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的長川閣里,三位兄長正坐在邊,聽到問徐嘉、李蘭枝家族背景,大郎元楨道:
“徐嘉經常來咱們府里找你玩,學里應該是你倆最要好。爹徐迪,在東都立盧龍進奏院的時候,就從幽州舉家搬遷過來,現在他也升到了進奏一職。”
三郎元楓見似懂非懂,便補充道:
“大唐各地的節度府、觀察府,甚至是經略府,都會在兩京設立進奏院,負責京城與地方之間的上傳下達,為朝廷收集各地的消息,當然也是藩鎮打探朝廷向的耳目。”
泱覺得藩鎮進奏院,有點像是各省的駐京辦。
再聽下去,讓有些驚喜的是,藩鎮進奏院還行使著一個現代銀行的職能,那就是“飛錢”業務。
比如,你要從京城帶五十萬緡錢去幽州買房,你可以將這五十萬緡錢給盧龍進奏院,它就會開一張蓋了章的錢票證明給你,你帶著這張錢票證明,可以去到幽州府衙領出這筆錢。
三郎解釋這些子不興趣、聽了就頭疼的東西,還以為泱會無法理解,卻不知心中早已打起了小九九:
都說我國古代金融自宋代方始,其實不然嘛。這不就是現代指定匯行的銀行匯票?
有進奏院“飛錢”做參照,又有唐朝放高利貸的基礎,以后不知能不能合法開錢莊?
思緒回到徐嘉上,想起今天好像一直都鎮定自若、談笑風生,哪怕是“揭”杜芊芊,也是溫和友善的。
真是我的手帕?
“阿兄,你們的意思是,徐嘉家里跟我們沒有利益沖突,所以沒有殺我的機?”
二兄元極點頭道:“不錯,我們跟盧龍相隔甚遠,河朔三鎮與朝廷貌合神離,他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地盤和實際利益,與我們東都實在算不得有利益沖突。另一個小娘子就不一定了。”
“李蘭枝?今天看生氣的,好像還在為我打抱不平。”
“與今天你們提到的一個人有關。”元楨接過婢端來的姜茶遞給妹妹,微笑著夸:
“今天你還真是勇猛,聽到阿爹被人欺負,你就要出手打人,這點和老二像。”
“像我不好?武功再像我,就沒人敢欺負了!”
二郎元極其實也是夾心餅,只不過他神經大條,啥都不計較,就喜歡舞刀弄槍,自然沒有四郎的煩惱。
“李蘭枝便是,即將到任東都留守李逢吉的親孫。今晚杜芊芊不知會不會被爹臭罵一頓,捅了這麼個得罪人的簍子。”元楓道。
“真的嗎?難怪難怪……最后憤憤不平的提了杜芊芊那句話,我以為是為我,原來是為他們李家!”
泱這才搞清楚,今天在船上為什麼大家都那副表,杜芊芊為什麼下定決心要服毒跳河,不僅是因為裴煊,更是想用自己的沖行為來彌補上闖的禍,讓大家不要針對爹,更不能記在姑母頭上。
而李蘭枝更是聰明,這麼一說,祖君到東都后,阿爹非但不好過于反對他,最好還要迎合、支持他,否則就會坐實別人口中的“仇人”關系。
我滴個乖乖,這里的小娘子個個都蠻有心眼,還以為自己來到這里,隨便就能降維打擊,哪知一個不小心就掉們挖的坑,還不能太低估了們。
捧著熱氣騰騰的姜茶并沒有喝,而是讓水蒸汽撲在臉上補水,這里的茶里面放有香料,味道怪怪的。
“也難保與們都無關,是船上有人故意穿了綠衫白去害你,只為掩蓋份,所以也不能只看這兩個小娘子。”元楨站起來,拍拍的腦袋道:
“快快想起來吧,什麼都不知道,太容易被人騙了,大兄只好把你拴在腰帶上,帶軍營里保護起來。”
“那不行,要是去軍營,我退出,讓老三跟在后面收拾爛攤子去。哈哈哈……”元極格就是個典型的武將,可他有比武將多了些細致。他也跟著站起來道:
“小妹早點休息吧,不管怎樣,他們和你都沒有直接利害關系,我猜,就是想用你遇害這件事來警告蘇府,后面的事給阿爹和我們來做,你就好好喝湯補子吧。”
泱“噗呲”笑了:“我又不是坐月子,喝什麼湯?”
“是有湯啊,我之前聽阿娘代桃花給你燉湯去了。”元極想起什麼突然又笑了:
“你喝不完的湯,剩點留給老四,他挨這頓打,起碼要趴好幾天下不來床。”
三個兄長站起來往外走,泱追上去問:“剛才你們怎麼不攔著?就這麼讓四兄挨打,喝湯也補不回來啊。”
“他自己做錯了事,為啥要攔著?除了你和老五,我們哪個沒被爹打過?大兄,你的神龍跌打膏還有沒有剩?還有剩就一點送給他。哈哈哈哈......”
想起老四挨打,元極笑得停不下來。
“小妹,別送了,你好好休息,我們過去看看被罰的那倆小子。”
“老五那也算罰?我要是老四也生氣,應該一起打。”二郎元極幸災樂禍道。
“你一晚上抄一萬七千個字給我看看。”
“別,那我寧愿挨打,哈哈哈哈……”
泱站在長川閣的牌匾下,看著那三個說笑著遠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小院月亮門的外面,是一棵高大的銀杏樹,仰頭去,像有幾千幾萬把綠綠的小扇子,正滿心歡喜的扇著風。
“小娘子,怎麼在風里站著?”
丁香帶著個小婢走來,兩人提著食盒,是來給泱送晚食的。順著的目,丁香也抬頭看了看那銀杏樹,笑道:
“想起什麼了嗎?小時候,你和四郎君、五郎君爬到這棵樹上摘白果,結果五郎君沒抓穩掉下來,四郎君被罰跪兩個時辰。那時太落山就已經沁涼了,你拿了件披風要去給四郎君披上,結果自己裹著披風在他旁邊睡著了。”
“哦......現在枝丫那麼高,想爬也爬不上去了。”
泱嘆道。
“哪能不高?將軍為了不讓你爬樹,讓人把低的枝椏砍掉,這又過了好些年,樹都長高了。”
失憶真好,大家幫你回憶起來的,全是沉淀在歲月中的好。
不用記兩個人的過往,未嘗不是我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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