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惡作劇
楚斯問著這話時並沒有看向薩厄,而是抬腳走到了最近的籠子邊。
離籠子只有半米時,他皺著眉朝後讓了一下,大概是被囚犯撲鼻的餿味兒沖了頭,“嘖——恕我問一句,你這是漚了多久才能發酵出這種風味?”
那名囚犯:“……”
能被送上太空監獄的,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在政府重點防名單裡排上號,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這個領域裡赫赫有名的人了,別說嚇哭小孩兒,報個名字嚇哭個把年人也不是問題。
即便他們這會兒被關在籠子裡,形容狼狽甚至還有些稽,但放在普通人眼裡,還是隨時可能反撲的狼。像拖把那種繞著籠子走,遠遠讓到一邊,才是常人的反應。
籠子裡那囚犯大概頭一回見楚斯這種上門挑釁的,一時間被損得接不住話,瞪著眼睛愣在那裡。
拖把在角落裡,忍不住話道:“我沒記錯的話,你用槍指著我的時候說過,如果找不到比我更乾淨的,寧可死……現在又不講究啦?”
楚斯轉頭看他:“你好像很憾的樣子。”
拖把:“不!沒有!你繼續,我閉。”
他說著,抬手在自己前比了個叉。
薩厄倒是環視了一圈,“這裡有水有電,洗涮個七八遍,還是勉強能下口的。”
囚犯:“……”
他猛地掙扎了一下,拳頭狠狠砸在籠邊,張罵了句什麼。從頸側暴起的青筋來看,花的力氣半點兒不小。可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楚斯,也聽不到半個字。
這囚犯無聲地罵完人,又死死盯著楚斯,張口說了一句話。
依然用了大力,卻依然沒有聲音。
楚斯松松握了拳,抵在鼻尖下,勉強擋住了一點兒餿味。他看著那個囚犯的,讀出了他的話,“你說你認得我?”
廢話!不認得就見了鬼了!
囚犯依然咬牙切齒地說著無聲的話:我認得你,你是那個執行長楚,你那個老冬瓜下屬怎麼沒跟著你,嗯?
說起這破事楚斯就糟心。
太空監獄裡的這幫囚犯並非整天只能對著金屬牆面發呆,畢竟把這幫人瘋對誰都沒有好。
他們每天有固定的時間可以使用一些簡單的設備,每一監區都會有一個巨大的螢幕,播一些政府希他們看進去的東西,穿著無關痛的娛樂節目。
俗稱——全天候無間斷打一個掌給一個棗式洗腦。
這些節目的篩選和安排由安全大廈第5辦公室的宣傳員負責。宣傳員齊爾德·馮,是個混老頭。雖說是楚斯的下屬,但老頭的年齡比楚斯x2還大,又在楚斯剛進安全大廈任職時幫過他兩回,所以楚斯對他的容忍度略高一些。
結果這禿頂小老頭蹬鼻子上臉,經常幹出點兒讓楚斯格外糟心的事——
比如太空監獄建150周年那天,老頭提議要錄個視頻紀念一番,順便給監獄裡那幫躁分子敲敲警鐘。他聲稱“長得好看的人不容易遭人恨”,是在那個破視頻裡塞了楚斯在安全會議上的宣講片段。
那倒楣片段整整一個小時,佔據了整個視頻五分之四的時長,剩下五分之一剛好一半片頭,一半片尾。
老頭一聲不吭地讓這視頻在太空監獄的轉播大屏上了整整一天,偏偏楚斯那段宣講容是關於“改進囚犯控制加系統”的。
這就好比在一群被抓的狼面前宣導加固項圈和鎖鏈,這特麼不是刺激人是什麼?
