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費功夫，晚上煮怕方逸塵等不及，煮到早上吧，時間太長又容易失了味道，所以不如在公司裏煮了，下班裝在保溫瓶裏帶回來，晚飯時候方逸塵就能喝上新鮮味的粥了。

對於他的周到，方逸塵當然很是用，每天等待他帶粥歸來也了一種期盼。其實他不見得有多喝，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所包含的意義。江之航為白鷺飛做過的，也為自己做了，可以讓他從中得到某種平衡，即使出發點不同，在心理上他也能產生小小的滿足。

所以，江之航為自己煲的粥，不喝，看著也是好的，況且他的水準堪稱專家，還每天換新口味，連續幾天沒有重複，連馮牧野都稱讚：“江先生真是過謙了，你要是開粥鋪，生意想必紅火。”

江之航聽了卻隻是笑笑，似乎不願多談這個話題，馮牧野知道他謙遜慣了，也不以為意。

星期天江之航沒去加班，早早起來和方逸塵在房間裏審核幾份合同，低聲討論著相關條款的修改。馮牧野準備好早餐送去，問方逸塵：“爺中午吃飯還是粥？”

江之航接過話說：“天天喝粥，逸塵都該反胃了，還是吃飯吧。”

“之航說的沒錯，再好吃的東西也經不住天天吃啊。”方逸塵這些天心很好，估計就算江之航說不用吃了他也會認同。

馮牧野聳聳肩，退出病房，給臺上的花都澆了水，走進廚房洗洗切切，配好要燒的菜，坐在客廳看報紙。

十點多，葉葳起了床，著懶腰走到衛生間梳洗，出來看到馮牧野一派悠閑地坐著，不奇道：“你怎麽不去做飯，都幾點了？”

“你起的太早了。”馮牧野抖抖報紙，“離吃晚飯還早得很。”

“什麽嘛，我難得休息一天，哪有你這麽閑。”葉葳打開電視機，轉了幾個臺，鎖定一檔娛樂節目，從茶幾上抓了個桔子來吃。

馮牧野皺著眉頭奪下來，“空腹不要吃桔子，廚房裏有麵包，自己去烤。”

“算了，麻煩。”葉葳肚皮，拿個蘋果啃，“他倆幹嘛呢？江總今天沒煮‘心牌’？”

“公司裏很忙嗎？”馮牧野答非所問。

“不忙我們周六用得著加班嗎？”

“那江先生還顧得上煲粥？”

“看煲給誰啊？那是爺要喝的，百忙之中也得出空來。”

“你沒幫他？”

“這種事別人怎麽好手。再說他把鍋子藏在辦公室的小休息室裏，我想點嚐嚐都不到。”

“你就知道吃！”

“能吃是福懂不懂？快做飯，我死了。”

馮牧野拿過遙控關上電視，“想吃飯就來打下手。這種節目看，越看越笨。”

吃人家的，葉葳敢怒不敢言，隻好氣鼓鼓地跟去廚房。

吃過中飯，方逸塵照例午休，江之航守在旁邊，抱著筆記本忙碌，葉葳躲在自己房間裏，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在玩遊戲。

馮牧野坐在沙發上，直雙擱上茶幾，瞇著眼睛煙，視線所及是江之航的背影。這個人有很多優點，無論在還是外在，都可以用一堆好的詞匯來形容，比如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比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比如明能幹、誠實懇切。難怪方逸塵會上他。

從方逸塵住院以來，他的表現也讓人滿意，那樣盡心竭力地照顧，如果自己不知道，恐怕也會被。但是這樣的人，真的就沒有缺點嗎？他就不會瞞、不會撒謊嗎？

馮牧野是突然對煮粥這件事起疑心的，早上江之航的搶答有掩飾什麽的嫌疑，讓他聯想到之前的理由或許都是借口，問葉葳的話也並非無意，而是求證。然而現在，看著江之航邊工作邊時不時扭頭看一看睡的方逸塵，又覺得自己未免太小人之心了。關心做不了假，就這麽件小事，想來他也不至於去做什麽手腳。

可惜幾個小時後，偏偏有人為他的猜測做出了他不想要的證實。

洗房工送來服的時候，他們正準備吃晚飯，江之航剛把方逸塵抱上椅推到餐廳，聽到門鈴響就去開了門。

“江先生您好，服都洗好了，您點一下有沒有。”

江之航接過服說：“不用點了，每次都是你在收送，沒出過差錯，謝謝。”

“您真客氣。哎，您今天去買粥了嗎？我老公說他們店裏又推出了新品種，第一天免費試吃呢。”

工隨口一句家常，讓裏麵的人都靜了下來，江之航的脊背陡然一僵，支支吾吾地說：“你……你老公是……”

“‘一品粥’外賣窗口的啊。昨天我正好在他那兒，看見您還以為眼花了呢，我老公說您這一星期天天都去買，他們的粥很好喝是吧？我跟我老公說了，下次您去保證給您加量。”

“那……謝了啊……那個……”

“您放心，我記著院規呢，不會在外麵說的。那我下去了，不打擾您。”

江之航呆立在門口，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良久，瓷碎裂的聲音和葉葳驚惶的聲傳進耳，“爺，你別這樣！”

江之航丟下服跑進去。餐廳裏狼藉不堪，桌上的碗碟幾乎全被掃到了地下，碎瓷片和湯菜葉濺得到都是，桌旁三個人的臉上、上都未能幸免。

馮牧野扯了幾張紙巾拭方逸塵臉上的汙漬，葉葳把著他的手臂半哄半勸：“爺，你別生氣，說不定是認錯人了，我們先問清楚好不好？”

