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時，整個人愣住了。“我覺得當公務員也不錯。”從他口中問出來的就隻有這一句話而已。直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通二渡為什麽會選擇走上當警察的路。劍道社是社會的影，在如果不把同伴比下去就無法為選手的肅殺之氣中，三上從來沒有把加社團後才第一次握竹刀的二渡放在眼裏。二渡是真的很努力，練習從來沒有缺席過，也不曾聽他抱怨過半句，至不是會在背後扯別人後的人。但那或許隻是表麵印象也說不定，總之記憶十分模糊，能想起來的也隻有“嗯。”“是的。”“沒錯。”這種單調至極的答腔而已。在心都很狂野的高中時代，自己從未關心過這個沉默又一點也不有趣的萬年板凳選手，兩人之間也沒有發生過任何可以讓人到和對方一起度過青春歲月的戲劇化事件。雖然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社團裏度過了三年的時，但是三上卻一點也不了解二渡這個人。

三上以第三名的績從警校畢業。當他得知第一名是二渡的時候，所到的衝擊令他永生難忘。不過，接下來還有更令他驚訝的事。二渡一關又一關地考過升格考試，一下子就平步青雲。隸屬於警務部門，特別通人事，四十歲就升任為警視，創下D縣警最年輕升任警視的紀錄，而且這個紀錄至今尚無人能破。從此以後，二渡連續七年都坐鎮在組織營運的核心，穩坐警務課調查的寶座。也因此，“王牌”的名聲不脛而走。再加上深特考組的重，據說就連幹部人事的草案也由他一個人全權理，使他為曆代警務部長的心腹。如今，二渡為“地下人事部長”，已經是不可侵犯的存在了。

還不是警務養的狗。三上已經養每當二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就如此貶低他的習慣。不是不服氣，而是刑警的自負與排他的意識讓他這麽說。當時，他已經離開那個爭奪領章上星星數量的部署，在繩之以法的惡人數有多就有多發言權、極為簡單明了的世界裏找到一片天。即使“前科”不會消失，他也出績來克服了。永遠被需要，永遠回應別人的期待。自己已經站在二渡的“人事魔掌”無法及的地方。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現實，直到……。

或許他本是被擺了一道。

他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因為隻要一想就會開始疑心生暗鬼。這會讓自己連廣報這個安立命的場所也沒了，並失去心靈的平靜。因為不想事演變這樣，所以三上一直不去正視這個問題。

“三上廣報”真的是赤間一個人決定的人事嗎……？

剛好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傳出三上即將要調到警察廳刑事局的消息。有力、幾乎已定案……像這樣的耳語不絕於耳。然而，最後答案揭曉時卻不是那麽一回事。變是同期的前島泰雄升任為警視，前往東京。依照慣例，前往警察廳的人就是將來的部長候選人。三上等於是在上車的前一刻，才被沒收車票、被取消出人頭地的資格。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他還可以逞強地說他才不想去警察廳那種地方呢！他曾經為不怎麽失的自己到驕傲。但是，接下來由赤間告訴他的人事異卻讓三上到骨悚然。當時，腦海中掠過的不隻是“前科”二字而已，還一瞬間看到了那年夏天，那兩個沒有芒也沒有的黑。

長達二十八年的警界生涯，他始終認為人事是“神的旨意”。這也是他用來趕走前科影的自我催眠。這是他第一次在這項人事裏到“人”的運作。如果隻是要強化應付記者的策略，讓前島來當廣報也可以。他和三上一樣，都是從刑事部一路爬上來的人。由於在強行犯搜查的資曆也很久，若單從“戶籍效果”上來看，他甚至比三上更鎮得住場麵，所以不讓人懷疑裏頭有鬼。二渡和前島的關係一向很好，再加上他們在警察學校的宿舍裏曾經是室友，到現在可能都還有超越警務與刑事的深……。

有靜了。三上把視線瞥向別室的門。隻見門被推開，二渡和石井並肩走了出來。

視線馬上就會了。

“喔！”

二渡先打了聲招呼。英分子的風貌如今是愈磨愈亮了。當初那個即使對砍一百次，一百次都可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弱候補社員已經不存在了。

三上反倒有點擔心自己能否發出一如往常的聲音。

“聽說你早上有打電話給我？”

二渡微微點頭。

“課長剛才已經告訴我了。”

言下之意是那通電話的確是打來問亞由的事。是基於同期的誼嗎？還是對於警務課調查的職務來說是必須進行的確認呢？

太好了！二渡繼續用眼神示意，然而並沒有化語言就快步離開書課。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在海外到飛的商務人士。三上雖然很想衝上前去問他為什麽要手64一案？幸田手劄是什麽？但是卻一步也不出去。知道電話是打來問亞由的事之後，他的氣勢就被削弱了。不對，是被迫看見彼此之間的戰力懸殊，所以退了。這裏是警務部的土俵[注]，以馬馬虎虎的心進行衝撞本就連相撲都稱不上。

