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海誓山盟都有了,還需要問為什麽嗎?
我反問他:“你不願意?”
阿頊眼底又有墨藍的霧藹飄,掌心中的汗水,濡了我的手指。他低了頭,遲疑片刻道:“以後再說,好嗎?”
他居然不願意?難道方才那些話兒他都是說得玩玩的?我還當真了,傻傻地跳舞給他看!
春晚,微風涼碧(六)
我盯著他,發現他居然回避著我的眼神,惱怒地順著他的話音道:“好吧,以後……再說。”
“初晴……哦,阿墨……”他顯然發現我緒低落下來,歉疚地拉一拉我的手:“別生氣,嗯……我們還年輕,不是麽?”
我一抬眼,天空已漆黑一片了,有風雲湧,半顆星子也不見,夜風過紗吹,薄薄的涼。
“冷得很,我回去了!”撂下話,我拂袖,自顧向別院走去。
阿頊呆了一呆,忽然衝過來,張地拉住我,問道:“你……你真的生氣啦?”
我一咧,拍開他的手,把他的話還給他:“我們還年輕,以後再說吧!”
阿頊被我推開,神有些恍惚,我再往前走時,居然沒跟上來。行了一段,回頭看時,他正站在一株翠竹下,失魂落魄地盯著地麵,撚著被我拍開的手,看都沒看我。
我更是惱火,腳不沾地地飛快跑回別院去,心中的委屈越來越甚。
想我文墨公主金枝玉葉的大齊公主,傻乎乎地和一個武夫又抱又親,還像模像樣的打算起終來,卻給這般拒絕,真笑話了。男人和男人,不都差不多麽?我回去讓蕭寶溶給我找個更好的,他能帶給我的奇妙覺,別的男子一定也能帶給我。
這晚自然睡得不踏實,半夜後下起雨來,晰瀝瀝打到花木竹葉上,更是鬧心。天將明,我終於睡得沉了,卻被連續不斷的執著拍門聲驚醒了。
我閉著眼把枕頭抓起,“啪”地摔了出去,道:“誰呀,再吵我扔你們喂魚!”
居然有不怕死的繼續在拍著門,伴著焦急地呼喚:“小姐,快起,惠王府來人了,說王爺得了急病,很嚴重,讓小姐快回府去!”
春晚,微風涼碧(七)
直到他們把我塞一座肩輿,我還是覺得荒謬得不可思議。我的三哥,我那聰明俊雅永遠護著我的三哥蕭寶溶,病得快死了?
昏昏沉沉地半臥於輿,覺侍衛們騎馬簇擁護衛著,正一路往山下行去,大約行到山道一半路,肩輿忽然停下,前方一片嘈雜呼喝,伴著刀刃出鞘的聲音,顯然是遇上敵人了。
我勉強集中了神,正要問時,前方傳來焦急沙啞的呼喚:“阿墨!阿墨!你在裏麵麽?”
我忙開簾,定睛看去,隻見阿頊背著寶劍,卻未出鞘,被幾名侍衛用刀劍阻隔著,看來落寞而蒼白,一雙藍意蒙蒙的眼睛,正踮足向我這邊凝。
忽然發現自己也沒想象中那麽惱怒。若這次分開,我回惠王府後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麽事,說不準再也見不著他了。
我向侍衛擺一擺手,他們立時散開,讓出一條路來,依舊警惕地持著兵。
阿頊看也不看那些在晨藹中泛著清冷鋒芒的兵刃,大踏步跑了過來,走到簾旁,才站定了,嗓子依然啞啞的:“你……你要走?”
“我……我……”如在夢裏的覺忽然消失,真切的悲傷和恐懼伴著淚水迅速湧了上來。我失聲哭道:“他們說我三哥病得快死了……”
“別……別哭!”
阿頊也驚慌般地起來,手指笨拙地來我臉龐的淚水,糙而冰涼的覺,覺不到一溫熱。
過朦朧的淚眼,我看到了他淋淋的長發,淋淋的湖衫,如剛從水中撈出。
簾外霧氣蒙蒙,山蒼溟,天氣並不算好,可半夜的那場雨早已停了。
我心跳忽然停頓了片刻,忙用袖子胡一淚,握了他的手道:“你,你夜間沒回去麽?”
