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洗漱套間傳來水淋聲,莊凌霄正在沖浴,頎長而模糊的影投在玻璃里,聶長生盡力克制自己不去妄想,認真的將主臥室的被褥床單全部煥然一新,莊凌霄剛剛挑剔完了自己去年冬天才購買的睡袍款式過于老舊,勉勉強強拿去替換,包的底也在他的嫌棄當中,嘲笑他說“就算是初中生也不會穿這麼保守的底了吧”,現在他要借宿這里,被褥不換新的話,等他洗浴出來又不知道會說什麼難堪的話嘲諷自己的守舊與古板了。
聶長生當初替賀鴻梧購買床褥是有考慮過他正于長的階段的,于是置辦了年的睡床給他,如今把自己的被褥替換下來,床單鋪到賀鴻梧的睡床里還是略顯寬大了。
聶長生一米八二的個子,賀鴻梧的睡床還是略短了些許,只是聶長生顯然不以為意,稍微曲著腳睡覺也不會妨礙到正常的睡眠。
“師哥?聶長生——”莊凌霄含不悅的聲音從主臥室里傳了過來。
聶長生聽他喊得急,不知他又有什麼不滿,于是快步趕回房里,問道:“又怎麼……”語句一頓,生生的咽下了到口的語末詞。
敞開浴袍的莊凌霄正坐在床沿上一邊以浴巾發一邊拍了拍床褥,任由煉如鐵的呈現在屋主認眼前,臉有慍的說道:“你換了新的床褥了?換它做什麼!我就睡不得舊的嗎?”
“不是,”聶長生慌忙移開視線,下心口蹦跳的旋律,又徒生些許的無奈,真不知要怎麼做,才不會拂了他的意,“我……我只是擔心你睡得不習慣而已。”
怒容這才稍霽,莊凌霄念及他這是在設地的替自己著想,邊竟不覺帶出一笑意:“從前我們一塊兒睡的時候,你都沒有這樣慣我呢。”
從前莊凌霄雖然故作老,個卻也沒有這麼郁不定過,同組研究的那段日子,他們的作息一致,同吃同睡,只是莊凌霄總要在細微的地方刁難一下聶長生,然而最過分的也只是霸占了聶長生的床,還理所當然地指責他自私,說什麼反正都要洗床單被子,怎麼不把他的那一份也洗了。
往日的同居生活一幀幀閃過腦海,聶長生垂了垂眼簾,換了個話題:“大晚上的洗頭可不好。”尤其是莊凌霄的頭發特別濃,大概也很久沒有修理過了,比尋找男子的短發稍微長了一點,沒有借用吹風筒的話,晚上確實很難弄干。
“那你就過來啊,”莊凌霄似乎很喜歡這個話題,長臂向他一,“過來幫我頭發。”
約覺察這樣的舉止過于曖昧,聶長生卻抗拒不了他的邀約,緩步走到他跟前,接過他塞來的浴巾,覆而裹住他的頭,認真地拭著。
“頭發都這麼長了,還不去修一下……”指尖穿過幾綹發,聶長生嘆了一句,潤潤的發,與莊凌霄剛強的脾迥然相異。
“師哥不也一樣麼……”莊凌霄雙手環抱住他的腰,一手攀上他的肩膀,施力一扯,毫無防備的聶長生應力撲下,整個子砸在了莊凌霄的懷中,莊凌霄毫不覺得痛疼,玩味的撈起懷中人一頭的頭發,“你也幾個月沒理發了吧?是在等我幫你理嗎?嘖!發質還是這麼好,明明用的都是普通的洗發水。”
那段互相理發的往事早已塵封在記憶的最深,莊凌霄卻輕輕巧巧提及,仿佛逝去了的并不遙遠,只需要翻開舊黃的日歷,便能將掩藏在回憶里的畫面放上熒幕,再重來一遍。
腰間仿佛爬上了數以萬計的蟻蟲在不停蠕,聶長生的雙細不可察地栗著,鼻翼里全是莊凌霄沖浴之后夾著沐浴香氣的味,這樣迷醉的氛圍,這樣危險的氣息,縱然是藏于心深最原始的求,卻容不得他泄半點貪婪!聶長生慌忙推開莊凌霄,急急后退了一步,撤離眷的懷抱,阻絕莊凌霄下一步的親昵舉。
“聶長生?”被推開的莊凌霄顯然有點困,皺著眉看著失措的聶長生。
聶長生的眼神閃爍飄忽著,不知放到哪兒才好,半晌才說:“我……我去找找吹風筒……”
“哈哈哈!師哥,你是在怕我麼?”見聶長生手足無措的樣子,莊凌霄開懷一笑,心大好,甚至惡劣的加劇聶長生的難堪,“不就是抱抱你嘛,張什麼呢?嘖!你又不是的。”
“你不要再說了……”聶長生再好的子也忍不住出不悅之,翻出了吹風筒扔在床上,“你自己吹干頭發吧。”帶上了門,兀自能聽到里面的莊凌霄發出低沉得意的笑聲。
煮了杯熱牛喝了,還剩余一杯,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照顧賀鴻梧,聶長生每晚總會煮熱牛讓小孩喝了才準他去睡,其實臨睡前喝熱牛還是跟莊凌霄同居時養的習慣,那個時候,但凡是莊凌霄的要求,聶長生沒有一樣會違背他的。
端上熱牛敲了敲房門,沒人應門,側耳傾聽,門悄無聲息的。聶長生有點啞然失笑,就算被鳩占鵲巢了,但房間終歸是自己的。
聶長生推開了臥室的門,赫然見到莊凌霄趴在床上,的頭發沾在枕上就這麼睡了,吹風筒還在剛才的位置放著,不像被移過的跡象。
聶長生氣結,是他一走,莊凌霄就躺了下去,本沒有在意那一頭的發。
