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臉上睡得全是紅印子，眼神冷的能掉冰碴，他似乎是被他們的靜吵醒的，整個人比天氣還沉，一濃濃的戾氣。

他踢了前座的男生一腳，嗓音還是沒睡醒的嘶啞：“你喊什麼喊。”

男生回頭解釋：“不是我，倆在鬧。”

祁正往前看了一眼，夏藤沒有注意到后面的況，冷著臉問趙意晗：“是不是你開窗戶？”

趙意晗抱起胳膊，悠悠哉哉的，“是我啊，怎麼了？”

“為什麼開窗戶？”

“教室里太悶，不得氣？”

“怎麼不開別的，就開我旁邊這一扇？”

趙意晗轉轉眼睛，“是麼，沒注意。”

夏藤知道揣著明白裝糊涂，抓起自己的課本，攤在面前，“我的書全了。”

趙意晗很沒誠意的笑起來：“不好意思咯，我沒看見。”

兩個跟班也跟著笑起來。

夏藤靜靜看兩秒，突然手一抬，把書扔在上。

“那你現在看看。”說。

氣氛扭轉的太快，夏藤的反應出乎意料，看戲的全都屏息凝神。趙意晗愣了一秒，閑散的笑容收下去，怒意迅速布滿整張臉，二話沒有，拿起夏藤的書直接沖著大開的窗口丟出去。

伴隨著“嘩啦嘩啦”的紙張飛舞的聲音，書像一只被雨打落的蝴蝶，從三樓掉了下去。

趙意晗在窗邊回頭，一雙眼冒著火，態度囂張到極點：“敢砸我是吧？還有什麼不想要的，來，我都替你扔了！”

夏藤被這一聲吼懵了，剛才的沖和氣憤被一難以名狀的辱覆蓋。沒過這樣的待遇，從前的學校里沒有這樣對的人，加上的特殊份，大家都帶著面，表面上一派祥和，氣氛再不對頭，也沒人主撕破臉皮。

顯然趙意晗不打算就此結束，夏藤越沉默，的緒越高漲，“繼續啊？你剛剛不是橫嗎？繼續跟我狂啊？”

夏藤耳邊只有心臟的狂跳，重到可以蓋過所有的聲音。

全班的人都看著出丑。

不能接。

已經習慣于只把鮮亮麗的那一面展現給眾人，永遠是高高在上的。這里不是網絡世界，那些網民的惡言惡語可以不看，可以逃避，這些辱卻是活生生發生在當下的，正在經歷的。

夏藤別開凳子沖出教室，一路撞到好幾個學生，有人對著的背影大聲罵“傻”，那一瞬間，這幾個月所有到過的辱罵都進腦子里。

“一看就是主勾搭人家的，想釣金主唄。”

“看平時就一臉樣，不知道吹什麼氣質，明明很低俗。”

“就我覺得不好看？長相很刻薄啊……”

“娛樂圈果然夠臟的，這麼小年紀為了上位不擇手段，讓你爸媽看見不丟人嗎？”

“一路睡來的電影資源吧。”

“滾吧，太惡心了。”

……

……

暴雨如注，打在上都疼。

夏藤蹲在雨里，書已經被雨淋了個，爛了兩頁，一半沾了泥。

也是。

用手抹開封皮上的泥，抱進懷里，慢慢站起來，久蹲之后供不足，弓著腰緩了一會兒，才直起。

腳踩進教學樓，地板上一溜兒上滴下來的水，過來過去的人都在瞄，低著頭走，不看任何人。

二樓樓梯口有個大平臺，幾個男生在那兒扎堆煙，嘻嘻哈哈的鬧著，夏藤垂著臉路過，里邊一人出了聲。

“喂。”

毫沒意識，直到馬尾被人一把拽住，頭皮一陣拉扯，被拽著倒退了好幾步。

祁正把拽過來后就松了手，沾了一手水，甩了幾下，“”了一聲。

夏藤捂著被拽松的馬尾看他，他掀起眼皮，聲音還很困，說：“想收拾你的人不啊。”

從他們這個視角，可以看到剛才在雨里找書。

他似乎是聽和趙意晗吵到一半被這群人出去的，在教學樓走廊里正大明的煙，或許這學校沒什麼事兒是他不敢干的。

夏藤什麼也不想說，眼神空而冷漠。

祁正叼著煙，風雨在他后呼嘯，他要笑不笑的看著，“被水澆的覺爽不爽？”

這人記仇。

夏藤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表的點頭，轉要走，祁正在后開口：“我讓你走了？”

夏藤太一陣突突，閉了閉眼，轉回去，“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話麼？還沒看夠？”

旁邊一男生開口：“我靠，你這姑娘說話怎麼刺刺兒的，看你這樣，得罪人了吧？都讓人整這樣了還不長記？你再得罪他，以后有你得知道不。”

