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上樓，夥計小心翼翼地將東方淩雲請上了二樓。

清影跟著沐千華回房，憂心忡忡道：“公主，你這樣太冒險了，萬一被平衍將軍察覺到您就是武德公主，會引發大子的。”

沐千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清影你太張了，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考量，我們開這家千金樓，沒有靠山很容易到排，東方淩雲雖然危險，但是他再聰明也不會想到被他拒婚的武德公主會主找上他做靠山，我們這樣反而是安全的。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你難道不覺得哄他是一件極有趣且有挑戰的事嗎？”笑瞇瞇地取下麵紗，出

一張笑靨如花的臉。

上回見到公主出這樣興致盎然的笑容已經是在五年前了，那一次是冷夜王朝的閣老常大人不滿公主溜出宮的行為，公主笑瞇瞇地聽完了常閣老義正言辭的斥責，當夜一把年紀的常閣老的飯桌上所有的菜上麵都多了一把朝天椒，就連白米飯也不例外，幾日之後，沐帝天的案上出現了常閣老哭求告老還鄉的奏折。

清影心頭不由得一，看來這位平衍將軍要小心了。

千金樓本就位於王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再加上東方淩雲的名聲，不出一盞茶功夫，整座王城便將平衍將軍指名千金樓掌櫃白簫姑娘彈琴助興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人群以不可阻擋之勢湧進千金樓，但求一睹白老板與平衍將軍的風流韻事。

清影守在樓梯口，將那些想要趁溜進二樓的多事之徒通通攔下，手中那把寒劍可不是鬧著玩的，沒人敢再上前挑釁。

天字一號房中，東方淩雲正坐在香爐旁等候，屋中擺設簡單雅致，梁上輕紗如練，好一間高雅怡之舍。他不想起那個白簫的子，單是能在此開酒樓，這個子便已是不簡單。

門外傳來叩門聲，白簫到了。

“進來。”東方淩雲道。

隻見推門而的子換了一件碧水藍的褶，懷中抱著一把七弦琴，琴修長，漆雖新，卻出風雅之韻，琴上繪製的秋荷如躍眼前，琴頭懸著白玉佩環，異常。

沐千華將琴置於案上，焚香淨手後才坐於琴前。

東方淩雲挑了挑眉：“白老板看起來是個懂琴之人。”

沐千華微微一笑：“琴乃君子，琴音乃君子之心，白簫自然要以君子之禮相待。傳聞將軍不僅英武過人，對七弦也甚為了解，今日還請將軍聽一聽這把琴的音如何。”

指尖一拂，勾撥彈轉，如佩環鳴，似流水過，琴音將散未散，竟是如此的引人遐思，忽又如激流勇進，氣勢磅礴，起起落落，玉碎一般。琴聲錚錚，勾人如夢，不論是樓上還是樓下，樓或是樓外，所聞之人皆停下了作。

東方淩雲端著茶，被琴音驚得幾乎不能言語。

且不說彈琴之人琴技是何等高超，但是這琴所發出的音就妙不可言。

一曲已畢，琴音難絕。

清影著閉的房門，出了笑容。

公主的七弦是越彈越湛了，今日一曲，怕是要傳遍王城了。

沐千華對現在的效果並不意外，稍作沉默後，道：“古琴七弦，琴中翹楚，白簫這把琴名為逐波，此琴乃是家兄送與白簫的生辰之禮，說其這把琴，卻是有一段來由的。”

“哦？說來聽聽。”東方淩雲有了幾分興致。

“以將軍才學，不知可聽說過繞梁。”

聞言，東方淩雲眼神一變：“繞梁？！你指的可是上古名琴繞梁？！”

“正是。”看出麵前的人已經上鉤，沐千華不神地去邊的笑意。

“傳言繞梁以音音舉世無雙，素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譽，當年為楚莊王所得，楚莊王得到繞梁後

醉其音，七日不理朝政，後得其寵妃樊姬相勸，狠心命人毀去繞梁。世人皆認為繞梁至此絕響，琴之人無不為之扼腕，然繞梁其實尚在人間。當日領旨擊碎繞梁之人亦是惋惜此琴，遂並未將繞梁盡毀，而是將其帶民間，後戰不絕，幾經輾轉，此琴流落到白簫的故鄉，幾年前被家兄偶然得到，遂名人修複繞梁，改名逐波贈與白簫。”

“此等名琴竟會出現於此……”東方淩雲不慨。

平衍將軍東方淩雲獨七弦，這件事沐千華早有耳聞，這些年除了征戰沙場，他最大的興趣

便是搜羅名琴，與繞梁齊名的綠綺和號鍾已在將軍府中，眼下竟然能有幸得見繞梁，以東方淩雲的子怎麽可能不心，而，要的就是他對這把逐波心。

“繞梁絕響多年，今日一見，果然令人難以忘懷，本王亦是惜此琴，不知白老板可願割，本王願以千金購琴。”東方淩雲已是看中了這把逐波，決心從這位子手中買下。

哪知沐千華卻一口回絕：“將軍，千金樓日進鬥金，您覺得白簫會缺一把琴的錢？”

