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藕香殘

風起，側耳一聽，那樹葉吹得沙沙作像響，彷彿落雨的聲音一般。細一想來，已是秋日了。那簾子層層疊疊，輕薄如煙，偶有風過，便嫋嫋冉冉。

只是不想起，慵懶的躺著。眼角一瞄，便看見了他隨手掛著的那戎裝，那金的流蘇一一縷燦爛若霞，如同他十分的權勢。益發顯得心煩了起來，終究還是躺不住了，這纔起來洗漱。赫連靖風一早就去軍中了，這些日子，他是益發忙碌了。以往雖經常回來的晚些，但也不至於在休寢時孔家鍾也會來打擾。

喜鵲已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見房沒靜，也就沒有進去。這時聽到走的聲音，方推了門進來：“小姐，早餐中式還是西式啊？”平時家裡的廚師都是備好幾種選擇的，是喜吃中式的，但他卻因留洋的關係，偏好西式。淨薇道：“隨便吧。”近來胃口也不是很好，只是胡將就。喜鵲應了一聲，打發了香蘭去準備。一邊幫挑服一邊道：“小姐，八姨太打發了丫頭過來請你過去一趟。”

淨薇倒是呆了呆，又重複了一下：“八姨娘找我？”自問和八姨太是沒有什麼的。老督軍在的時候，八姨太頗爲寵，很多人喜歡去結。但一來份不同，二來也不願意攪姨娘們的紛爭中，倒是從來也沒有去過房間的。平素也只有在每月的聚會時，或者在園子偶爾到，也只是相互問好而已。後來因督軍病重，作爲媳婦免不了每次請安，所以在病榻前倒是到過幾次。

纔剛進了八姨太的小院子，的丫頭梅香已迎了出來，恭敬的了聲：“夫人。”又道：“我們八等了您很久了。”走在淨薇前面，一直將引到了八姨太的臥室門口：“八，夫人來。”便推了門，請淨薇進了裡面。

只見八姨太半躺在牀上，臉蒼白如紙。八姨太本個極的子，這時卻是憔悴到了極點。忙問了道：“八姨娘，你臉怎麼這麼差？我打發人去請個大夫吧！”八姨太只是看著，那眼的鎖著，即惶恐又彷彿充滿了企求，卻不言語。淨薇倒是不放心了起來，又喚了一聲：“八姨娘。”只見睫微微，眼中水閃爍，出了纖手一把抓了淨薇：“，救我。”話一出口，眼淚便一顆顆的落了下來。

淨薇忙一邊安，一邊問道：“八姨娘，出什麼事了？你說來聽聽，我若是能幫忙定是會幫忙的。”八姨太彷彿就在等這句話，卻還是猶豫，只是看了看邊的喜鵲。淨薇見狀，忙吩咐喜鵲：“到外面去守著，不要讓人進來。”喜鵲應了聲，便退了出去。

八姨太又過了好久，方纔一咬牙道：“夫人，你若是不救我，我定是死路一條了。”淨薇微微一凜，聽的語氣怕真是件大事。八姨太低下了頭，聲音極輕：“我有孕了。”淨薇倒是一楞，這不是件好事嗎？要知道幾個姨太太中，只有和七姨太沒有所出，晚景倒是最淒涼的，雖說大帥活著的時候送的首飾之類的不，但這些也終究是外之。但轉念一想卻是大驚，若是好事八姨太又怎麼說這種話。雖說督軍只有病逝兩個來月，但督軍已病重許久了，過世前那段時間更是屢次昏迷的。

八姨太也沒有看的表，聽沒有說話也知道已知大概，低低道：“夫人，我也不瞞你。不是督軍的骨。”淨薇生於大戶，長於大戶，這種事也是有所聞的，但真的擺在眼前，卻是極尷尬的。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八姨太見不吭聲，以爲不答應，眼淚又落了下來：“夫人，我知道是我的不是。但是你若不幫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條啊。若是傳出去，也是壞了老督軍的名聲啊。”淨薇嘆了口氣，半晌才道：“你要我如何幫你啊？”

八姨太又道：“夫人，我在這裡沒有一個心腹。而且二姨太和六姨太等人又時不時的盯著我，你知道我進了門後，督軍很是寵我，們對我恨之骨啊。”對於二姨太和六姨太的爲人，淨薇倒是一清二楚的。

八姨太道：“夫人，你派個心腹去幫我買幅藥--”淨薇是聽過這種藥的，卻也知道是極兇險的，說：“要不請個醫生來看看？”八姨太害怕的連連搖頭：“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府裡的醫生是固定的，就這麼幾個。若是傳了出去--”

淨薇細細盯著瞧了一會，方道：“八姨娘，今日你找我前來，也是信我。但這種事我只能幫一次----”八姨太又落淚了起來：“夫人，請信我。我不是自願的。”淨薇心裡倒咯噔了一下，不是自願的。督軍府邸守衛如此森嚴，若不自願的，便是府裡的人。看著八姨太，芙蓉面，柳葉眉的，就算現在憔悴著，也是極爲人的。心裡竟有些怕了起來。

