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掛斷電話,又撥通另外一部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人。
“喂?”
楊昭說:“你是劉元麼。”
那邊的聲音很吵,接電話的人用十分大的聲音喊著,“什麼?你說啥?”
楊昭深吸一口氣,聲音放大了些。
“你是不是劉元?”
那邊的人總算是聽到了,他說:“對啊,你誰啊?”
楊昭說:“楊錦天是不是在你那里。”
那邊的聲音頓了一會,楊昭聽見嘈雜聲小了一點,好像是走進了一個房間里。然后那個劉元的人對另外的人說:“楊錦天,這誰啊,找你的把電話打我這來了。”
那邊又靜了一會,然后換了一個人接電話。
“喂?哪位?”
楊昭聽見這個聲音,松了一口氣,說:“是我。”
“姐?”
楊昭聽見那邊的雜音又小了點,猜測楊錦天應該是走進了洗手間。的聲音也隨之降低,說:“你在哪里。”
楊錦天說:“你怎麼有劉元電話的。”
楊昭說:“你在哪。”
楊錦天的語氣似乎有些不耐,他說:“在外面。”
楊昭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我問你,你在哪。”
楊錦天抱怨了一聲,說:“我都說在外面了,一會就回家。”
楊昭說:“你這幾天是不是逃學了。”
楊錦天靜了一會,然后低聲說了一句:“我先掛了。”
“小天!”楊昭難得地主拔高嗓音。
楊錦天對姐姐楊昭多還有些畏懼,他沒真敢掛斷電話,在那邊嗯了一聲。
楊昭說:“你在哪里,我現在就去接你。”
楊錦天聽出楊昭是真的生氣了,心里也泛虛,終于說道:“在學校門口的樂迪歌廳。”
楊昭掛斷電話,發車子離開。
開到樂迪歌廳門口的時候,楊錦天已經在門口站著了。他看見楊昭的車,自己主走了過來。
楊昭搖下車窗,簡單地說了一句,“上車。”
楊錦天打開車門,坐到后座上。
楊昭在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安全帶。”
楊錦天扣好安全帶,楊昭才再次上路。
開車的過程中,楊昭問楊錦天,“你的書包呢。”
楊錦天拄著胳膊看著窗外。
“在學校。”
楊昭沒有再說話。
把楊錦天帶回家,打電話要了外賣,掛斷之后回過頭,看見楊錦天悶著頭坐在沙發里。
屋子里奇異地安靜。
楊昭在電話旁站了一會,然后來到楊錦天邊,坐在了他的對面。
“你為什麼逃學。”
楊錦天依舊低著頭,小聲說:“不想去。”
楊昭:“為什麼不想去。”
楊錦天沒說話。
楊昭說:“的確,喜歡上學的孩子不多。”
楊錦天抿了抿,頓了一會,小聲說:“今天有考試。”
楊昭說:“什麼考試。”
楊錦天說:“階段測試。”
楊昭說:“你不想考試。”
楊錦天說:“我考了一半出來的。”說完,他又說,“題我都不會。”
楊昭淡淡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楊錦天低垂的頭。
“題不會是你自己的問題。那個劉元,你下次不要跟他一起玩。”
說到劉元,楊錦天抬起頭,微微皺眉地看了楊昭一眼,說:“你哪來的劉元電話?”
