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麼?”痛得幾乎僵,容止冷淡的道。
因爲痛楚,他額上迅速的涌出冷汗,一粒粒的匯聚落下來,可是他的神卻還是那麼的散漫,眼從容悠然,好像那與他全無關係:“不是你的子,桓遠,不要丟了自己的風度。”
桓遠面無表的凝視容止片刻,才緩緩的鬆開手。他坐回原來的位置,拿起放在面前的酒壺,自己斟了杯酒,道:“公主知道了我和江淹謀劃的事,是否是你告?”這酒,是他爲了給江淹餞別準備的,雖然江淹棄他而去,可是他還是想要再見他一面,卻不料在門口就被侍衛攔下,限制了他的行。
從前他行雖不自由,可是卻也不似這般被困於室,顯然這些侍衛得到了特別吩咐。
容止輕笑一聲道:“你太低估公主了,今天席上的置,是公主所想出來的。那日你與江淹談,公主在假意離開後,又去而復返,連我也不曾防範,隨後公主便決定把江淹遣出府。”不過那攔阻桓遠的侍衛,卻是他吩咐的,桓遠雖然已經失敗,可是猶不死心,想要藉由送別來勾起江淹的愧疚,便於他今後行事,但容止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桓遠沉默半晌,才慢慢道:“容止,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怎麼樣已經沒關係了,我真心真意的問你,在公主邊,你真的甘心麼?”
容止笑而不答。
桓遠低聲道:“雖然除了平日幫助公主管理苑事務,你從來不顯風頭,可是我卻覺得,你所展示的才華,尚不及所擁有的一,你是不世出的人,到了外面,足以呼風喚雨影響天下,你真的甘心留在這公主府,做一個驕奢子的玩賞的面首?”他的聲音低沉沉的,在暗沉的空氣中了過來,“你真的甘心麼?”他來到公主府兩年,就認識了容止兩年,這麼長得時間,他從未真正看過容止。最初以爲他溫和可欺,後來卻漸漸明白,這個貌似無害的年有多麼的深不可測。
容止依舊笑而不答。
著他好一會兒,桓遠神一鬆,忽然笑道:“你不甘心的,否則你爲什麼不敢回答我?你沒辦法真心實意的說自己心甘願。”他相貌極其溫雅俊,神舒展開來,剎那間仿若在暗翻開大片姣白的花瓣,於潔淨之中漂浮著抑鬱又空靈的。
桓遠說完這番話,容止有了反應,他出手來,慢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倒得很滿,直到酒快要沒出杯子,他才放下酒壺,輕聲道:“桓遠,你不要忘了,今天你能夠安然的活著,是誰給的,你是罪人之子,倘若不是公主設法救護,你早就死在刀之下,你不但不激,反而心心念念著反叛,忘恩負義,桓家的祖先是這麼教導後人的嗎?”
桓遠道:“不可否認救了我,庇佑了我,可是的營救,純粹出自私心,將我當作臠收藏起來,老死在這公主府中,可是容止,我不願意。”他以非常平靜的口吻這麼說,這是一種已經徹悟的決然,他的眉眼修長疏朗,眼睛裡的彩,宛如潤玉上那一點微微的瑩澤,看上去和,實際上卻堅韌無比,“至於桓家祖先……難道不就是毀在劉家的手上麼?”
曾經輝煌一時的士族,多年前連衫上都帶著不可視的榮,如今都埋葬在不知名的黃土之中,這世裡王敗寇,他無話可說。
可是……
“我不願意。”他堅定的說。
儘管已經淪落至此,可是讓他做一個子玩賞的,他不甘心。
他也絕不會爲了全清白而自殺,生存乃是世上至大的恩賜,放棄生命纔是懦夫的行爲,曾經府有男寵因不願辱而投湖自盡,看著他冰冷的,桓遠雖然慨,卻並無一敬佩。
生難死易,他選擇艱難的那條道路。
“不願意啊。”容止輕輕的笑出聲來,“好志氣,好風骨。可是桓遠,你沒得選擇。”
他端起酒杯,觀賞澄碧的,酒因爲他的作灑出來許,撒在他雪白的衫上,洇開一小片幽綠的印漬:“你方纔說我不甘心,你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
見容止起要走,桓遠知道今天無法說服他,嘆了口氣道:“也罷,你甘心,我卻不甘心,就算這次失敗了,只要我活著,就不會放棄。縱然不幸死了,也強過在此忍煎熬。”
容止笑一下,慢慢的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煎熬?”他反問桓遠,“你覺得,留在這裡錦玉食生命無憂,對你來說是一種煎熬?”
桓遠嗤笑一聲:“難道我應該認爲這是天大的恩寵?”
容止腳步頓一下便繼續朝外走去,過了一會兒,桓遠好像聽見屋外約約模模糊糊的傳來一句話,好像有,但又好像是他恍惚間產生的錯覺,那聲音是那麼的渺茫,好似自亙古洪荒始便存在的滄然:
“天地爲爐,世間萬冥冥衆生,誰不是在苦苦煎熬。”
容止離開後,楚玉在杏花林中又徘徊片刻,便打算回去,途經東上閣與西上閣的界,正看見江淹和其他五名剛纔已經得到出路的年朝外府走去,楚玉朝他們點點頭便從他們邊錯肩而過。
沒有牽掛沒有回頭,出了這扇門,他們今後便是陌生人,事實上,對於楚玉來說,這些人原本就是陌生人,沒有什麼捨不得的。
從此之後便是永訣。楚玉這麼想著,角微微翹起,沒有回頭。
從此之後再無相見。幾乎是同時,這麼想著的江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從前日夜所想的,無非是早些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能夠離開的時候,卻產生了一些困。
那個子的背影,灑而自由,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陌生得好像第一次看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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