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的聲音很小, 沒了音樂烘托氛圍，國產恐怖片倒像是一部喜劇片，充斥著稽和搞笑。

陸淮予懶懶散散地窩在沙發里不, 黑的碎發散落至額前, 眼皮低垂，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

他打了個淺淺的哈欠, 眼神著困倦和迷離, 又似乎沒有回去繼續睡覺的打算。

簡卿猶豫片刻，“那我去刷牙睡覺了？”

晚上睡前雖然刷過一次牙，但剛才吃了面條，還得重新刷一次。

“再等等。”陸淮予掀起眼皮，掃一眼墻上的掛鐘, “吃過東西以后, 過一小時再刷牙比較好。”

簡卿一愣，即使不明白是為什麼, 下意識直接把他的話當做了權威, 乖乖‘哦’了一聲，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

然后才像個求知的好學生般發問：“這是為什麼呢？”

陸淮予手肘撐在靠枕上，雙叉, 筆直修長, “因為食大多是酸，pH值較低, 飲食過后會造牙齒表面礦，這個時候直接刷牙，會對牙齒造額外的磨損。而過一小時等唾將牙齒重新礦化再刷牙，可以避免牙齒的磨損。”

他耐著子，認認真真地解釋, 嗓音低緩徐徐，字正腔圓，條理清晰。

講完以后，還不忘問一句，“聽懂了嗎？”

簡卿側著頭聽了半天，沒太聽懂，什麼PH值，礦，礦化。

生一般學的都是文科，對這些偏理科的知識與名詞一竅不通。

在漫長的學生生涯里，簡卿對于文化課學會了一件事，不懂裝懂，以此來躲避老師無休止地講解。

眨了眨眸子，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

陸淮予手里帶過很多實習醫生，經常也會被南大醫學院請去為醫學生講課，一眼看出小姑娘瑩潤的瞳孔里，盡力在掩飾的懵懂迷茫。

角輕勾，沒揭穿，視線重新移回電視屏幕，拖著慵懶的尾音‘嗯’了一聲，“懂了就好。”

于是，為了等這一小時過去，簡卿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和他一起看岑虞主演的恐怖片，打發時間。

陸淮予臉上表淡淡的，沒怎麼認真在看，也沒往心里去，好像不認識電視里被撞毀了半張臉的人。

簡卿也不確定他是認出岑虞了還是沒認出。

要是認出了他的反應未免太淡漠，要是沒認出那他也太涼薄，連自己過去的妻子都那麼不在乎。

左右都不是什麼好詞。

可能有些人在上，天生就是清冷疏離。

不過陸淮予把眠眠教養的很好，他不是個好丈夫，但至是個好父親。

對患者也很盡心盡力，總是很耐心地和科普口腔健康知識。

簡卿胡想著，畢竟還見過，比陸淮予更加糟糕的丈夫和父親，像是一條吸的水蛭，自私，貪婪又冷。

睜著有些困倦的眸子，岑虞的這部電影，講實話確實有些無趣，不是的演技不好，而是整個劇本狗遍地，完全不合邏輯。

由劇本搭建的地基垮塌，再漂亮的臉蛋和演技也撐不起一部片子。

簡卿看了沒一會兒就走了神，出手機看，已經凌晨12：00。

微信彈出幾條消息——

林億：【比賽怎麼樣了？我剛在‘消失’駐唱結束。】

簡卿：【第一。】

林億：【！！！】

林億：【太牛了！】

簡卿盯著手機里林億不吝嗇的夸贊，好像比自己得獎還高興，忍不住低低輕笑。

陸淮予心不在焉地看電視，似不經意地掃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冷白修長的食指，骨節分明，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沙發扶手上輕敲。

沒過一會兒，林億又一條信息發來。

林億：【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那麼辛苦去打工了？】

“......”

簡卿臉上的笑意淡淡，逐漸斂去，抿了抿。

很向邊的朋友提及家里的況，好像是習慣了，把自己的，擔憂和困難化，仿佛憋著憋著，這些東西就會不存在了。

簡卿猶猶豫豫，在手機鍵盤上，敲下一行字。

簡卿：【可能還是需要，我最近急需一筆錢用，你能先借我4萬塊嗎？】

風華錄原畫設計大賽的獎金是十五萬，算上自己的一點點積蓄，二十萬還是不夠，實在是找不到別的辦法去弄錢了。

“......”

