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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明》第9章 第 9 章

 小孩子都不嚴,謝豆更是隨隨便便就能說,謝遷打他掌心幾下,他就把文哥兒給賣了。

 賣得徹徹底底。

 謝豆認為文哥兒說得很對,毫沒有替文哥兒瞞的意思,噎噎地把事原委講了出來。

 末了他甚至還學文哥兒那樣拿本書來給謝遷看折痕,可以說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謝遷一聽這番結論,哪會不知道兒子沒說謊?

 就兒子這格,本不是能想出這種借口來的人。

 謝遷諄諄教誨:“你瞧瞧行伍之人手上大多長著厚繭,上更是常有摔打出來的傷,他們苦不苦?他們當然也苦。可他們要是惜自己的,舍不得讓自己遭半點罪,上了戰場那就是給別人送人頭去了。”

 謝豆有些懵懂。

 謝遷道:“讀書也一樣,你不從小下苦功夫,往后考不上功名,便只能庸碌一生。你只知道我考了狀元,卻不知我這狀元不一定能風年。我只能趁著你們還在我邊,多多督促你們好好向學,往后你們是榮是辱、能否蔭及后代,還是得看你們自己。”謝遷把道理掰碎了講給兒子聽,“遠的不說,你覺得文哥兒聰明不聰明?”

 謝豆點頭。

 文哥兒自然是聰明的,他像文哥兒這麼大的時候本不知道雙陸是什麼,當初還是他爹教了好幾局他才學會的。

 謝遷道:“你要知道天底下像文哥兒這樣的聰明人不知凡幾,你現在就開始惜雙手,舍不得它有半點損傷,一點苦頭都吃不得,往后如何比得過旁人?”他說罷,出手讓謝豆自己手上的繭子。

 他才思敏捷,名,六歲就能對對子,二十六歲便考上狀元,聲譽極佳,良朋無數,風無限。可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也從不會因為自己的一番好際遇而松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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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上同樣有著常年握筆磨出來的繭子。

 這是每一個讀書人的必經之路。

 讀書習字本就是一天天磨出來的慢功夫,豈有捷徑可走?

 謝豆到謝遷手上的繭子,淚珠子都忘了掉。連爹爹這麼聰明的人都要勤學苦練,他本就不聰明,怎麼能想方設法躲懶?謝豆吸了吸鼻子,認真保證:“我不會再懶了!”

 謝遷打發謝豆去睡覺,拿起兒子取出來的書瞧了眼上頭的折痕,想到了王華家那才丁點大的小子。

 他還以為王家出了個王守仁已經夠難得的了,沒想到好事雙,后頭還有這麼個小子在等著王華!

 第二日上王華,謝遷便拿這事兒打趣王華。

 王華昨兒收到王守仁的信了,自從上次鬧過失蹤,王守仁安分了許多。

 現在他住在老丈人的署里,發現江西布政司署最不缺的就是紙,平日里供他取用的紙居然是按一籮筐算的。婚后沒什麼事干,閑著也是閑著,他決定每天練練字打發時間,這次寫信就是給王華展示一下練字果。

 王守仁還頗為驕傲地讓王華放心,作為一個有擔當的好丈夫,現在他出門去尋訪書法名家已經會和諸氏說一聲了。

 王華:“…………”

 王華看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最后只能安自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歹現在出門知道報備了,老友不會寫信來告狀了。

 至于書法有沒有進,王華只能說勉勉強強有那麼一點。

 王華讀完信,心里還是的。

 可惜王華對兒子稍有長的欣只持續到遇到謝遷前。

 聽謝遷講完文哥兒教唆別人過程,王華臉一下子黑了。

 這小子怎麼回事?跑謝家兩趟,一趟比一趟能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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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還好說,只是小小地暴了一點自己的能耐;這回他干的事就不怎麼地道了,這麼小的娃子哪里來那麼多歪理邪說?

 練個字還能把他指頭練壞了不?!

 何況人還不是讓他練,而是讓自己兒子練。

 得虧謝遷脾氣好,換個脾氣暴躁點的人,說不準下回都不讓他進門了。誰樂意讓個帶歪自己兒的人天天往家里跑?

 王華有王守仁這麼個長子在前,已經接過許多家長以及塾師的投訴與指控,理起這類事件來還算有經驗。他當即對謝遷說道:“我會想想辦法約束一二,不他一天到晚胡作非為。”

 話趕話即將到這了,王華又向謝遷討教起來,想聽聽謝遷教育兒的方法。瞧瞧人家謝家個個兒子都那麼省心,怎麼到他就一個兩個都那麼鬧騰?

