睛,咬住烏。房中除了些許息聲,再聽不見任何響。
很快就換好了藥,安伯背上藥箱出去。
出門時,他聽見一陣仿若鈴鐺的輕響,尋聲去,卻并不見一人,他只當自己聽錯了,轉去到廊下,跟侍疾的奴才代一些醫囑。
一直到了夜,裴長淮醒。
外間只掌了一盞燈,間的線就有些黯淡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過屏風,看見一個黑黢黢的影,啞聲吩咐道:“水。”
他還沒徹底清醒,又合了一會兒眼睛。那人取了盞涼的茶水過來,用指腹一蘸,抹在他干的上。
指尖有意無意地弄著他的齒,作又曖昧又放肆。
裴長淮很快發覺不對,抬頭,正對上一雙烏黑的眉與眼,說不盡有多風流俊俏。
他蹙眉問道:“怎麼是你?”
趙昀用指腹繼續挲著他的,道:“是我,讓侯爺失了?”
——
有的人上罵著活該,實際上……
第23章 碎鐵(五)
“你怎麼進來的?”裴長淮起,張地了一眼屏風外,“他們……”
他要站起來,被趙昀按住肩膀,重新坐回床上。趙昀順勢攏住裴長淮的下,讓他正視自己,說:“你想問那些近侍?放心,我沒對他們如何。你這侯府麼,只要我想進也沒什麼進不得的。”
簡直狂妄。
裴長淮輕怒著,一下拂開他的手,冷聲問:“你來做什麼?”
趙昀笑道:“當然是來看笑話。”
裴長淮忍怒道:“都統現在看到了?”
“是啊。”
趙昀一掀袍角,轉坐到他邊,又托起下,側首,好整以暇地著裴長淮。
趙昀眼仁漆黑,看人時有種明亮的神采,又因常常懸笑,眼梢里存著好些風流意。
裴長淮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扭過臉去,道:“那你該走了。”
趙昀懶洋洋地道:“不急,還沒看夠呢。”
裴長淮知道趙昀專喜歡與他作對,越是趕他走,他就越要留。
他剛過仗責,背上疼得厲害,現下已然心俱疲,實在沒力與趙昀糾纏。
“你要待便待罷。”裴長淮不再理他,倒頭躺回床上,翻過去,背對著趙昀。
趙昀看他臉頰和沒有一,后頸碎發被汗水打。
想必是還疼著。
……
「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后,都別再讓人看出你的弱。」
……
老侯爺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孩子麼?
趙昀想,那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趙昀靠過去,往他背上傷狠狠一,裴長淮登時悶哼一聲,如同驚的魚,一個翻坐起,到床角。
他眉頭深深皺起,咬著牙,面目多有些猙獰。
裴長淮道:“趙昀!”
“疼麼?”他干出壞事,說話聲音卻是溫的,仿佛真在關心他。
裴長淮疼,疼得想嘔吐,可強忍著嚨里的惡心,一直沒有吭聲,額角淌下冷汗。
趙昀按住他的腳踝,子迫過去,裴長淮往后躲都沒有余地。趙昀的手從他的腰際上去,到他后背纏著的繃帶。
輕輕一下,就讓裴長淮打了個哆嗦。
趙昀俊眼一彎,道:“這不是知道疼麼?長淮,疼了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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