東方淩雲眉頭一皺：“依白老板的意思是……”

“白簫不缺外之，此次離鄉闖，然這王城腳下，卻是孤一人，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白簫需要的隻是將軍的名號。”

“本王的名號？”

“既然將軍喜歡這把逐波，而逐波又是白簫心之，將軍大可作為千金樓的常客，多多照拂白簫，如此，白簫便能在這王城站穩腳跟，而將軍也不會失去繞梁之音，將軍意下如何？”不急不緩地道出自己的要求。

“白老板這是在跟本王講條件？”

莞爾：“非也，白簫隻是在誠心誠意地懇求將軍罷了。”

沐千華從容不迫的姿態令東方淩雲有些不悅，然繞梁實在難得，且此人琴技高超，甚至在他府中樂師之上。

若能將此人留在邊，於他似乎也並無壞，隻是生來頭一回被人這樣掣肘，他心中確有不甘。

“本王可以答應你做千金樓的靠山，但白老板也需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將軍請講。”

他起，走到麵前，指著逐波道：“從今日起，這件屋子本王包了，繞梁之音，你隻許彈給本王一人聽。”

沐千華的笑容中多了幾分狡詐：“好說好說。”

子計得逞的笑明得像是天邊的霞，令東方淩雲有一瞬的晃神，他旋即恢複了拒人千裏之外的臉，拉開門在樓下眾人驚訝的目中拂袖而去。

清影衝上二樓時，沐千華正坐在琴前有一下沒一下地瞧著香爐，神悠然。

“公……主子怎麽樣了？”

沐千華燦爛一笑：“你主子我什麽時候失手過。”

……

果然，不出半日，王城又有了新的傳聞。

千金樓白簫白掌櫃一曲名，被平衍將軍東方淩雲包下，素來不手市井的平衍將軍竟了千金樓的靠山！這個消息毫不亞於武德公主在親當日被拒之門外，一時間，白簫這個名字了茶樓說書炙手可熱的談資。

東方淩雲包下白掌櫃的舉也引起了百姓的臆測，這二人之間的關係一夜之間曖昧了起來，有人說那白老板麵紗之下有絕世姿容，東方將軍這是英雄難過人關，也有人說白老板琴技過人，東方將軍素七弦，實乃知己紅……

這些流言蜚語傳遍王城的時候，不論是東方淩雲還是沐千華，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出麵澄清。

清影每天都能聽到關於沐千華和東方淩雲不同版本的話本子，不免有些憂心：“主子，外頭都在談論您和平衍將軍的事。”

“嗯，我知道。”

“他們把您和武德公主比較。”

“橫豎都是我，有什麽好計較？”

“然而茶樓裏說書的將您和將軍的事越說越過分了。”

“我知道，那些話本子有一半是我夜裏寫了送過去的。”沐千華漫不經心地坐在窗邊。

“主子！”清影有些急眼，“主子難道一點也不在乎名節嗎？這樣下去武德公主在暗夜可就聲名狼藉了！”

“難道武德公主現在的名聲還不夠狼藉嗎？”沐千華道，“一國公主前來和親，本就引人注目，我若是不這樣讓武德公主這個人漸漸淡出暗夜百姓的視線，今後便是難如登天，名節於武德也許是至關重要，但是對白簫而言，可及不上自由的分毫。”

“您這樣糟踐自己的名聲，若是傳回冷夜，皇上該有多擔心……”清影道。

“皇兄？”沐千華歎了口氣，“這世上怕是隻有皇兄是真心護我，可是他在母後的力下也隻能將我送來暗夜和親，雖說他給我的嫁妝富可敵國，但我留在暗夜也隻不過是籠中鳥，清影，我被冷夜的王宮鎖了十八年，我不想下半輩子再被鎖進另一個牢籠，這不是我沐千華想要的一生。”

清影靜靜地聽說完，終於堅定地跪在了腳下：“清影第一次見到公主的時候便被告知要用命來保護公主，公主想去哪裏，清影必定生死相隨！”

沐千華上前將扶起：“好清影，離開了冷夜的那一天，你就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親人，你願義無反顧護我平安，我也會為你拚盡全力，在這暗夜王城，若是有人敢你，我沐千華必定百倍奉還！”

正逢雪後初春，窗臺上的那盆垂海棠的枝頭漸漸冒出星零的小花苞，窗下的子靜靜地著琴，婉轉的琴音猶如風過落花般，坐在麵前的男子合著眼這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