 兩個當爹的討論了好一會,下衙時王華就繞路去買了幾本書。

 王華在翰林院當了許多年的修撰,家里自然不缺書。

 可他舍不得拿給兒子糟蹋,索掏錢到外頭買一套便宜的。

 便宜的怎麼糟蹋都不心疼。

 王華拎著心挑選的禮回家,就得知兒子去陪他祖父下象棋了。

 自從那天輸給文哥兒,王老爺子每天都讓人來把文哥兒抱過去(主要冬天讓他自己慢騰騰地走過去怕凍著),別的事全不干,先把象棋擺出來。

 文哥兒沒了第一次下棋的沖勁,不時也會輸給王老爺子,祖孫倆倒是玩得很盡興。

 王華帶著新買的“科舉門套裝”,去了兩老那邊。

 文哥兒還不知道他爹給他帶回什麼大寶貝,正專心致意地和他祖父在棋盤上廝殺。沒辦法,他剛輸了一局,且王老爺子還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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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

 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親第一,比賽第二——

 呸!

 胡說八道!

 比賽就是要贏!

 不管什麼比賽都要贏!

 說這些自欺欺人的鬼話,失敗者的自我安罷了!

 他,王小文,絕不服輸!

 文哥兒一上頭,拉著王老爺子殺了個天昏地暗。

 王華進屋后也沒打擾祖孫倆在棋盤上互毆,很有耐心地坐在一邊看他們下完一局,才領著得意洋洋的文哥兒走了。

 不走不行,再留下去,老爺子又該被文哥兒那得意的臉激得喊“再來一局”。

 這祖孫倆從某些方面來講,脾氣還真有點像,只能說不愧是親爺孫。

 文哥兒帶著勝利的喜悅與他爹一起回到住,才發現他爹手里一直拎著個布包。他好奇地問:“爹你買了什麼東西?”

 王華沒賣關子,噙著笑說道:“冬了,天氣冷得很,你不好整天跑出去玩,我準備了幾樣好東西給你打發時間。”他坐到文哥兒常坐的長榻上,在文哥兒期待的目里打開布包。

 看清楚布包里裝的是什麼,文哥兒的滿心歡喜一下子被澆熄了。

 里頭是四本書,兩本薄的,兩本厚的,擺在最上頭的那本封面上寫著《大學》兩個字。

 就算那是用繁字寫的,文哥兒也一下子把它認了出來(至認出了“大”字)。

 這一刻,文哥兒只想到一個詞兒:揠苗助長。

 這是在摧殘大明未來的花朵!

 他王小文,大明可憐的花骨朵,還沒盛開就要蔫了!

 文哥兒只恨自己還不能一口氣說出整句話,沒法和他爹講講養兒育的基本道理。

 你瞅瞅你兒子丁點大的手掌,難道不該來點門課程嗎?為什麼上來就要看什麼《大學》?兒園都沒上呢,這就讓讀大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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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旁邊居然還附贈一套文房四寶!

 不會有人覺得沒滿周歲的小孩能握住筆吧?

 喂個百八十斤激素也沒這麼好的催效果啊!

 王華見文哥兒富的心活全寫在臉上,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抬手敲敲面前的矮幾說道:“你昨兒跟豆哥兒都是聊練字又是聊書,想來你對這些很興趣,爹爹下衙后立刻去給你買了回來。怎麼?你不喜歡?”

 文哥兒小板一僵。

 糟糕,這個豆豆不靠譜!

 怎麼才一天,他倆的悄悄話就傳到他爹耳里了?

 難道謝豆第一天就起反抗,接著直接被他爹強勢鎮

 明朝兒減負計劃,卒。

 總開展天數:足足一天。

 “不懂!”文哥兒把四本新書在矮幾上一字排開。

 《大學》,不懂!

 《中庸》,不懂!

 《論語》,不懂!

 《孟子》,不懂!

 統統不懂!

 什麼孔子、孟子、朱熹,你們不要過來啊!

 文哥兒把腦袋搖撥浪鼓。

 王華道:“不懂沒關系,俗話說得好,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你拿著每天讀一讀,以后自然就懂了。”

 文哥兒堅決不答應:“字,不認識。”

 這真不是假話,他真的認不全這些豎排繁字,每次看王華寫信都覺自己可能得了暈字癥,一看見字就頭暈。

 王華道:“沒事,我得空了一個個教你,平時我不在家還有你祖父在,你大哥啟蒙時就是你祖父教的;你一個字一個字多讀幾遍,從現在開始讀到讀到你說話順暢起來,估計就把書都讀明白了。”

 王守仁是王華和王老爺子親自教出來的,王華自然知道小孩子啟蒙時該讀什麼書,也非常清楚這些圣賢書對小孩子來說太枯燥也太深奧。

 可文哥兒這麼小就懂得慫恿別家小孩,不給點教訓絕對不行。

 王華又敲了敲桌子,語氣十分溫和地給了文哥兒另一個選擇:“你不學也行,我會把你所有玩一并收走,還會讓人盯著不讓你到跑。你就像個尋常小孩兒一樣,天天除了吃和睡不必再想別的事。”

 既然非說自己什麼都不懂,那就當個真正的小孩兒好了。

 文哥兒:“…………”

 唉,我本可以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

 悲傷小文,沉痛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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