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著這邊。但那隻是一瞬間的事。二渡馬上移開視線站起來，轉背對他，鑽過記者形的人牆走向門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走廊上。

遠離是非之地……。

“三上先生。”

三上回過神來，重新轉向正麵。

“請讓開。”

秋川冷靜地說道，手裏還拿著一張對折的紙。是抗議文。

“你一個人進去就好。”

三上低聲音回答。

秋川以挑釁的眼神瞪視著三上。

“既然是全一致通過的結果，當然是大家一起進去。”

“誰D縣警完全不值得信任！”

秋川旁的手嶋高聲咆哮著。

“要是派俱樂部的代表去抗議的話，天曉得那個代表會不會到報複！”

“別那麽大聲！”

背後的門仿佛隨時都會打開似的，三上整個背脊發涼。

“總之隻能派代表進去，不然拉倒。”

一大群記者吵得幾乎要把屋頂給掀了。

“這是什麽話！這麽大的房間、這麽厚的地毯，全都是用納稅人的錢買的不是嗎？沒有什麽地方是我們進不去的！”

“閉！這裏可是行政區域！沒有得到許可的話，誰也不許進去！”

三上用比記者還要大的音量反嗆回去。

“不要管他，我們進去！”

不知道是誰下的指令，記者群開始有了作。被夾在中間的秋川在推中撞進三上的懷裏。

“住手！”

三上出雙手往前推。背後同時被好幾隻手推著，諏訪和書課正在他背後用力地施加著力。秋川也於同樣的狀態。三上和秋川幾乎是不由己地互相推，臉頰跟臉頰在一起，彼此的臉都快要被扁了。

“回去！”

“讓開！”

秋川麵目猙獰、眼兇，彎曲的手肘地鎖住三上的脖子。三上想要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扯開，但是卻撲了個空，而且不知順勢抓到什麽別的東西。

唰！耳邊響起討人厭的聲音。

三上的手裏抓著一張白紙。

秋川的手裏也是。

抗議文被撕兩半。

屋子裏所有的都靜止下來了。

背後的力頓時減弱、消失。秋川那邊也一樣。

三上以眼神示意。

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說不出口。這結果終究隻能給秋川和在場的二十多位記者去判斷。

“不是的。”十分微弱的聲音，是石井發出來的聲音。“這是不可抗之力。”還是石井的聲音。

秋川茫然地看著自己手中殘存的半張抗議文，然後把視線轉到三上上，不慌不忙地把抗議文暴地一團，扔在地毯上。

飽含威脅意味的聲音響徹整間辦公室。

“我等從今以後不會再和D縣警合作，並拒絕采訪下個禮拜的長視察。”

20

切換靜音的電視裏正播放著新聞，宣告一天的落幕。

三上躺在自家的客廳裏，心不在焉地盯著畫麵。那子剛剛去休息了，兩人之間幾乎沒有對話。挫敗的覺、屈辱的覺、想要報複的緒、悔恨的緒。雖然在回家的車上已經想盡辦法消化了，但還是帶了一些理不了的緒回家。

大腦至今還覺得麻麻的。

秋川的炸發言直接為記者俱樂部所有人的意見。在那場之後又開了臨時總會，正式決定“拒絕采訪長視察”。這害得石井在赤間麵前下跪，赤間也以過去不曾有過的激態度將三上貶得一文不值。

然而，他還是沒有解除三上廣報的職務。因為單就結果來說，三上的行的確是阻止了記者們對本部長提出直接抗議。因此抗議文被撕破一事也被視為是三上臨機應變的判斷，而非不可抗力的突發狀況。記者們看來是“野蠻”的行為，在縣警部卻得到“臨機應變”的評價，三上的過失也因此減輕了幾分。

……真是奇妙的職場環境啊！

三上忍不住這麽想。

不是抗議文的事，還有當時辻本部長為什麽都沒有走出來關心一下呢？中間隻隔了一扇薄薄的門板，他不可能聽不見外麵的，也不可能是因為膽小而躲在辦公桌底下。那麽恐怕是打從一開始就決定不予理會。不看、不聽、不管小房間外麵發生的事。一臉與我無關的表，認為那反正是鄉下警察微不足道的爭端。為什麽？因為本部長室並不隻是D縣警本部的一間辦公室，那裏既是“東京”，也是“警察廳”的領地。

地方警察的任務就是要好好地培養出這種“雲上人”。隻提供聽起來會讓人心愉悅的報，至於不好的消息絕不能泄半句。一定要把任期的本部長伺候得服服。經常讓本部長室保持在無菌狀態下，不用告知地方警察的現狀與無奈，讓他如同溫室裏的花朵般度日，然後再把向企業團搜括而來的昂貴臨別賀禮塞進他的口袋裏送回東京。在聽到離職記者會上“到職員與縣民的溫暖，不過不失地結束任期”這千篇一律的臺詞後放下心中的大石，並且還來不及熄就開始四奔走收集下一任本部長的格及興趣。