八姨太低低的，哽咽的道：“夫人，我與你說實話。這孩子是四爺的。”四爺不就是赫連靖哲！淨薇本已經有了人選，這時聽到也還不算吃驚。八姨太又道：“夫人，我家雖不是大戶，但也是清白的人家。那日，那日，他卻--”

淨薇臉微紅，道：“那他知不知道？”八姨太卻極恐懼似的道：“不，夫人，你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我定是要死的。”頓了頓，低低的道：“夫人，你是不知道的。我因跟在督軍邊，所以多知道些。二姨太的兩個兒子，他和他二哥一直在跟大奪權呢。現在怕更是到了關鍵的階段了。若是---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大不見得會殺我，但四和二定是不會放過我的。”淨薇暗暗驚心，怪不得最近赫連靖風如此之忙碌了。

連怎麼回到房間的都不太記得了，只覺莫名的心，講不清道不明的。他那日說要送去江南探家人。昨日又跟說，多準備點首飾服帶回去。當時聽了，看了他幾眼。他卻解釋道：“你現在已經是北地的督軍夫人了，若是太寒酸了，你父親還以爲我欺負你呢。這樣好了，你都帶著，到時候不想戴就放著，若是想戴，就隨意挑。”現在想來，他是在爲安排。的心不知爲何，竟不住泛起了酸楚，連鼻子，眼睛也開始酸了起來。

等略略轉了神，這纔將喜鵲進房，大致將事說了一下，打發去買藥。家裡固定的醫生是不能拿的，只得去離府邸偏遠點的藥鋪。幸好喜鵲很快便迴轉了，又親自去煎好了藥。爲了避開耳目，淨薇讓喜鵲將煎好的藥先送到了房，在房又倒了補品盅裡，這才讓喜鵲送了去給八姨太。

赫連靖風回來已經是極晚了，本應直接回房的。卻見王媽還在廳，想到淨薇這幾日像是極累的樣子，便順口問了一句：“夫人這幾日在忙什麼啊？”王媽站著，恭敬的回道：“夫人這幾日不忙，就看看書。”赫連靖風點了點頭。王媽卻想起了今天喜鵲熬藥的事，在府待久了，察言關也是極了得的，自是知道大極在意夫人的，想著若是夫人真的不舒服，卻不曉得，大定要罰的。便又道：“大，不過，今日看到喜鵲姑娘在煎藥。”“煎藥？”赫連靖風眉頭皺了起來。王媽又道：“是的，我看著拿給夫人的。”

赫連靖風忙上了樓，只見銅牀上的紗簾已放下了，正在牀上歇著了，卻還未睡著，就這麼向捲著，臉倒也無異樣。他這才略略放心，道：“怎麼了，不舒服嗎？”他的手也到了額頭，那溫溫熱熱的覺很是舒服。淨薇轉過了，見他一戎裝，滿臉倦，想是一直忙到了現在。淺淺的笑了，道：“沒有不舒服。”赫連靖風卻是不信，道：“還瞞我。底下有人說喜鵲今日在煎藥。”淨薇心裡微微驚了一下，不敢看他關切的眼神，便轉過了眼去，面如常的道：“真的沒有什麼不舒服，只是用於調理的。”赫連靖風看的樣子，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聲道：“自個兒注意子。”那語調彷彿頗爲悉，似乎憐無限。心裡砰砰跳，甚是煩。

赫連靖風卻是留上了心，第二日一早，打發了孔家鍾查一下昨日淨薇看了哪個醫生，配什麼藥。他本是想了解一下是否真的不好。他知道的子，不想說的斷是從口中問不出的。孔家鍾很快便查好了，卻回道：“沒有醫生這幾日給夫人看過病。”這麼一來，他反倒生了疑，便打發孔家鍾派人去查個清楚。

房已經大黑了，卻只亮了辦公桌上的一盞水晶罩燈，因爲罩子罩著，所以照明面積不大，整個房還是暗暗的，卻無一靜。孔家鍾站在門外，益發覺得不安了起來。自從他報告了查到消息後，已經有將近半個鐘頭的時間了。忽聽裡面淅瀝嘩啦一陣響聲，他忙推了門進去，只見桌上的公文，筆墨，鎮石，電話，茶碗等全摔在了地上。只聽赫連靖風大喝一聲：“給我出去。”他自跟了赫連靖風以來，知他向來控制得宜，還未見他發過如此脾氣，不也有些惶惶了起來。

赫連靖風就這麼躺坐在椅子上，竟然去買打胎藥，竟敢去買打胎藥，竟會喝下那打胎藥-----竟然敢不要他的孩子----他從未如此費盡心機的對待一個人，終日裡爲患得患失的，卻換來了如此回報！他越想越火，終究還是不解氣，手一掃，辦公桌上的水晶燈便哐鐺一聲，掉在了地上，碎了塊狀，房頓時陷了黑暗。

孔家鍾在門外等了許久，屋子裡寂靜無聲，再無靜。他輕輕推開門，因屋一片漆黑，他又走進了幾步，襯著窗外進了的點點線，這才見他還是一不的半躺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