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海邊烤魚，旁政陪著他們坐了一會兒就興致缺缺的回了房間，因為好歹也是夫妻兩個第一次一起出遠門，和宋方淮他們鬧歸鬧，人家很有眼力見兒，住的酒店雖然是同一個，房間卻是相隔很遠的。

陳湛北舉著剛烤好的魚片不解，“剛開始他就撤了？這才幾點啊，困了？”

旁政沒答陳湛北的話，把生火的樹枝一次全都扔進去，火蹭的一下躥起來，他拍拍手上的灰。“你們先玩兒著，我回去看看。”

“哎哎哎！”

“行了別喚了。”宋方淮開了一桶啤酒遞，不疾不徐的點撥陳湛北這個商低的。“他跟顧衿不是鬧別扭了嗎，晾了一下午，這是裝不住了。”

陳湛北砸砸，歎息了一聲。“人啊，就是麻煩。”

旁政沿著木棧橋一路走回了房間，不知道是顧衿是報複他還是怎麽的，兩個人的行李箱，的那隻整理的規規矩矩立在牆角，他的那隻大敞四開的攤在地上，服和鞋扔的滿地都是。

屋裏沒人，就臥室點了一盞燈，桌上還扔著顧衿的房卡和手機。

人肯定沒走遠，旁政環顧了一圈，去了房間後麵連著海上的泳池找。

不出所料，顧衿果然泡在裏麵。

把頭發高高的團一個丸子，穿了件很普通的u型黑泳，雙手死死抓著樓梯欄桿使自己浮在海麵上，好像在憋氣。

嗬，還上進。

旁政抱著手臂饒有興致的繞到後麵去，閑閑的看著熱鬧，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顧衿是真倔的。

在水裏堅持不了幾秒就掙紮著出來，明明怕的要命，就是不願意放棄，笨手笨腳的想學著踩水也學不會，反複幾次下來，旁政就沒了看下去的耐心。他想下去教，但是轉念想想，就那個脾氣和自尊心，教了也白教，回頭兩個人要是因為這個再吵一架就沒意思了。

顧衿一個人在海裏又泡了十幾分鍾，大概是實在沒勁兒了，才衝了個澡有氣無力的回來。

似乎沒想到旁政也在屋裏，著頭發的手停了停，然後又白了他一眼接著。

顧衿個子不矮，瘦高瘦高的，今天白天看換泳的時候出於男人的劣，旁政還狀似無意的在口掃了幾眼，別看平常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沒想到，該有的，還真有。

剛洗完澡上就圍了一塊浴巾，旁政倚在窗口，大大方方的打量著看。

唔，除了脾氣壞點兒，都好的。

顧衿臉皮再厚也經不住兩個人這麽詭異的對視，轉過拿了一件服套上，背對著他。

“我給你了晚餐，一會兒送過來。”旁政收回目，毫不在意。

假好心。顧衿無聲的罵了他一句，做了好幾個鬼臉來發泄自己整整一下午的不痛快。

也不知道旁政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走到背後，低低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嚇了顧衿一跳。“又罵我什麽呢？”

顧衿做賊心虛，眼睛滴溜溜轉。“誰罵你了。”

兩個人離得很近，他站在自己後，高出一頭，遠遠看過去，好像是他從後麵抱著顧衿似的。

剛洗完澡，晚上有海風吹進來，味道很好聞。旁政故意逗，順著肩膀一直到的手腕，聲音越來越低。

“顧衿。”

顧衿張的不敢說話，耳忽一下燒的通紅，那一瞬間，能聽見自己心髒開始狂跳的聲音。

“你穿的是我服。”

顧衿一口氣沒提上來，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的差點沒鑽到地裏。

上那件白t恤鬆鬆垮垮的蓋到大的位置，圖案和款式皆是偏男化的，顧衿回來的時候怎麽想旁政怎麽不順眼，整理他行李整理到一半的時候就把他的東西撒手不管了，屋裏七八糟扔的一片狼藉，剛才穿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的，沒想到犯了這麽大一個烏龍。

顧衿憤，作勢就要下來，旁政故意擺出很大方的姿態來。“別啊，這大晚上的就這麽直白？好歹拉上窗簾兒。”

“還有。”他著顧衿通紅的臉，笑的不能自抑，趁還沒發作迅速的又補了一刀。“劃水的時候是左右手，不是左手，你順拐了。”

你……順……拐……了……

顧衿覺得自己徹底沒臉了，雙眼冒火的盯著旁政，轉去了浴室，把木質結構的房間跺的震天響。

看著顧衿氣衝衝的背影，旁政調侃。“你輕著點兒，回頭房子塌了咱倆掉水裏我可不救你啊。”

一件白t恤從浴室裏扔出來，帶著顧衿的憤怒咆哮。“滾！”

旁政挑了挑眉把服撿起來，隨手扔到一邊，房間又再度安靜下來。

顧衿在浴室裏換了自己的服，吹幹了頭發，心裏漸漸平靜，本來憋了一下午的怨氣經剛才那麽一鬧，竟然消散的七七八八了，其實有好多話想和旁政說，畢竟這是兩個人婚姻的伊始，顧衿不願意和他每天就這麽在別扭鬥中度過。妄圖，想讓旁政對自己，更了解一點。

對著鏡子，顧衿大著膽子了他一聲。“旁政？”

一室沉默，顧衿以為他在聽，從浴室裏磨蹭著出來，低著頭。“我不是不會遊泳，我怕水。”