虧得那老頭還屁顛顛地去楚斯辦公室求誇。結果他前腳進門,薩厄·楊後腳就被刺激得闖了楚斯辦公室的通訊頻道。
楚斯只得謝過老頭八輩祖宗,把他轟出了門。
楚斯雖然主管太空監獄,但囚犯們只悉他的名字,見過他模樣的本沒幾個。
自打那視頻播完一天,托齊爾德·禿頭·馮的福,全監獄的恐怖分子都牢牢記住了他的臉,大概下輩子都不會忘。
不講道理的楚斯長有個原則:自己見天閒不住地拉仇恨可以,別人替他拉仇恨就等著找收拾吧。
畢竟,楚長不是個東西。
於是第二天,齊爾德·禿頭·馮收到了一份外派公函,被一竿子叉上了太空監獄,拉著一張老冬瓜臉,跟恐怖分子們“愉快”地共了整整十天,被所有人記住了長相,才老淚縱橫地被調回來。
不過眼睛一閉一睜間,這都是五十二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那上趕著搞事的老頭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工作的安全大廈也在某一個龍柱的保護圈裡,只是不知流浪到了星海的哪個角落,距離這裡有多遠,還有沒有再次相遇的可能……
這種不確定的事,楚斯暫時還沒工夫想。他沖囚犯挑了挑眉,道:“多謝掛念,我也很久沒見過那個老冬瓜下屬了,不過他應該過得還不錯,至沒進籠子。”
囚犯:“……”
“我說親的,你如果再多堵兩句,這裡能死過去一半。”薩厄隨便找了張餐桌倚著,兩手搭在邊沿上,姿態放鬆地看了半天戲,“死魚死蝦可怎麼吃?”
楚斯難得覺得薩厄說得在理,紆尊降貴地採納了這個誠懇建議。他歎了口氣,毫不在意地將手進了籠子。
囚犯當即瞪圓了眼睛,張口無聲嚷嚷:你再靠近一公分,我會讓你後悔走進這個門。
楚斯忍了片刻,沒忍住,平靜地道:“如果你的手沒有被拷在籠子邊,膝蓋沒有被拷在籠子底,我大概能勉強把這話當個威脅。”
囚犯高都要被他氣出來了。
楚斯倒是沒對他怎麼樣,只是一臉嫌棄地挑開了他糾結團的長髮,出了他上半截脖頸。
就見上頭箍了一道細細的金屬,像個秀氣低調的頸圈。
只是在頸圈的介面,有一枚小小的金屬片,邊緣有紅靜靜地閃著。
這東西確實是太空監獄裡配備的裝置,做吸音圈,用來限制突然狂躁吼的囚犯。
但按照規定,吸音圈只是不得已狀況下的一個過渡裝置,給囚犯帶上只是為了避免無休止的吼引起大規模躁。一旦套上圈,就應該立即把囚犯送進特別監室,借用醫療和心理疏導裝置讓他冷靜下來。一般而言,半個小時就能摘了。
眼下這種況,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楚斯拇指在金屬片上了一下,紅暗了三秒,突然轉變綠,介面發出哢噠一聲響,自解鎖了。
囚犯沒想到楚斯會給自己解,又愣了片刻,滿臉懷疑地開了口:“你想做什麼?”
之前吼久了,囚犯的嗓音啞了砂紙。
楚斯也沒回手,就這麼撐在籠子邊沿,道:“放心,你沒去餿味兒之前我不會下的,只是留個能說話的比較方便瞭解事實。”
說著他轉頭沖薩厄抬了抬下,“來,先提審一號嫌犯,跟我說說你越獄的時候搞出了多大靜。”
薩厄完全沒在意他的語氣,反倒笑了一下。他毫沒有被審問的自覺,懶懶地倚坐在餐桌邊沿,拖著調子道:“報告長,你冤枉我了。我走得很低調,甚至連獄警都沒驚,只是順手帶走了一個躍遷艙。”
他說話的時候喜歡微瞇著眼,手指彈琴似的在桌沿敲擊著,像是真的在回憶過程似的。
楚斯不大信:“沒了?”
薩厄想了想,敲擊的手指一停,“沒了。”
楚斯挑了眉,“真的沒了?”
薩厄表無辜地點了點頭:“真的。”
楚斯面無表:“……騙鬼?”
薩厄忽然又笑了,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非常小的隙,瞇起一隻眼,道:“臨走前,一時興起,搞了個小——小的惡作劇。”
楚斯:“什麼惡作劇?”
“黑進燃料倉,給他們把總閥和力機關了。”薩厄答道。
楚斯:“……”你他媽管這小小的惡作劇?!
“當然,我離開之後他們反應過來了。”薩厄攤了攤手,“再之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也不至於是什麼大事,畢竟我也沒走幾天。”
楚斯聽完,下意識想接著提審籠子裡的二號嫌疑人,結果他忽然想起他收到的資訊,忍不住又補問了薩厄一句:“不是,你剛剛說什麼?沒走幾天?什麼沒走幾天?你不是27年前越的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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