三上點起一煙。

自己也被迫扮演著這樣的角。不對，是他自己自願接下這種任務。絞盡腦隻為了保護雲上人，先在臺麵下對搞些小作，最後終於親自上臺演出全武行。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進退維穀的窘境，了名符其實的警務部走狗，還主召告天下：“我是本部長的看門狗，請多多指教”。如今也隻能乖乖接這個事實了。然而赤間卻不就來踩他兩下，記者們也全部瞧不起他，再這樣向下沉淪的話，他就真的隻是一隻喪家犬了。

二渡的臉烙印在視網上。

當他看到三上被年輕的記者們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呢？是在嘲笑他的窩囊？還是同他的境？抑或是視為人事考核的一項評分標準，寫進腦海中的記事本裏呢？

二渡從那場中逃開了。是擔心自己到波及嗎？還是認為那反正不關自己的事，所以才離開呢？不管答案是哪一個，瞬間嗅出城門失火的味道，為免殃及池魚，速速避開乃是警務的世之道吧！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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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會遇到的，三上和二渡現在正站在同一張棋盤上。64、幸田手劄……經由這些危險的火種，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總有一天是要正麵衝突的。而且那還是一場不公平的戰役。哪有棋局是這樣下的？局勢本是在三上毫不知的狀況下逕自發展著。不僅如此，就連二渡是敵是友他都不知道，但還是得跟他手，而且他有非常強烈的預，那將會是一場激烈的戰役。

三上看了一眼牆上的月曆。

赤間下了幾道命令，一是這個周末就當是“冷卻期間”，不要再跟記者接；二是繼續去說服雨宮芳男；三是下周一九號要召開懇談會，由三上親自說明這場風波的來龍去脈。

這事鬧得太大，就連赤間也不得不搬出息事寧人的論調。懇談會通常是在月中舉行，出席的皆為加盟記者俱樂部的十三家的編輯局長、分局長等級的人。這次刻意在中提前舉行，就是為了先向各家的幹部打聲招呼，以免一線記者的憤慨直接演變報社的憤慨，讓事愈發不可收拾。問題是，這麽做真的能平息眾怒嗎？因為三上獲準可以做的範圍隻有到“說明”，既不能“解釋”、也不會“道歉”。

三上將還沒有完的煙撚熄。

必須在懇談會上挨子彈這點是無話可說，但是還要再去說服雨宮則令他心沉重。他總覺得不管再去多次，也不可能讓對方接長的問。他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也不想耍弄手段挖讓雨宮跳。另一方麵，他對雨宮心世界的關心不但沒有減，反而愈發強烈了。雨宮為什麽要拒絕長問呢？為什麽要跟警方保持拒離呢？他總認為隻要能搞清楚這一點，就能順理章地讓雨宮接問。事前從“專從班”那邊下點工夫、收集一些報，應該還在正攻法的範圍吧？如果是專從班的刑警，應該會知道雨宮心態的轉變和現在的心吧！比較令人在意的是荒木田部長下達的封口令，還有二渡的向……

無論如何，一切都隻能等明天再說了。

三上爬出暖被桌、換上睡，躡手躡腳地來到走廊上，進洗手間。

把水龍頭轉開一點點，用涓滴細流靜靜地洗了把臉，疲勞困頓的臉映在鏡子裏，真是有夠難看。他不知道已經想過幾百遍了。但是既不能丟掉、也無法改變，隻好四十六年都頂著這張臉。額頭和眼睛下方的皺紋變得更深，臉頰的也開始鬆弛。再過三年或五年，應該就不會有人說自己跟亞由像是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吧！

——亞由還活著。

正因為還活著，所以才會找不到。隻是躲起來而已。因為躲起來不想被人找到，所以才找不到。這是捉迷藏、躲貓貓。亞由小時候最常玩的遊戲。當他不用值班的時候，一回到家，亞由就會像隻小狗似地撲到他懷裏……。

三上猛然回頭。

好像有什麽聲音。

他把水龍頭旋，側耳傾聽。

這次確實聽到玄關的門鈴聲。

已經快要十二點了。先於思考，三上從洗手間飛奔而出。心髒跳得好快。抓住正從臥房裏探出頭的那子的肩膀，把推回房裏後迅速穿過走廊。打開玄關的燈，赤著腳踩在三和土的地麵，滿懷希地拉開玄關的拉門。冷空氣、落葉、男人的鞋子……。

全縣時報的山科正站在門外。

“晚安。”

三上轉頭麵向走廊，或許是從他的表明白了一切，那子穿著白睡袍的影迅速消失在臥房裏。

把臉轉回山科的方向，雖然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不可思議的是，心裏並沒有半點憤怒的緒。因為山科的鼻子紅通通的。他豎起大的領子並正著雙手取暖。

“進來吧！”

三上邀請他進玄關，隨即把寒風擋在門外。

“今天真的很抱歉。”

山科深深地低頭致歉，然後開始快速地解釋起傍晚俱樂部總會上發生的一切。據他的說法是被秋川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