猶豫了一會兒，始終不敢抬頭正視他，像是做了好大決心似的，顧衿才決意把這件自己人生中最晦黑暗的一個說出來。

“我小時候在海島和我爸媽一起住的時候，確實遊的很好，可是後來發生了件不太好的事……”

“我親眼看過我爸被人從海裏撈出來的景，從那以後就再也不能遊了，算是……心理障礙吧。”

顧衿鼓起勇氣說出來，希旁政能理解，不需要他的同，隻希他能夠對今天忽然發脾氣的事釋懷。

抬起頭，不無期冀的看著他。

可是，依然一室沉默。

旁政不知什麽時候又出去了，本就不在屋裏。

顧衿瞬間自己傻腔了，掏心掏肺的說了這些話，結果就沒人聽，幸好幸好，自己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出口，顧衿暗慶抬頭抬的及時，不斷安自己說旁政不在更好，好歹犯傻的時候沒人笑話。

門口有服務生敲門進來送晚餐，顧衿一頭紮進被子裏，像個頭烏似的，再也不想起來了。

可能是到了下半夜，顧衿隻記得自己睜開眼的時候，旁政已經躺在邊了，床很大，兩個人之間還有很大一片空隙，顧衿心裏不忿，趁他睡抬狠狠踹了他一腳，旁政迷迷糊糊的半睜眼睛，手把拖進懷裏牢牢抱住，裏含糊了一句。

“別鬧了。”

別鬧了。

像是已經恩多年的，在捱過了大的風浪吵過了無數的架之後，晚上睡時他依然把當最的人，那一句無意識的呢喃，是比多甜言語都能讓人妥協的。

顧衿耳朵在他口，輕輕呼吸著，打著嗬欠困頓的想著，和旁政，就這樣吧。

那是兩個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算上今晚顧衿做惡夢的這次，是第二次。

顧衿漸漸睡得了，他糲的手指無意識挲在顧衿的瓣上，心裏忽然生出幾分歉疚，和在一起生活這麽久，他竟從來沒有注意過竟然有如此怯弱害怕的事。

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旁政才從顧衿的臥室裏走出來，睡眼惺忪。

顧衿正在廚房做早餐，煎蛋鍋在滋啦啦的往外濺著油花，一隻手拿著鏟子時不時湊過去翻個麵，躲得老遠。

旁政走過去，平底鍋裏隻有一個蛋。

“給我也帶一個。”

“想吃自己做，煎一個就夠要命了。”顧衿如臨大敵的用鏟子把煎蛋弄出來，口氣十分不友好。

旁政不樂意了。“好歹昨兒晚上還陪你睡了一宿，這麽快就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

連個枕頭都沒有，將就著在腳邊躺了一夜，說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都怪了。想起早起來旁政那個奇奇怪怪的姿勢，顧衿心頭一暖。

“我又沒讓你陪著我！難不你以前每天早上起來都向前一天晚上跟你睡過的人要早餐吃？算回報？”

嘿！合著這是把自己當□□的？！

大早上起來就非得惹他不痛快，旁政恨的牙直，故意和顧衿惡言相向。“要早餐多掉價啊，一般都是別人倒我，我願意不願意還兩說呢。”

“咱倆人好辦事，昨兒個算我給你打折，錢就算了。”

他窸窸窣窣去浴室洗臉刷牙，顧衿鼓了鼓，又趁熱往鍋裏敲了個蛋進去。

兩個人坐在餐桌兩頭吃早飯，一時氣氛靜謐，隻有碗筷輕微的撞聲。

“你最近在學遊泳？”

“你怎麽知道？”

洗手間晾著那麽件兒泳是當他瞎呢以為他看不見，早上起來洗臉刷牙的時候他還拿過來看了一眼，那設計的，估計大半個後背都在外頭。

“在哪兒練呢。”

“小區後麵那個健館，就你平常去打球的那家。”顧衿聲音小下來，怕他發現自己拿了他的會員卡去充值。

他一口幹了牛，了。“下次等著跟我一起去。”

早上七點半有司機準時來接，他穿好外套，打算出門。“周末媽讓晚上去那兒吃飯，下了班你記得直接過去。”

顧衿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好啊。”

旁政走到門口，忽然了顧衿一聲。顧衿咬著麵包，“幹嘛？”

他從上口袋裏掏出個東西，隔空朝顧衿拋過去。顧衿利索抓住，攤開掌心，是一把車鑰匙，上麵四個圈圈套在一起，奧迪的經典標識。

“昨天戚琳從4s店修好剛拿回來，在樓下地庫停著，給你的。”

顧衿低著頭沒說話，呆呆的看著那把車鑰匙。

旁政譏諷，“是不是特後悔上回踢它那一腳？”

顧衿臉騰的一下紅了，不肯服。“是我踢它那一腳之後你後悔不想要了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顧衿想笑又忍著和他強裝嚴肅的表，就像個小孩兒。

旁政覺自己心特別好，“過兩天就下雪了，公不好，媽已經跟我念叨好幾回了，等你什麽時候有空找個教練跟你上路練練，車裏有保險公司的電話，萬一撞上了出車禍記著打啊。”

狗吐不出象牙來。

“滾！”

旁政悶笑著下樓走了，留下顧衿一個人在屋裏，不知不覺間，掌心的鑰匙被捂的很熱，不管這輛車是他不想要了還是真的想送給，最起碼，顧衿覺得自己對他來說可能並不是那麽無關要的人。

他和正在向夫妻這條路上，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