楊昭說:“哪來的你不用知道,這個人人品有問題,你離他遠一點。”
楊錦天閉上,頭又低下去了。
楊昭看著重陷安靜的楊錦天,也沉默了。
能看出來,楊錦天并沒有把的話放在心里。不擅長勸人,更不擅長批評,楊錦天的靜默讓毫無辦法。
外賣到了,楊昭讓楊錦天先吃飯,去書房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告訴父母自己找到了楊錦天。
“今天讓他在我這里住,明天我送他去學校。”楊昭說。
第二天,楊昭把楊錦天送到學校,看著他走進校門。并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將車停好,自己也走進校園。
這是全市最好的重點高中,門衛也非常負責,見到不認識的人馬上攔了下來。
楊昭對門衛說自己是家長,來見老師的,門衛問了是哪個班的,楊昭報出班級和老師姓名,門衛才放人。
這所高中位于市中心,校園很大,里面種了很多樹,楊昭曾在夏天的時候來過一次。那時風很大,校園里的花樹都開了,花瓣被風吹下來,洋洋灑灑,就像是一道珠簾,十分麗。
在市中心,能有這樣的景,很不易。所以楊昭很喜歡這里,看著校園里來來往往的學生,他們充滿了希和活力。
找到教師辦公室,敲門。
“請問孫老師在麼。”
問完,就看見辦公室最里面的座位上站起來一個約三十幾歲人,那是楊錦天的班主任,孫艷華。
孫老師看見楊昭愣了一下,“這位是……”
楊昭說:“我是楊錦天的姐姐。”
“啊,你好你好。”孫老師把楊昭帶到走廊里,站在一個窗戶邊上談話。
“你就是不來,我也要打電話請了。”孫老師明顯有不話要跟楊昭說,“楊錦天前幾天逃課了,這他家里都知道吧。”
楊昭點點頭,說:“知道了,昨天我把他找回來的。”
孫老師戴著一副細邊眼鏡框,眉頭輕輕皺著,看起來十分犯愁。
“這孩子的難我也知道,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今年已經高三了,眼看著明年高考,他這個績……”孫老師沒往下說,嘆了口氣。
楊昭說:“他的課程差下多。”
孫老師說:“高二的課程基本沒學,期末的時候三科沒及格,你在這等等我。”說完,孫老師回頭往辦公室走,沒一會就回來了,手里還捧著一疊試卷。
“來,家長看一下。”孫老師把試卷放在大理石窗臺上,一一攤開。楊昭看過去,都是楊錦天的考試卷。拿起來幾張,上面不是紅叉就是空白。
“這是他高二下半年的考試卷紙,人家別的同學都拿回家了,他就在學校放著,要不是我給他留起來了,他保不齊就直接扔了。”孫老師推了推自己的細邊眼鏡框,對楊昭說:“昨天的階段測驗他考了一半就跑了,我也給他家里打電話了。”
楊昭看著窗臺上擺著的一張張試卷,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煙,但也知道,那只是想想而已。
“孫老師,小天現在的績,能考上大學麼。”
孫老師比楊昭矮了半頭,人也有點胖,皺眉頭地看著楊昭,聲音也有些急促。
“考上大學能行麼?他初中那麼好的績,全班第二高分進的我們實驗中學,你不能就就把目標定在考大學啊。現在的大學遍地都是,那些野大學拿錢就隨便去,有什麼用啊,孩子不毀了麼!”
楊昭被嗆得說不出話,孫老師又說:“現在這孩子心理上的關卡還是過不去,他家里出了那麼大的事,我們做老師的也心疼,但是人還是得向前看。這已經快兩年了,孩子還是不能走出來,這就是你們親屬的責任了。再這樣下去好好的一個孩子就完了,就不說書讀的怎麼樣了,人再學壞了可怎麼辦。”
跟孫老師談完話,楊昭進了學校的廁所里了足足三煙才出來。很想去楊錦天的班級看一看,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楊昭坐回車里,剛剛臨走的時候,對孫老師說:“小天是個好孩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我們的責任,但是請老師您務必不要放棄他。”
務必不要放棄他……
楊昭頭疼裂。從小到大沒有到過這類事,回憶自己上高中時的事,那時是個優等生,每天作息規律,看書睡覺。也不是完全循規蹈矩的學生,到喜歡的電影上映,也會逃課去看一場。父母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誰都沒有多說什麼。
但是楊錦天的逃課和當年的逃課不同,完全不同。
楊昭約覺得這樣下去楊錦天會出問題,拿出電話,卻不知道要打給誰。
父親?母親?
楊昭閉上眼睛都知道父母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教導楊錦天。
把人到客廳,沏一壺茶,然后讓楊錦天說一說自己的難,再勸說幾句——就像當初他們教導楊昭一樣。
楊昭不是覺得這個方法不好,只不過,覺得這辦法對于楊錦天來說,可能不管用。
楊昭在車里坐了兩個多小時,想了很多種辦法,也想了很多談的方式,最后全部歸為一聲嘆息。
就在完了一整包煙的時候,手機響了。
楊昭翻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看著屏幕上的一串數字,慢慢坐直。
那是一種直覺。
楊昭接起電話,電話另一邊,是一道低沉平緩的聲音。
“喂,楊小姐麼,我是陳銘生。”
楊昭嗯了一聲,陳銘生又說:“等下你方便麼,我去你那拿東西。”
楊昭看了看表,正好是中午,說:“方便。”
陳銘生說:“那我一會過去,大概半小時后到。”
“等等。”
“嗯?”
楊昭聽著這輕輕地一聲嗯,那聲調好像通過話筒,直直地傳的腔,帶著心口一起撲通撲通地跳,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對陳銘生說:“正好是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說完,靜靜地等著陳銘生的推。
這一次,陳銘生靜默了兩三秒,低聲答了一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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