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蘇寅正的車在二環路兜了兩圈，還是將車駛進了西嶽大道，他打開駕駛座的車窗，帶著涼意的夜風徐徐灌車廂，他突然覺得舒服了不。

車開進花溪別墅區，小白房子裡穿著藍制服的門衛跟他打招呼：「蘇先生回來了啊。」

蘇寅正關上車窗，現在已經深夜十二點，花溪別墅區樹影重重，歐式的路燈發出的淡藍線好像被夜裡這飄渺的雨霧打散，將著四周的濛濛細雨染了一層薄薄的。

蘇寅正慢慢地將車開進車庫停好，然後再悠悠地從車庫走到門口，他在外面站了會，然後手進袋裡掏門鑰匙……

突然心猛地一慌，蘇寅正低著頭，不顧形象地開始翻找全上下的袋袋，他已經好久沒有那麼慌了，家裡這把鑰匙是被他單獨取下來的，他明明記得很清楚放在左邊的袋，但真的收好了嗎，他又不記得了，他居然丟了家裡的鑰匙。

蘇寅正在門口杵了很久，家門口黃的廊燈靜靜地將他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暈中，過了良久，他才按了下米牆磚上的門鈴。

大概過了半分鐘，門裡傳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然後是開鎖的聲音，直到門打開，裡面的線從門裡流出來，蘇寅正有猝不及的慌張。

開門的是周商商，只穿著一件暖的寬口睡，秀的下，漂亮的鎖骨，白皙的脖子上還帶著前年他送給的碎鑽項鏈。

周商商將門打開示意蘇寅正進門，蘇寅正嗓子有些堵，彎腰在鞋櫃邊上換鞋，遲疑了下問：「阿珠怎麼不在家？」阿珠就是蘇家的那個小保姆。

周商商轉走到廚房取水喝，折回來的時候發現蘇寅正已經換好鞋在大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了。

「有事，我給放了假。」周商商喝著水，半天才回答蘇寅的問話。

蘇寅正的右手大拇指不斷挲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子，良久他抬頭看了眼周商商：「商商，今天沒嚇著吧。」

蘇寅正應該指劉璋綁架的事，周商商搖搖頭，放下杯子：「我先上樓睡了，你也早點。」

蘇寅正：「晚安。」

周商商沒吭聲，拖鞋在實木樓梯發出輕微的踏踏聲。

回到房間關上門，樓下傳來擺鐘整點報時的聲音，夜晚零點整。的鐘聲就像從遠山深傳來。

周商商昨晚因為睡晚，早上起來有些晚，洗漱好下樓，蘇寅正居然還在家，穿戴整齊地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在蘇寅正對面坐下，小保姆給端上來一碗小米粥，鮮香醇糯的小米粥，配著清脆的醬蘿蔔和香溢的油燜筍，嘗起來還算清甜可口。

周商商抬頭看了眼蘇寅正穿著的白馬球衫，問了句：「今天是要去打球？」

蘇寅正先是一愣，然後扯了個笑：「是啊，跟馬總約好了。」

稍微過了會，蘇寅正又開口：「要不要一塊去玩玩，今天天氣不錯的。」

周商商想了會：「好。」

這個答案像是出乎蘇寅正的意料，遲半拍地看了眼周商商，然後溫和道：「球場附近有一家泰國菜不錯，中午我們可以去哪裡吃。」

「再說吧。」周商商低著頭喝著小米粥。

吃完早飯，周商商上樓換了一套藏青的運衫，然後把黑的長髮高高紮起，弄好之後在臉上塗了兩層防曬霜，對著落地大鏡子照了照，又取出一隻，對著鏡子細細描繪。

穿戴好走出房間，想到好像忘了什麼，然後折回去拿了一副墨鏡。

蘇寅正今天沒開他那輛路虎，反而開了一輛去年買的英菲尼迪。周商商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位子，車開著涼氣，還是覺得悶，按了下車窗的按鈕，將車窗半開著。

蘇寅正發引擎，將車緩緩開出了別墅區，花溪別墅區位花溪山的半腰，蘇寅正練地駕著車，一路往下。

周商商手打開車的FM聽晨間音樂電臺，最近喜歡上一個臺的男播音員的聲音，是一個晨間欄目，而且晚上沒有重播，所以有時候就將節目錄下來，晚上睡的時候聽。

周商商一時想不起是那個頻道，貓著腰調了好久都沒有找到，蘇寅正轉頭，頓了下說：「應該是104.7」

周商商愣了愣，然後調頻到104.7，音響裡傳來一道悉的男中音，果然就是這個晨間音樂電臺，裡面男主播的聲音沙啞又和，這種從嚨裡張弛出的聲線就像一塊雕琢潔的玉，覺又清涼。