[注：日本相撲力士比賽的場地。]

“過來坐，三上老弟。”

回到別室的石井手招呼他過去。

“二渡來幹嘛？”

三上邊問邊坐到沙發上。

“哦哦，是為了改建廳舍那件事啦！因為明年夏天就要工了，所以差不多得開始找暫時棲的地方了。到時候要分散開來是勢在必行，但這麽一來，就得先決定要把大頭放在哪裏，畢竟有本部長的地方才是D縣警的所在地嘛！”

石井是個不會說謊的男人。如果剛才是在跟二渡談有關64的事，現在絕對沒有辦法像這樣對答如流。也就是說，這事是赤間跳過石井直接對二渡下的命令囉！以他們的格來說，的確是這樣比較自然。

“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呢，被害人的家屬怎麽說？達共識了嗎？”

被石井這麽一問，三上終於回到現實。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三上坐直並低音量說：

“這件事我明天會再繼續跟進，不過俱樂部那邊比較棘手。”

“怎麽說？”

石井的眼中浮現出畏怯的神。

“就是那個匿名問題，他們說要對本部長提出抗議文。”

“對本部長！”

石井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

“這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

“別開玩笑了，絕對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這麽做！”

“俱樂部總會已經決定了。”

“別為難我了。什麽抗議文嘛！這萬萬不能收，你一定要想辦法擺平。”

看起來就像是要不到東西的孩子。石井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隻要公布主婦的真實姓名，他們就會收手——對方是這麽說的。”

“那、那也不可能，部長是不會答應的。”

“總比讓他們把抗議文給本部長好吧！搞不好還會影響到長視察。”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決定不公布姓名的人就是部長自己。”

部長決定的？車禍是在Y署轄區發生的，所以三上一直以為是Y署決定不公布姓名。

“阪庭先生打電話來請示，然後部長就決定不公布姓名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回事。

Y署長阪庭是石井的前任，一直到今年春天以前他都擔任著書課長的工作。隻要是本部的人，沒有人不認識他。因為甘於讓赤間使喚，極盡逢迎拍馬之能事，所以不隻是榮升，還是以“跳級”的方式空降到一百三十人規模的Y警署當署長。換句話說，阪庭不敢自己以署長的份下判斷，認為事先向上級報告是最好的自我保護之道，所以才來請示赤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的確難辦了。赤間一旦決定的事，可不是底下的人說兩句話就可以改變的。就算是要他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可能會有犯上的危險。

既然如此，三上隻好提出他剛剛在來這裏的路上想到的折衷方案。

“那如果不要寫聲明文，以非正式發表的方式把名字告訴記者們呢？”-_-!-_-!

這是我個人在自言自語……這是以前刑警要告訴記者消息時常用的慣用句。

三上先表態是自己在自言自語，然後把西華子的名字以口頭的方式告訴記者。雖然是迂回的手法，但至不是“屈服”，還可以勉強算在“方便行事”的範圍。既可以保住組織的麵子，也因為是他的自言自語，所以不會留下白紙黑字的證據，也不會為日後的可循之例……。

“我個人認為是個好主意，但不知道部長會怎麽說？”

石井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總之你先試著幫我跟部長說說看。”

“我會盡力而為，不過今天因為有客人從東京來，所以部長出去了。俱樂部那邊給的回答期限是什麽時候？”

“明天下午四點。”

“了解。今天晚上或明天一大早我就會跟部長說，不過不知道結果會怎樣，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住俱樂部那邊喔！就算真的演變提出抗議的局麵，也一定要由你或我這邊擋下來喔！”

石井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真的拜托你了，我們家這位可不是普通人。”

縱然石井這麽說，但浮現在腦海中本部長的形象卻很模糊。他當然知道本部長不是“普通人”。辻欣司，四十四歲，比三上還小兩歲。在擔任過警察廳的會計課長以後，被調到D縣警。順利的話，明年春天就會回去當人事課長。不是警方，所有的組織都一樣。隻要掌握住人和錢，就能爬上高位。辻目前被視為是同期中最接近警察廳長寶座的人。

如果這個長候選人被出社會不久的年輕記者包圍住，還讓記者們把抗議文一把塞進他懷裏的話……太難看了，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有什麽好笑的？”

三上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眼前的石井不滿地噘著。

“什麽？”

“你剛剛在笑吧！”

他才沒有笑。

“你給我認真一點。要是你不好好做的話，後果可是會很嚴重。”

三上敷衍地點個頭，離開別室。“在室”的燈還亮著。

一直到走廊上，他才反應過來。

太難看了，絕對不能讓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