“還有什麽好問的！”方逸塵看見江之航，恨得眼晴裏要噴出火來，“騙子！！”抓起殘存的一個湯碗照著他的臉就砸過去。

江之航直站著，不避不讓。好在方逸塵盛怒之下失了準頭，湯碗著他的耳朵飛過，“砰”落到地上。他彎腰撿起摔兩瓣的碗，局促地了，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哈！”方逸塵幹笑一聲，“好一個對不起！”

“逸塵，我……”

“閉！”方逸塵怒吼。

馮牧野衝江之航使了個眼，推起椅說：“爺，我先送你回房好嗎？我會讓他給你一個解釋。”

“不要你們管！”方逸塵暴地揮開他的手，自己快速轉車進病房。

馮牧野臉鬱地橫了一眼江之航，心裏直窩火，原來不是自己多疑，原來他真的弄虛作假欺騙了他們，這讓他既失又憤恨，還有遭到戲耍的懊惱。而這些，爺必然比他更甚，不然絕不會遷怒於他。

“牧野，牧野……”葉葳小心翼翼地推推他胳膊，“怎麽辦？爺這麽生氣，會不會有事？”

“我怎麽知道？！”馮牧野煩躁地一掌拍在椅背上。他怎麽就相信了姓江的？他怎麽就變得這麽遲鈍？但凡有從前的半分機警，早該發現了問題，那麽就可以早點阻止這場騙局。

“你不是很有辦法嗎？拍椅子有什麽用啊？”

馮牧野本來就憋著氣，葉葳的話猶如火上澆油，一下子把他點著了，“你有用！你有用你隻會問我怎麽辦？你說你除了會吃還會什麽？每天跟著他都不知道他搞什麽鬼，一起下班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你不是他書嗎？你不會去他辦公室看個究竟嗎？你到底有沒有把爺的事放在心上？是不是他給了你好，要你串通起來騙我們，是不是？是不是？！”

“我沒有！你胡說！”葉葳給罵哭了，眼淚“劈裏啪啦”掉下來，“爺不理你，你拿我撒什麽氣？你就會罵我，就會欺負我……你從來就隻會欺負我……混蛋……混蛋……”⑤思⑤兔⑤網⑤

江之航無力地倚上門框，雙手捧住腦袋，頭痛得像要裂開。錯了，又錯了，這一屋子的吵鬧哭泣，都是因為他又犯了錯。

第12章

相比被拒絕，方逸塵更無法接的是江之航的欺騙，他寧願他當時直接說“不”，也不願意他對自己耍這種心計。他滿心希江之航能否認洗工的話，看錯了，他沒有去買過粥，或者昨天太忙了，沒時間煮，才去買了那麽一次。可是沒有，他用一句“對不起”間接承認了。

原來自己每天翹首以待的“心牌”不過是粥店裏的大眾食品，任何人花錢都可以喝到，一點都不特別。特別的東西他隻肯給白鷺飛，自己求都求不到，就像，那個人不要，他卻求不到。

竊喜剎那變諷刺，可笑他還以為至擁有了一點可以和白鷺飛抗衡的資本，到頭來卻是被江之航當傻瓜來耍。真難為他還那麽煞有介事地買電砂鍋，編出那麽一套謊言來蒙他們。他就這麽不屑於給自己一些特殊的待遇，為自己做一些特殊的事？

方逸塵把椅到臺上，黑暗中隻覺得悶氣促。他可以不在乎商場上對手的欺詐，那是遊戲規則，卻沒有辦法不介意所之人的小小欺騙。真的很小，小到對別人來說也許微不足道，但所折的事實卻讓他倍失落。眼底驀然湧起一熱，慌忙抬起頭，遙遠天幕上，星已然模糊……

“江先生，你太讓我們失了。”

這是馮牧野平靜下來後對江之航說的話，很輕，很淡，沒有強烈的□彩，仿佛隻是在評論天氣。

江之航在病房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不確定方逸塵是看到他比較生氣，還是看不到他會更生氣。解釋已經失去意義，這件事，又不存在任何借口。忙，與此無關，真的有心，再忙也能出時間來，原因大家都很清楚，是他從心底抗拒為方逸塵做某些事。

記得嬤嬤說過，熬粥要一不茍，就像對待重要的人那樣用心，不然熬不出真正的好粥來。這麽多年，除了生病期間的嬤嬤，他沒有給誰熬過，直到認識白鷺飛。他把“重要的人”替換了“心的人”，為他熬的粥裏，飽含的是是憐惜，而對方逸塵，遠沒到那份上。但是愧疚又讓他不忍拒絕方逸塵的要求，於是想出了這個辦法，以為他不過一時興起，幾次就該膩了，可以順利地瞞天過海。不料竟被揭穿。

側耳聽了聽，裏麵沒有靜，江之航很不安，生怕方逸塵做出什麽過激的舉來，躊躇再三，還是推開了門。

房間裏沒有人，臺的推拉門敞開著，約看到方逸塵的背影。江之航快步走過去，他□在短袖Tee外的手臂，被夜風吹得冰涼。

“怎麽坐在外麵？晚上冷，你看手都冰了。”

方逸塵一聲不響地推車調轉方向，江之航想幫忙，手剛搭上去他就停下了。江之航隻好收回手，跟著他回到室。

方逸塵一手穩住椅，一手撐住床，想挪到床上去，一用力，椅後，差點摔下來。江之航眼疾手快地跑過去抱起他，輕輕安置好，說：“惹你生氣是我不對，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