周商商聽著很舒心，彎了彎角，閉眼假寐。

蘇寅正手將車音響關小些，然後繼續開車。

大概過了好些時候，周商商睜開眼問蘇寅正：「最近忙嗎？」

蘇寅正轉著方向盤上了高架，側過頭斂眉看了周商商一眼，回答道：「還好，只是這兩年生意沒以前那麼好做，很多事有些力不從心。」

周商商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你呢，咖啡館的生意怎麼樣？」蘇寅正問。

周商商低笑起來：「很糟糕，好點是一天一兩個客人，基本上是好幾天一兩個客人。」

蘇寅正也笑了起來：「這樣好，閒比忙好。」

馬總已經早早在高爾夫球場等蘇寅正，手裡拿著特製的Honma 球桿，稀疏的頭髮打著發蠟一不往後梳著。

他帶來的伴誇他今天格外年輕，馬總笑得滿面春風，抬眼看到蘇寅正和一個人走來，連忙把球桿丟到了伴手裡，迎了上來。

馬總和蘇寅正握了握手，說：「前幾天剛從國定制了一球桿，好久沒打球了，心難耐，想不到蘇總真能出時間陪我這個老頭玩幾把。」

蘇寅正：「馬總客氣了，能跟您切磋是我的榮幸。」

「哪裡哪裡。」馬總打量了蘇寅正邊的周商商幾眼，瞇著眼笑問，「蘇總真是好福氣，天天有佳人相陪。」

蘇寅正笑了下，周商商仰頭看了眼蘇寅正，然後出手：「馬總你好，我是蘇寅正的妻子，周商商。」

「你好你好，蘇總好福氣啊。」馬總有些窘然，連忙接過伴手裡的球桿：「那就開始吧。」

馬總的球技的確不賴，瞄球、揮桿，一個漂亮的打旋轉球一桿進。蘇寅正鼓掌，馬總把球桿遞給邊上的球，笑容滿面道：「蘇總也一手吧。」

蘇寅正握著周商商的腰走了到了發球區，接過球的桿子，子微微前傾，兩手握桿，眼睛視球，然後用力一揮，一個高彈道球在口繞了三圈，進了。

「真不錯，真不錯。」馬總讚歎道，「蘇總今天真是讓我見識了，現在想你這樣又會做生意又會打球的，真不多了。」

蘇寅正毫無地接馬總表揚，笑著說：「說到打球，我老婆才是箇中高手。」說完，把球桿遞給周商商。

蘇寅正神清明，大好的照在他臉上顯得更加眉目分明，周商商沒從蘇寅正手裡接過球桿，抬頭對他說：「有點累了，我去休息下。」

蘇寅正：「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下。」

周商商指了指不遠在草坪上的大太傘：「我去那裡坐坐就可以了。」

周商商在太傘下的白椅子坐下，有球上來問要不要喝點什麼，周商商說：「給我一杯溫水。」

過不了多久球就端了一杯溫水上來，周商商一邊喝著溫水一邊看蘇寅正打球，看著一會就有些走神，包裡電話響了很久都不知道。

周商商打開包，震的是蘇寅正的手機，剛剛給的。

沒有名字的來電顯示，周商商按了接聽鍵：「你好。」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沉默起來，過了會，手機那頭的人才開口說話，還是一個聲：「這不是蘇寅正的手機嗎……請問你是他誰……」

周商商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喝了口溫水，然後不不慢地開口：「我是蘇寅正的妻子，請問有事嗎？」

「……也沒有什麼事……」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

周商商握著手機發呆，過了會，重新打開手機將裡面的通話記錄刪除。

打了幾場球下來，馬總邀請蘇寅正一道吃午飯，蘇寅正轉頭看了眼不遠坐在太傘底下乘涼的周商商：「下次吧，下次我請馬總。」

蘇寅正和馬總告別出來，周商商把手機遞還給蘇寅正。

蘇寅正問：「中午想吃什麼，要不我們去吃泰國菜？」

周商商：「你送我去媽媽那裡吧，我答應這星期陪吃飯的。」周商商口裡的媽媽是蘇語芯，跟蘇寅正結婚後，蘇語芯執意不跟他們住在一起，所以周商商會每個星期都會去看兩次蘇語芯。

「行。」過了半晌，蘇寅正點點頭，「上車吧。」

蘇寅正的車在雅林小區停下，周商商下車之前問了句：「不一起上去麼？」

蘇寅正搖搖頭：「下次吧。」頓了下，「媽還好吧。」

周商商點頭：「還好。」

周商商來到蘇語芯的單公寓，正在廚房裡忙著煲湯，周商商繫上圍上去幫忙，蘇語芯也不推，了下散落額前的細發，笑瞇瞇道：「裡面燉的魚可是昨天我去日湖釣來的。」

周商商回頭笑：「那我還真是有福氣。」

蘇語芯收了收臉上的神，想了會，問周商商：「寅正最近怎麼樣？」

周商商：「他忙的，兩家上司公司的老闆，不用想也知道。」

蘇語芯微微歎了口氣，言又止：「商商，其實寅正以前不是這個樣子……」

蘇寅正以前真不是這個樣子，這點周商商當然清楚，但是以前的蘇寅正是什麼樣子，又有些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