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飛鴻將軍和封云將軍水火不容,明爭暗斗。但其實禾晏總覺得,并沒有那麼夸張。
至多不過都是年投軍,戰功赫赫,又都年紀輕輕得封賜,大家都把他們拿在一塊兒比較罷了。其他不過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傳來傳去就了陌生的本子,教人啼笑皆非。
至在十四歲的禾晏心中,對肖家這位小爺,決計沒有半點敵意。
那時候扮作男子已經多年,做“禾如非”做的得心應手。只有一樣稍有困難,便是到了這個年紀,男孩子早該去學館跟隨先生習策了。
男子和子不同,子是可以請先生來府中教導,男子卻沒有這種說法。禾家一直請先生在府中教導,但隨著年歲漸長,傳出去也不好聽。禾家到底還是要面子的。
于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最終還是在禾晏十四歲的時候,將送進了賢昌館。
賢昌館是京城最有名的學館,學館的創始人曾是當今陛下當年為太子時候的太傅。學館習六藝,先生各個都是朝中翹楚,來這里習策的,便是勛貴中的勛貴。
禾家雖有爵位,但比起賢昌館里的這些人家,還是稍遜一籌。誰知禾元亮不知走了什麼好運道,一日在酒樓喝酒的時候,遇到有人起爭執,順手說道了幾句,被幫的人卻是賢昌館的一位師保,提起近來恰好春日新招學子進學,還記得禾家大房好像有位嫡子,不如送進賢昌館一道習策。
禾元亮猶豫許久,將此事與禾元盛商量。禾元盛一向追名逐利,覺得此事可行。將禾晏送進賢昌館,指不定會認識許多其他勛貴子弟,同他們好對禾家只有好,不會有壞。若有一日真正的禾如非歸來,“賢昌館學子”這個名頭,對禾如非來說也是錦上添花。
禾晏得知了此事,非常高興。
做男子打扮,可在禾家,卻是照著子的規矩行事。不可蹴鞠、不可拋頭面,連練武也要背著家人地學。可若說做子,那也是不稱職的,禾家的兒們學琴棋書畫,可這個“禾如非”卻不能跟著一起。
倒像是什麼都不能做似的。
可去賢昌館不同,聽聞那里有許多能人異士,往來皆是有才之人。同齡年亦是很多,若是前去,不僅能習得一技藝,還能廣好友。
這是子不到的好,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頂替了禾如非的份了。
禾元盛的妻子,名義上的母親,實際的大伯母將那只令工匠心打造的面到手里,憂心忡忡道:“你此去萬事小心,千萬不可讓人發現你的份。”
禾晏點頭。
其實并不喜歡戴這只面,面雖然輕薄,但不風,只出下和眼睛。這麼多年,面不離,便是睡覺的時候也戴著。工匠極有技巧,有一面是扣進發髻中的,裝了機關,即便打斗也掉不下來,只有自己才能打開。
禾大夫人又嚴肅的警告:“記住,你若是了陷,整個禾家都有滅頂之災!”
知道,此話已經說了千萬遍,欺君之罪,株連九族嘛。
“我記住了。”禾晏恭恭敬敬的答。
禾大夫人十分不安的將送上馬車。
在外人看來,這一幕便是母子深。在禾晏心中,卻是大大的松了口氣,腔中溢滿了得到自由的快樂。總算掙了一舉一都人管束的日子,自由就在眼前了。
馬車在賢昌館門口停下來,小廝將送下馬車,便只能在門口等待下學。
來的太早,先生還沒至學館,約約似乎能聽到學子們念書談笑的聲音。禾晏一腳踏進門,滿是憧憬。
春日的太,清晨便出來了。學館進去,先是一廣大場院,再是花園,最里面才是學館。場院有馬廄,像是小一點的校場。花園倒是修繕的十分清雅,有池塘楊柳。
還有一架秋千。
風吹秋千微微晃,禾晏手很想坐上去,卻又不敢。男子秋千,說出去只怕會招人笑話。便只得不舍的了,才繼續往前走。
柳樹全都發了芽,一叢叢翠倒進湖中,越發顯得山水,日曬得人犯困。了眼睛,便見到眼前有一株枇杷樹。
禾家不缺吃枇杷的銀子,這些年,禾晏也吃過枇杷。可是結滿果子的枇杷樹卻是頭一次見。黃澄澄的果子像是包含著糖,飽滿芳香,日照耀下十分人。
不過是十四歲的,玩心不淺,見此景,便想起昔日院子里丫鬟們夏天拿竹竿打李子的畫面來。只是禾家大爺自然不能親自打李子,但現在在學館里,摘一顆枇杷應該沒什麼事吧?男孩子摘枇杷,不算丟臉。
禾晏想到此,便挽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可出行匆匆,上除了給先生的束脩和書本紙筆,并無其他東西,這四也沒有長竿。好在枇杷樹說高也不太高,跳一跳,應該也能夠得著的。
禾晏便盯了面前最近的一顆果子,那果子在樹枝梢頭,沉甸甸,金燦燦,仿佛人去采摘。
力一躍,撲了個空。
差一點。
禾晏沒有氣餒,再接再厲,又力一躍。
還是撲了個空。
自來是個不服輸的格,于是再來。
還是撲了個空。
屢敗屢戰,屢戰屢敗,也不知失敗了多次,就在禾晏累得氣吁吁的時候,忽然間,聽到自頭上傳來一聲嗤笑。
禾晏懵懂的抬頭。
這枇杷樹枝繁葉茂,又只盯著這只果子,竟沒發現,樹上竟還坐著個人。
這人不知在此地坐了多久,大概的舉全都被盡收眼底了。抬眼去,日灑下來,將這人的面容一寸寸映亮。
這是個白袍錦靴的年,神慵懶,可見傲氣,雙手枕于腦后,一派清風倚玉樹的明麗風流。他不耐煩的垂眸看來,眸令人心。
禾晏看得呆住。
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年,好像把整個春都照在了上。一時間生出自慚形穢之,好在面遮住了紅的臉,但到底年,遮不住目里的驚艷之。
那俊年瞥了一眼后,便隨手扯了一個果子下來。
這……是要送給?
禾晏生出一陣怯。
年忽而翻,翩然落地,白袍晃花了禾晏的眼睛。看著年拿著果子走近,一時踟躕不定,不曉得該說什麼。
是說謝謝你?還是說你長得真好看?
張的簡直想要手去絞自己的服下擺。
那年已經走到前,忽然勾一笑。
這一笑,如同千樹花開,燦若春曉。禾晏激地道:“謝……”
第二個“謝”字還沒說完,對方就與肩而過。
禾晏:“?”
回頭看去,見那白袍年上下拋著那只黃澄澄的大枇杷往前走去,姿態悠閑,仿佛在嘲笑的自作多。
禾晏站在原地,平復了好一會兒心,才跟著那年的方向往學館里走去。
然而才走到學館門外,就聽到里面有人說話,熱熱鬧鬧,一個歡快的聲音問道:“聽說今日新來的禾家大爺也來咱們學館進學,懷瑾兄可有看到他?”
往前一步,從窗里往里瞧,便聽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禾家大爺沒看到,只看到了一個又笨又矮的人。”
又……又笨又矮?
禾晏此生還沒被人這般說過。笨就算了,矮……矮?
哪里矮了?這個個子,在同齡的中,已然算很優秀的了!
禾晏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一抬眸,就看見那被眾年圍在中間的明麗年,眸若無所無的朝窗看來。
似乎知道在窺一般。
學館里傳來陣陣笑聲。
人間草木,無邊景,春葳蕤,林花似錦。
這,就是與肖玨的初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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