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獨生被奪走的母親臉上。

雨宮始終不發一語，甚至不問三上來訪的理由。眼神所流出的愈來愈稀薄，一顆心顯然不在這裏……。

三上清了清嚨，事到如今，隻好著頭皮上了。總不能還沒有表明來意，就讓雨宮又回他自己的世界裏。

“雨宮先生……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要通知您。”

想要拜托你——應該這麽說才對吧？察覺到雨宮表裏的變化，三上連忙把話接下去。

“其實是下個禮拜，我們警方的最高幹部想來府上拜訪。是警察廳的長，名小塚。距離案發當時雖然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不過站在警方的立場，無時無刻都想要破案。因此，為了提高偵辦人員的士氣，長決定親自到現場視察，結束之後想要來這裏為翔子小妹妹上炷香……”

快要不能呼吸了。每說出一句話，口就會多累積一悶氣。

雨宮垂下眼睛，失之溢於言表。這也難怪，在距離案發當時過了十四年的現在，有哪個家屬在聽到長信誓旦旦地說要破案時會真的相信。那是警察自家的問題、是作秀。雨宮可能早就已經看穿警方的意圖也說不定。

但三上也隻能繼續著頭皮往下說：

“不可否認這個案子已經停擺很久了，正因為如此才有這次的視察。隻要這次的長視察能夠大規模地被寫報導，就有可能再挖出新的線索。”

過了好一會兒，雨宮才深深地低下頭。

“謝謝你們的好意。”

語氣十分平靜。

三上鬆了一口氣，卸下心中大石的放心與籠絡雨宮的心虛各占一半。結果還是讓家屬到警方的擺布。對於家屬來說，除非警方將歹徒繩之以法，否則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消除他們心中的怨氣。如今三上也能會這種心了。他也是因為遇上兒的離家出走，才會讓他對於安排此次警方宣傳的流程盡講些空泛的廢話。

三上拿出記事本，翻到在部長室記下重點的那一頁。

“視察預定在十二號，也就是下星期四舉行……”

三上話說到一半，耳邊傳來雨宮不是很清楚的聲音。

三上不解地側著頭。

但是我拒絕……雨宮似乎是這麽說的。

“雨宮先生……？”

“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這件事請恕我拒絕，沒必要讓大人特地跑這一趟。”

沒必要……？

長視察被拒絕了，三上有些傻眼。雨宮雖然看似魂不守舍，但是他的語氣卻十分堅決。

“雨宮先生，為什麽？”

“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

三上吞了一口口水，直覺告訴他這裏頭一定有什麽問題。

“是我們的態度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嗎？”

“不是……”

“那究竟是為什麽？”

雨宮沉默不語，看都不看三上一眼。

“就如同我先前向您報告過的，或許能挖出新的線索也說不定。”

“………”

“說起我們的長，也就是警界的最高指揮，我想一定會大幅報導，電視臺也會製作新聞，可以讓更多人看到。”

“謝謝你們的好意……”

“可是雨宮先生，您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可以得到線索的機會溜走嗎……”

三上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大了起來，不由得閉上。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既然家屬都說不要了，也隻能就此作罷不是嗎？隻是把家屬家從視察路線中剔除而已，並不會減損視察本的意義。也許宣傳效果會差一點，但是隻要長拜訪了現場和專從班，不管是對外還是對都還是很像一回事，隻不過……。

腦海中閃過赤間的臉。要是告訴他問遭拒的話，那個男人會出現什麽樣的反應呢？

太覺到脈的跳，宛如秒針一般，在這段沉默的空白裏，一下一下地刻劃著時間的流逝。

“我還會再來打擾的。”

雨宮沒說什麽，隻是把手撐在榻榻米上站了起來，微微點頭示意後就走進屋子裏了。

——為什麽要拒絕？

三上對仍擺在桌上的名片和伴手禮一瞥，是支起坐到麻痹的雙，起離去。

9

他才離開本部一會兒時間，記者室就有作了。

“現在召開俱樂部總會，閑雜人等一律止進”

記者室的門把上掛著這麽一張厚紙板。

諏訪待在廣報室裏。

“那是怎麽回事？”

三上用下指了指外麵，諏訪麵無笑容地站起來回話。

“他們在討論匿名那件事，似乎要以書麵對我們提出抗議。”

三上忍不住低啐一聲。以書麵抗議，這還是三上就任廣報以來第一次聽說的事。

“視察的事怎麽樣了？告訴他們了嗎？”

││思││兔││網││

“說是說了，他們說會在總會上把這件事提出來討論，搞不好是打算在我們的流程安排上找麻煩。”

三上用力坐到椅子上。打開新買的香煙包裝。事的走向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不僅問被雨宮芳男拒絕了，記者們的靜也變得愈來愈古怪。長親自來視察，還是因為64那個案子，他還以為各家報社都會咬住這個餌。

在雨宮家轉速整個變慢的腦筋瞬間恢複原來的速度，三上盯著桌曆上的一點。“十二日（四）”。他得在那之前說服雨宮，並且搞定記者才行。

“那，今晚找他們去喝酒好了。”

