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細蒙蒙的雨在灰的天空紛紛淋淋地向大地飄灑著。驚蟄才過去十天,春分即將來臨,沿海大地寒冷而漫長的冬季已經結束。在這好的日子裏,賈士貞懷著連日來異常激和興的心,開始了他新的人生旅途。
一周前,賈士貞接到烏城地委組織部的通知,省委組織部決定借調他參加省級機關考察幹部工作。這個消息對於賈士貞來說,猶如一聲春雷,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從地委黨校一個普通教師突然間就要為省委組織部的工作人員了。這個消息來得太讓他興了,也太意外了。連日來,賈士貞難以抑製激烈狂跳的心髒,告別了烏城地委黨校的同事,告別了父母、妻子、兒,冒著蒙蒙細雨,登上了開往省城的長途客車。
客車奔馳在廣袤的長江中下遊平原這條貫穿省城的大脈上。賈士貞過車窗,朝遼闊的平原去,大片返青的麥苗已經綠油油地充滿了生機。春天,這個好的季節又來到了人間。
本來賈士貞曾想找一輛轎車來省委組織部報到的,但總是想不到向誰開口。父親又不願意為這樣的事去賣麵子求人,甚至還說,借人家的車子辦私事,萬一出了事故,就麻煩了。母親一聽這話,臉大變,責怪丈夫不該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後來父親雖然勉強同意去找他的老部下借一輛轎車,可母親又堅決反對,說還是讓士貞搭長途汽車去省城報到。上不說,實際上還是因為丈夫那句不吉利的話。
大客車疾駛在蒙蒙細雨中,賈士貞的心裏還在激和興狀態,他努力平靜一下自己那顆激烈跳的心髒,著車窗外無邊的田野,著人生的好。
客車前方的電視屏幕上的武打片吸引著旅客,賈士貞微閉雙眼,憧憬著萬花待放的未來,啊,省委組織部,這是多麽令人想往而又神的地方!突然間客車飛了起來似的,旅客們的笑聲陡然間變為驚聲,有的旅客從座位上被摔了出去。賈士貞還沒有反應過來,大腦還陶醉在無比甜和幸福當中,噩夢突然降臨,他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一切記憶都失去了。
旅客撕裂心肺的淒慘的求救呼聲,把賈士貞從幻覺中驚醒。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眼前一片模糊和混,隻覺得全到疼痛,他竭力鎮靜一下,了模糊不清的眼睛,分不清東西,辨不出南北,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仔細辨別一會兒,他才明白自己倒在一個男人上,而另一個人趴在他的上,在淒慘地哭著。他掙紮著,了了子,想爬起來。他這才意識到客車出事了。
客車翻在公路邊的水裏,旅客的聲、哭聲、喊聲、罵聲混雜在一起。賈士貞下意識地在自己上了一下,!他不知道這鮮是他自己上的,還是別人的。他顧不了這些了,想到趕快爬出去,必須盡快發出救人的信號,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先救人!
費了好大的勁,找不到出去的地方,最後終於開車窗一條空隙,用盡全力氣爬了出去。這時,賈士貞到大針刺樣地疼痛,捂著額頭上的傷口,爬到公路上。
這時,一輛轎車由南向北駛了過來,賈士貞拐著右,站了起來,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呼救。
轎車在他邊停了下來,一個頭頂的高個子從車上下來,接著又下來一個梳著大背頭的五十多歲的男子,黑臉,八字眉,上披著醬褐的長風。
“同誌,有大哥大嗎?我們的客車翻車了,請你們幫幫忙,趕快報警!”
高個子頭頂看看黑臉大背頭,結結地說:“王主任,你……你看……這……”
大背頭猶豫了片刻,攤開雙手,一副莫能助的無奈樣子,說:“哎喲,真的太不巧了,大哥大沒電了,小同誌,你是司機吧,我們馬上到前麵給你報個警,警會來理的。你等著!”說著,轉就要上他的小轎車。
賈士貞急了,拐著追上去,含著淚說:“同誌,求你們無論如何幫幫忙,傷的旅客太危險了,救人如救火啊!能不能用你們的車把重傷的人先送醫院!”
高個子頭頂瞪了賈士貞一眼,說:“我們的車又不是救護車,怎麽能送傷員呢?領導還趕著有急事呢!”
那個王主任的了一把大背頭,朝高個子頭頂擺擺手,拉長了黑臉說:“司機同誌,車是你開翻的,你得趕快想辦法,我們真的有急事,否則一定會幫你的忙的。不過,你放心,到前麵我們一定會替你報告警的。”大背頭倒是一副莫能助的樣子。
高個子頭頂瞪了賈士貞一眼,說:“要錢不要命!你看,害了多人?”說著扶著大背頭準備上車。
這時,一個老人抱著滿是的人哭喊著到了賈士貞麵前,賈士貞一看,不顧一切地上前攔住高個子頭頂和大背頭,含著淚說:“求求您,救救他們吧……”
沒等賈士貞說完,高個子頭頂擺著手大聲說:“幹什麽?胡鬧……”
老人跪倒在地上,哭著說:“大領導,好幹部,您就做做好事吧……”
大背頭黑下臉來,沒好氣地說:“誰是大領導,好幹部?”說著轉打開車門,高個子頭頂護著大背頭上了車,這時賈士貞拉著他,高個子頭頂用力甩開賈士貞。賈士貞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轎車開走了,賈士貞看著老人和那個滿是的人,著飛馳遠去的轎車,氣得漲紅了臉,狠狠罵了一句:“狗日的,沒有人的東西!”