阿頊臉上也泛出一委屈,幽深瞳仁在我麵龐一轉,立刻勉強扯出微笑來:“我沒事,我隻怕……你真生氣了,再不理我。”
我用指甲掐他的手掌中,咬牙道:“你又不和我回去,管我理不理你?”
“我真的有事,暫時……暫時不能跟你回去。”他囁嚅著,很艱難吐著字:“阿墨,你……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他似極不習慣求人,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看我一眼,隻看得到漉漉的發下,那俊秀的麵龐好生蒼白。
我頓時沒了主意,喃喃道:“那……那你以後來找我吧……”
“我們該走啦!”老太監賠著笑,跑到輿旁行禮:“若是晚了,隻怕王爺那邊等不及了!”
一想起蕭寶溶,我的心立刻又提到嗓子口,忙鬆開阿頊的手,道:“我要回去看我三哥,你先讓開吧!我……我等你一個月,一個月,你一定要來找我!”
褪下手腕間的一隻赤金點翠紋臂釧,塞給他道:“這上麵有我的表記,你遞給閽吏,他們自然讓你進去。”
春晚,微風涼碧(八)
阿頊這才抬起頭,接過臂釧,邊彎過一個歡喜而青的微笑,低低應了,讓到一邊。
肩輿抬起,又迅速向前奔去。
我正待開旁邊小窗上的布簾,再往外看一眼阿頊時,那塊布簾忽然被從外麵挑開,出了阿頊微帶笑意的臉。
“喂!”他一邊隨著輿夫向前奔著,一邊紅了臉叮囑我:“一個月,我一定會來,你……你不許找別的男子,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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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傻眼,這人追著我,就為了特地和我說這個?
“阿墨,你答應我啊!”他聽不到我回答,居然著急地又起來,也不怕前後的侍衛輿夫聽到。
我嘀咕道:“我三哥病著呢,哪有空找別人啊!”
他一聽我說這句,更急了:“啊?如果你有空,就打算找別人麽?”
真鬱悶,我看起來,就是那麽讓人不放心的人麽?不過,我的確是想找好幾個的,隻是一直找不著罷了。
心念轉著,我手拍他涼涼的額:“快回去換了服罷!如果你一個月不來找我,我就找別人!”
他這才站定了腳步,由著輿夫健步如飛,從他畔迅速掠過。
最後留給我的那張麵容上,有著如釋重負的笑容,仿佛沒有我的承諾,他再不放心離去一般。
我隔了好一會兒,才算想明白,他實在很會吃醋,很小心眼,並且,他的確很喜歡我。
如果不是很喜歡我,絕對不會在雨中淋上一夜都不舍得離去吧?
可我為什麽沒擔心他去找旁的人呢?難道我並沒有很喜歡他?
還有,我似乎一直沒告訴他,其實我是住在惠王府的文墨公主。他不會真到敬王府去找初晴郡主吧?不過應該也沒關係,初晴的家人都知道阿墨就是我,回去讓人通知一下初晴,到時自然會引他去找我。
真讓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三哥……真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他畔。
因說我氣不好,怕我累著,下了相山,早有一輛錯金雕花的致馬車在一旁等侯,侍扶了我上去,便一路車馬相簇,飛一般往寧都方向趕去。
我心思淩,一忽兒擔心蕭寶溶,一忽兒記掛阿頊,倒覺路上走得極快,等我聽得車外人聲嘈雜,偶爾掀開簾子看時,畫樓鴛瓦,街香塵拂麵,卻已到了寧都城,但所去的方向,似乎不是惠王府。
“喂,這是往哪裏走?”我問前麵騎馬的老太監。
太監陪笑答道:“公主,因王爺病嚴重,皇上把他接皇宮裏暫住著,為的是太醫院診治方便。我們這正往皇宮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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