“無所謂。”夏藤目略過祁正，了無生氣：“多你一個你一個，都一樣。”

祁正原本坐在欄桿上，帽子還扣在腦袋上，他聽完，低頭把最后一口煙進去，然后跳下來蹲著，一邊在地上碾滅一邊笑。

夏藤還沒搞明白他笑什麼，下一秒領便被人揪住，他怎麼過來的尚未看清，一張臉已經近在咫尺，一點兒笑意都沒有。

他拎著，說：“你厲害，沒一句話是我聽的。”

夏藤脖子著力，發聲艱難：“你干什麼！”

“多我一個我一個，都一樣？”

祁正重復一遍，拽領的手一推，把丟開，“你好好看看一不一樣。”

夏藤渾，和祁正一前一后進班。

夏藤從前門，祁正從后門。

班里上一秒還吵的跟集市似的，這一秒全都安安靜靜。大家盯著夏藤，一路目送座，然后再看看趾高氣昂坐在位置里的趙意晗，兩者差距大的有點殘忍，高下立見，剛才那場爭吵，贏家是趙意晗。

夏藤知道自己有多狼狽，始終沒抬頭。

江澄從座位里蹦起來要把外套給，祁正趴在桌子上，了他一聲：“江澄。”

他頭都沒抬一下，聲音懶洋洋的，但就能讓人聽出明晃晃的威脅來。

江澄作一頓，秦凡從后搭住他的肩，把他用力按回座位。

“不要多管閑事。”秦凡說。

事似乎有了新發展，班上同學的表都變得很微妙。

夏藤當聽不見看不見，把桌里的外套拿出來裹在上，膝蓋彎著，腳踩在凳上，太冷了，得一團才能稍微回點溫。

再堅持兩節課就能回家了，夏藤垂著臉想，下午的課一定要請假。

整節課過得渾渾噩噩，上半半干，難的要死。后半節課的時候，開始打噴嚏，鼻子有堵塞的跡象，估計是冒了，癥狀顯示的很快。

下課，熱水喝完，出去接了一趟，回到教室的時候，有同學看見進來，表說不上來的復雜，又約著興。

走回去，心一沉。

的書包和其他東西全部堆在后座那個男生的桌子上，而那個男生的東西則換到了原本的桌子上。

也就是說，被強行換了座。

就在出教室的這幾分鐘里。

祁正正在欣賞他的勞果，難得下了課沒出去瘋，他人坐在自己的桌子上，兩腳踩著夏藤的凳子，見夏藤立在旁邊一不，說：“坐啊。”

夏藤只覺得一陣窒息，水杯，問：“你是不是有病？”

一旁觀戰的秦凡哈哈大笑，“阿正，人家問你是不是有病。”

祁正挑了一下眉。

“你換我的位置，征得我的同意了嗎？”

他搖頭。

“那你憑什麼擅自替我做決定？”

祁正看起來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說：“因為我想。”

夏藤瞪圓眼睛，“因為你想，我就得聽你的？”

“不然呢？”

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夏藤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我沒辦法和你通。”

祁正眼睛隨著了一會兒，問：“你坐不坐？”

夏藤回答迅速：“不坐。”

說完，手里剛拿起的書被他一掌拍回去，牢牢按在桌子上，夏藤怎麼也不出來，來了火：“你到底想干什麼！”

祁正斂起吊兒郎當的表，反問：“你想干什麼？”

夏藤說：“把座位換回去。”

“我讓你坐這兒，誰敢和你換？”

祁正笑和不笑完全兩個樣子，一個懶散，一個嚇人，兩者切換的毫無預兆，晴不定喜怒無常。

比如現在，不知道他下一秒還會干出點什麼。

這樣的人講不通道理。

夏藤知道和他再爭下去也沒結果，還不如私下找田波。

不爭了，扶著凳子坐下，祁正也不收，依然踩著凳，的脊背蹭到他的膝蓋，側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自己往前坐了點。

突然就安靜下來，不爭也不鬧。

他拿膝蓋頂脊背，沒回頭，不理。

再頂一下，還是不理。

“又哭了？”

他要去的臉看。

沒人來得及去探究這個“又”字。

夏藤在他湊過來的瞬間回頭，二人目匯，離的很近，祁正整張臉印在眼睛里，好看的過分。

同樣的，夏藤似乎忘記自己是個靠臉吃飯的人，很漂亮，漂亮到一群人因的皮囊而癡迷。很擅長用眼睛表達緒。拍電影時，臉部特寫很多，他們說，的眼睛會說話，比言語更生。

瞪著他，聲音卻很輕。

“為你哭，值得嗎？”

有那麼一瞬間，祁正的世界是安靜的。

他想到了點什麼，也或許什麼都沒想，只是距離太近，只是視覺太強，只是剛好撞見了，然后他就把一切忽略了。

這個覺，他從未有過。

他徹徹底底被眼底的高傲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