這時,來了幾個農民,不容分說,跳到裏,把傷的旅客往外抬。賈士貞在路上又攔下一輛中車,一個旅客用大哥大報了警。
傷的旅客不斷被抬到路邊,一輛桑塔納轎車戛然而止,車上下來一個材魁梧、穿夾克衫的中年男子,賈士貞正要上前求救,那男子擺擺手,立即拉開車門,把那個滿是的人抬上車,對駕駛員說:“快!送市二院。我馬上給高院長打電話!”駕駛員正要開車,他又說,“把傷員給高院長,他趕快派救護車來!”
一輛救護車吼著來到現場,警一邊指揮運送傷員,一邊調查理事故現場。
這時,那個材魁梧、穿夾克衫的男子滿頭大汗,不停地對著大哥大大聲喊著,接著又親自攔下一輛轎車,把傷員抬上車。賈士貞來到他麵前,握著他的手說:“同誌,謝謝你!”
男子說:“同誌,你也是傷的旅客吧!快,趕快去醫院!”
賈士貞說:“不要,我的傷不重。”
不容賈士貞多說,男子把他送上一輛汽車。
賈士貞後來才知道,這場車禍死亡一人、重傷三人、輕傷二十多人。
至於那場車禍到底是什麽原因造的,賈士貞已經不去想了,可是,在這場車禍中讓他頭腦裏怎麽也擺不了的就是那個穿醬褐長風、黑臉、大背頭的王主任和那個材魁梧、穿夾克衫的中年男子。當然還有那個高個子頭頂。
憑賈士貞的直覺,黑臉、大背頭的王主任很有幾分派頭,像是掌握著一定權力的領導。但是,讓賈士貞無法理解的是,既然是掌握著一定權力的領導,為何沒有一點民之心,竟然見死不救?道德和良知何在?直到現在,賈士貞還仍然對那個王主任和那個高個子頭頂的兩個人耿耿於懷,他甚至懷疑這樣的領導幹部還能為群眾辦什麽事?這樣所謂的公仆還有良知,還有人嗎?
在這次車禍中同樣讓他無法忘記的是那個材魁梧、穿夾克衫的男子,他也像是一個領導幹部,然而,他和王主任卻截然不同。是他第一個用自己的車子首先把最危險的重傷員送走的,也是他第一個給醫院打電話的。他像指揮一場戰鬥一樣,沉著果斷,直到把那麽多傷的旅客全部送走了,他才滿大汗地離開。雖然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但是留給賈士貞的印象卻非常深刻。
賈士貞從病床上地爬起來,頭上裹著的繃帶,正當他準備取下紗布時,一個醫生不容分說地阻止他:“你要幹什麽?”
這時,兩個記者扛著攝像機出現在病房裏,記者手持話筒,對賈士貞說:“同誌,聽說你是第一個攔車的旅客,請你談談當時的況好嗎?”
賈士貞擺擺手,說:“求求你們,真的不是我,我還有急事……”
賈士貞經曆了一場膽戰心驚的車禍,到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驚嚇。現在這場災難已經過去了,他很快從恍惚中回到現實裏來。他甚至討厭那些搶新聞的記者們,在賈士貞看來,隻有那些為了達到其目的,故意炒作自己的人才會千方百計地在鏡頭麵前誇誇其談,對於他來說,這種炒作太沒有意義了。他既不是演員又不需要出名,他需要的是馬上進省委組織部。自從接到省委組織部的借調函之後,賈士貞的心就一直在急切升騰的狀態。這場意外車禍隻能說是有驚無險罷了。每當想到自己將要邁進省委組織部的大門,為省委組織部的一員時,賈士貞的心髒始終有一種難以抑製的狂跳。他太了解組織部門的分量了!父親在烏城地委組織部當了那麽多年地委常委、地委組織部長,那些年,賈士貞雖然還是一個學生,可是在他長最關鍵的年代裏,在他心靈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或者說已經播下一種特殊的種子。那時他雖然還不完全明白組織部長的權力有多大,這種權力能夠關係到一個幹部的終生命運。但他到家裏總是賓客不斷,而且那些大大小小的幹部們到他們家時,是那樣謹慎小心,笑臉相迎。那時他並不明白那些登門的人到底為什麽,也不知道是因為父親那個地委組織部長的至高權力的作用,有時候他也朦朦朧朧地覺到有些人是因為職務提升了,專程登門謝父親的。
現在賈士貞確信自己真的被借調到省委組織部時,年輕、稚而單純的賈士貞對這突如其來的人生大轉折間或也閃過一疑問,他甚至在心深也產生過模糊的問號,自己真的被借調到省委組織部了嗎?省委組織部怎麽就會想到他賈士貞了呢?這又不是像考大學那樣,憑考試績,按照自己填報的誌願被錄取了。難道……他不想去探討這個太簡單的問題。因為省委組織部、地委組織部、縣委組織部都需要人,那麽這些人從哪兒來?在他的記憶當中,父親任地委組織部長時,有一個縣拖拉機廠的工人突然間就調進了地委組織部,那個同誌經常到他們家來,他是從那個同誌和父親的對話中偶爾聽到的。那位同誌後來當上地委組織部基層幹部科科長,四年後被提拔為市工商局副局長,最後到市人大當了正級法製委員會副主任退了休。現在回想起這些組織部裏的點點小事,他才到那實在是一個令人不解的事。一個縣拖拉機廠的工人,突然間變地委組織部的科長,居然提拔為市工商局副局長,市人大正級副主任。這一重大變化,在中國現有的幹部製下是令人難以想象的。一個人到底怎麽才能進各級組織部?過去在賈士貞的心裏並沒有認真地想過。現在這樣的奇跡真的在他上變現實了,他好像還有點像做夢一樣,此時此刻,賈士貞把剛剛發生的那場災難的車禍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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