諏訪故作輕鬆地說。那種不看場合的輕佻，反而讓廣報室裏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明明已經擺“三上廣報”的束縛，緩過一口氣來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又到束手無策。若照這樣發展下去，前路可就一片黑暗了。

雖說已經進化廣報人，但諏訪的本其實是善於玩弄權的人，有時候還是會使出一些老套的手段。像是天混在記者室裏，從閑聊中打探出各家報社的想法及向；或是把自己塑造好相的形象，無論是下象棋、圍棋、打麻將或其他遊戲，全都奉陪到底；又或是頻繁地跟記者到去喝酒，故意在記者麵前貶低一兩個傲慢的警察幹部，以爭取認同。他就是一麵沿用這種老土的手法，一麵運用不落俗套的話和外手腕，把對手拉進自己的步調裏，導已經變諏訪擁護者的記者再變警察擁護者。畢業自都的大學，也能對東京的事或研討會的話題侃侃而談。再加上年紀比年輕的記者們稍長一點，還同時扮演著老大哥的角。他把這些優勢當武功地打進記者室裏，直接站在第一線去他們的變化，然後配合這些變化逐漸塑造出一個新的廣報人形象。然而……。

沒有人能夠保證，現在在隔壁召開俱樂部總會的年輕記者們可以完全符合諏訪所描繪的“年輕記者”形象。記者並不是變年輕了，而是變了樣。這是三上隔了二十年重新和記者室接的印象。可能也到記者增加的影響，他們從不會做出有損“記者麵”的事，認真工作、潔自的程度簡直令人匪夷所思。不喜歡一起出去喝酒，就算喝了酒也不會酒後，不願把時間浪費在下象棋或圍棋上，更不要說在記者室裏跟警察打麻將了。甚至還有人明明設籍於記者俱樂部中，各式各樣的好，卻義正詞嚴地談論著記者俱樂部製度是警察與記者勾結的溫床。

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嗎？他們對廣報室提出的要求總是十分苛刻，隻要認為自己有理就一個勁兒地窮追猛打，完全不會手。隻要意見稍微與他們相左，就開始蛋裏挑骨頭，扯著嚨主張自己的正當，急地要求結果。說得好聽一點是很有個，說得難聽一點則是恣意妄為、完全不懂得通融。再加上他們到社會上多元化的浪頭影響，即使年齡相仿，每個人的氣質也都不同，無法一概而論。這點常常讓總是以記者室的“平均值”來控製場麵的諏訪到困不已。沒想到陷阱就藏在他為廣報人建構起來要特別注意的地方，他對年輕記者的印象與現狀產生了齟齬。“如果外手段行不通的話，就隻能談條件了”，不久前才從諏訪口中講出的這句話，或許正是因為他在那個漩渦裏待久了，才會產生這種焦慮也說不定。

“廣報，都在這裏了。”

雲抱著一疊剪簿走過來。三上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在回程的車子上，他有拜托雲幫忙找跟“翔子小妹妹命案”有關的新聞報導剪報。

三上把煙撚熄。記者對策隻能等對方出招，但是說服雨宮芳男卻刻不容緩。不隻是基於義務，他也想知道雨宮心裏在想什麽。首先是要解除他的疑，這樣才有辦法說服雨宮。

為什麽雨宮會拒絕長問呢？

是因為對事件的記憶變模糊了？

不可能。為一個兒慘遭殺害的父親，在不知道兇手是誰的況下，是絕對死不瞑目的。

還是對警方失了？

多有一點吧！雖然傾注了龐大的時間與人力，但是以結果論來說，D縣警並沒有為雨宮逮捕到兇手。

難道是怨恨警方？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當時縣警調查了高達七千人的品行守，其中也包含雨宮的親戚在。尤其是雨宮的親弟弟雨宮賢二更是被視為涉嫌重大，連著好幾天到嚴格的偵訊……。

三上翻開剪簿。

雨宮翔子，森川西小學一年級。照片上天真無邪的樣子，說是稚園學也沒有人會懷疑。穿著很漂亮的和服，綁起來的頭發上係有紅的發飾，櫻桃小口還了淡淡的口紅。這是在案發的一個半月前，為了慶祝七五三節[注]，在鎮上的照相館所拍的照片。當時因為正和雨宮芳男為了亡父的產繼承問題鬧得不太愉快，所以雨宮賢二並沒有出席那場為翔子慶祝的聚會，而是在為錢四奔走。他所經營的機車行因為資金周轉不過來，已經向高利貸借了將近一千萬圓。

[注：日本節日。家裏有三歲、五歲、七歲小孩的家庭會在十一月十五日帶小孩去神社參拜，謝神明保佑並祈求小孩能健康長。]

特搜本部會把懷疑的目指向賢二，也是再自然不過的判斷。案發當天的一月五日，翔子吃完午飯後一個人出門，的目的地正是向西走大約五百公尺的賢二家。翔子本不可能知道什麽產繼承的糾紛，隻是想要一組兒用的化妝品，但是每年都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