沒過一會兒，林億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打來。

簡卿一愣，拿著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去接個電話。”

陸淮予淡淡看一眼，只是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繼續無于衷地看電視。

簡卿推開客廳臺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臺四面風，腳下是流溢彩的城市夜景，不遠的南臨江無聲無息的流淌。

陣陣寒風略過，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在臺的木質沙發椅上。

椅子旁邊擺著圓形的小矮桌，上面整整齊齊累著幾本厚厚的大部頭，中英文夾雜。

最上面的一本書，裝封面上著一張便簽，上面寫著漂亮的英文連筆，書頁中間夾了一只鋼筆，鼓起一個小小的山丘。

應該是陸淮予平時用來看書的地方。

沒等解鎖屏幕接電話，玻璃門又被人重新推開。

陸淮予斜斜靠在門框邊，拋給一張毯子，像是怕打擾，沒有講話，很快又把玻璃門拉上，留一個人在外面。

偌大的白針織花紋羊毯鋪天蓋地蒙過來，舒適，蓋在的腹部以下，擋去了寒風裹挾而來的涼意。

手機震催促不停，簡卿來不及去反應，只能先接了視頻通話。

一張眉目英氣的臉出現在屏幕里，背景是嘈雜的酒吧，五十的燈晃目，林億過屏幕看一眼，就掛斷了視頻。

好像只是為了確認，和微信聊天的人是簡卿，而不是什麼騙子。

“？？？”

簡卿盯著沒到兩秒的通話時長陷沉默。

‘消失’酒吧，樂隊駐唱結束，大家正忙活著搬樂下臺。

林億撓了撓頭，嘆了口氣，早上剛去車行，提了輛小十萬的托車，把手里的零花錢全花了。

余瞥見正準備上臺的許述，皺了皺眉，走上前去，白帆布鞋面踹了踹他。

“喂——借我點錢。”的聲音又拽又，命令的語氣，完全沒有求人借錢的態度。

林億倒覺得，沒用鞋底踹他，而是用干凈的鞋面，已經是在給他面子了。

許述眉眼里的訝異一閃而過，“要多？”

“四萬。”

沒想到開口要的數目這麼大，許述出片刻的遲疑。

僅一瞬，林億便捕捉到，輕嗤一聲，音調涼涼地問：“怎麼，沒找朋友要零花錢啊？”

許述低頭拿手機的作一頓，皺了皺眉，抬起眼皮，“我們已經分手了。”

林億挑眉笑了笑，帶著輕蔑，“分手費拿了不吧？”

聞言，許述冷下一張臉，面無表地看向，“還想不想要錢了？”

林億聳聳肩，閉了，沒再挑釁他。

沒過兩分鐘，簡卿就收到林億發來微信。

林億：【轉你了，查收一下。】

“......”

輕描淡寫一句話，沒問簡卿緣由，無條件的信任。

簡卿在沙發椅里，裹著羊絨毯，里泛著融融的暖意。

打開南臨銀行App。

App適時地震兩下——

彈出轉賬信息。

映眼簾的是林億轉賬40000的通知。

簡卿目順著往下，看見了另一條轉賬信息。

來自一個匿名的賬戶，尾號令人悉。

心臟沒來由地跳一拍。

想起之前發的那兩條信息，又莽又輕率，問人家還記不記得，最后又覺得恥，編了個發錯信息的理由。

后來簡卿就把銀行轉賬通知設置了消息免打擾，當起了頭烏，故意去回避，不想去看對方的回復。

簡卿沒急著點開轉賬信息查看，而是把自己整個陷進的沙發椅上，將陸淮予給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室外冰涼的空氣灌進了五臟六腑，讓的頭腦清醒冷靜。

纖長白皙的食指指腹在手機邊沿反復挲，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點進轉賬明細里。

【南臨銀行】

到賬通知：他人轉您尾號6541的賬戶人民幣2元

轉賬附言：記得。

“......”

周圍的空氣仿佛靜滯——

手機屏幕發出的白，映在的臉上，勾勒出和姣好的五，眉骨致。

視線凝在那兩個字上，眼睫微，呼吸停了一瞬。

半晌，屏幕倏地暗下，被鎖上了屏。

簡卿蹬掉拖鞋，赤著腳踩在沙發椅上，雙臂抱住，把臉埋進膝蓋里。

白針織羊毯將整個人罩住，拱起一個小小的球。

毯子底下黑漆漆的，有一淺淺淡淡的薄荷香。

簡卿眨了眨干凈澄澈的眸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頰一路紅到了耳后，瓷白小巧的耳垂紅得滴。

直到毯子里空氣稀薄，不過來氣，才重新探出腦袋。

客廳里，電影播起了長長的制作人員名單。

陸淮予支手撐著下，黑的碎發垂落至額前，漆黑如墨的眼眸抬起，漫不經心地略過電視，看向不遠的臺。

臺和客廳中間是一面大片的玻璃，此時拉著一層薄薄的白紗簾，看不太真切。

外面的燈稍顯昏暗，投在玻璃和紗簾上，映出一個影的廓。

小姑娘從毯子里鉆出來，低著頭，對著手機打字，不知道要發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