“莊凌霄!”聶長生上前,卻發現素來淺眠的莊凌霄竟然沉沉地夢了。
目貪婪地覆蓋在莊凌霄的臉上,聶長生默默的在心里勾勒出他的廓。斜飛的濃眉斂盡了清醒時不可一世的戾氣,高如鉤的鼻端不啻于翱翔高空的蒼鷹,唯有那線條剛毅的瓣依舊貴氣凌人,仿佛世間萬都在他的掌控中。
聶長生怔愣了半晌,努力抑制那源源不斷即將要破殼而出的焦緒,最后只有化為一聲悄寂的嘆息。
半坐在床沿里,聶長生將吹風筒通上電源,調到最小檔,指尖上潤的發端,沉睡中的莊凌霄終于恢復了往日的淺眠,聽到了吹風筒的聲響即刻睜開了寒芒的眼睛,只是凌厲的雙眸聚焦在聶長生的臉上,才收回了鷙的氣勢,眸子也斂盡了狠戾的芒,出濃濃的困倦之意,懶懶的帶著醇重睡意的鼻音說道:“是師哥你啊……”翻了個,支起頭枕上聶長生的大里,翕著眼,聲音里也蒙上了一的黏糯,“我好幾天沒睡了,很累……”
“等下,”聶長生端過放在床柜上的杯子,“喝了它。”
“我還以為師哥你忘了呢。”莊凌霄笑著接過,一飲而盡,砸砸道,微微皺著眉嫌棄地道,“下次別放太多糖。”
“抱歉。”習慣了按賀鴻梧的口味調配,聶長生幾乎忘記莊凌霄是不喜歡吃甜品的。
“是道歉有什麼用?”莊凌霄繼續將半不干的頭擱在聶長生的上,換了個側躺的姿勢,寬厚的背對著聶長生,“幫我吹干頭發當賠禮。”語氣一如既往的霸道,毫不容抗拒。
怎麼反倒了自己的不是了?聶長生邊原本要抗議地詰問這個家伙,可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輕嘆,這個男人的脾他太了解了,倘若手不管的話,勢必放任一頭的發不管睡的。聶長生唯有任勞任怨地按開了吹風筒的開關,熱風拂過指尖,聶長生五指從莊凌霄的發頂順到發梢,來來回回穿梭不停梳攏著這頭潤的發。
“該剪了。”
“師哥還不是一樣?”
“我可沒有……”語間頓了頓,“發睡覺”這一項似乎已在今天破戒了。
“沒有嗎?”莊凌霄翻了個,冷厲的眼盯著溫潤不語的男人。
莊凌霄知道?不……不可能的,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怎麼會知道今天的自己曾命懸一線?難道他在去超市的時候看到了飛機出事的新聞了?自己雨中幫忙救人不假,可累極了的自己完全沒有空閑打理發便在機場休息室睡了一覺的事,莊凌霄怎麼可能知道?
聶長生自嘲地勾起一淺笑,將自尋的煩惱置之腦后不管,然后已經擾了的波瀾怎麼可能因為他的不順理就不會一團麻的呢?聶長生迎上莊凌霄的目也顯得有些黯然,最終也不過變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算了”……
莊凌霄哼了一聲,并不打算放過他,冷聲道:“連自己也照顧不好,真不明白收養那個小屁孩做什麼!”
聶長生抿住,一語不發。
“那小子又吵又鬧,手短腳短的卻總打架,打架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打輸!真是丟死人了!嘖!上學也不安分,幾乎每門科任的老師都來投訴,功課做得七八糟,還滿口漢字標注的英語單詞發音,真是磣死人了,直接丟國外不是更好麼?而且連最簡單的三角函數都弄不懂,再也找不到比他笨的人了……”
聽完男人用黏糯綿長的聲音細數賀鴻梧的多宗惡劣“罪行”,聶長生邊不止勾起了一笑意,“你其實也很在意鴻梧的啊。”
“如果不是師哥收養了他,誰有空……”含糊聲里,莊凌霄的呼吸陡然悠長了起來,他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知道莊凌霄創業不易,卻不曾料到會是這般的艱辛!聶長生收藏的幾刊財經報刊上登了不莊凌霄的消息,除了幾篇風流艷史,其余的都是他的功史,文章對他的評價毀益參半,不過莊凌霄雷厲風行的作風與狡獪狠辣的手段被商業人士引為橫空問世的商界霸龍這是毋庸置疑的稱譽。
聶長生微微傾了一下子,手輕莊凌霄的臉龐,五年的歲月侵染使他愈顯得剛毅沉穩,莊凌霄就有這一份與生俱來的魄力,不管是在何方,他的風采幾乎彌蓋了所有人的煌熠,輕而易舉的擒獲了人心,就像……
抿了抿,聶長生無奈的承認,對莊凌霄的心意不僅沒有隨著五年時間的消逝而消褪,反而像滾雪球那樣,愈積愈多,沉甸甸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崩垮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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