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梨到底還是沒戴那冠冕,玉冠沉不說，垂下來的珠子掛在眼前晃啊晃，只要一戴上,路都走不了。

　貓兒總是對會的東西沒有抵抗力,尤其珠串撞在一起還會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更是移不開眼。

　不過盡管沒戴，周圍伺候的宮人仍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先不說這突然冒出來的絕哪里來的，就說那帝王冠冕，豈是尋常人能的？

　新帝卻真把冠冕給那玩兒,讓隨意地撥來撥去,就聽個響兒。

　這般盛寵，比先帝對貴妃還夸張。

　這到底是何方神圣？

　眾人心底都在暗自思量。

　翠桃聽新帝的吩咐,給梳發。

　看著鏡子里的碧眼，便是坐著也不安分,這里那里，一雙碧的貓兒眼轉來轉去,給一種強烈的悉。

　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雙眼像小梨兒。

　對了,小梨兒哪去了？

　昨夜它喝了酒，皇上那樣暴怒,今日一早又不見了,難道……

　翠桃正過鏡子悄悄瞧那，眼珠子咕嚕一轉，忽的與對上。

　翠桃微微一愣,卻是粲然一笑，用一種極其絡的語氣對道：“翠桃，我想梳蕙人那樣的頭發。”

　蕙人是先帝后宮里的一位妃子,前幾年才宮，而今年歲也不大。

　先帝駕崩后楚煊便下令，后妃離宮歸家，并不打算白白養們。

　那蕙人前日里卻求到楚煊這里來，說自己在外頭已經無家可歸，更想留在宮里伺候太后，請求楚煊讓留下。

　話雖這樣說，卻是夜而來，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另有目的——然后就被楚煊趕出去了。

　難道這也見過蕙人？

　可蕙人那天晚上就被趕出宮去了，是何時瞧見的？

　心底懷揣著疑問，翠桃卻并不敢問，小心翼翼給挽了個那夜蕙人梳的飛仙髻。

　一張臉本就出塵俗，一頭烏發如云堆疊，再簪上點翠寶石簪，更是得不似凡人。

　蛾眉皓齒、碧眼櫻，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

　最引人注目的，是的神態。

　面貌絕，眼神卻極純凈，眼角眉梢間皆是孩般的不諳世事，偏偏配上這張傾國傾城的面容，給人極大的反差。

　仿佛本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仙，而不是普通的凡人。

　梳完了發，便晃著腳丫子，朝新帝出手去。

　新帝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將抱起，親地攏在懷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桌邊。

　“阿梨肚子好，要吃小魚干。”著肚子，撅著說。

　明明膳食就在桌上，卻并不手，只坐在那里，像個小孩兒似的，“啊”的一聲向旁邊的男人張開。

　那形，和每日里皇上伺候貓主子一模一樣。

　新帝也如往日喂貓一般，面上帶著笑意，起盤子里煎的焦黃的小魚干，遞到紅艷艷的小邊。

　把小魚干叼在里，咔嚓咔嚓幾下就嚼干凈了，咽下肚去。

　楚煊正喂貓兒吃早飯，平時小貓吃東西都是他喂，可現在小貓變了人，再這樣喂食就顯得離奇了些。

　他耳邊傳來不心聲，原本這些宮人都被調教地學會了安靜，如今被這麼一刺激，又有不人生出了不好的念頭。

　【這人怎麼跟貓似的？難道說那貓死了，新帝便人來扮作貓？之前就聽聞這新帝有怪癖，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走了一個貓主子，又來一個貓主子，這貓主子一看就不好伺候，可不要折騰我們這些下人。】

　【這新帝比先帝還荒唐，看來他這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長得跟個仙似的，卻要扮作貓，真是暴殄天……】

　楚煊皺了皺眉，頭也不回道：“都給我滾出去。”

　此言一出，宮伺候的宮人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計，一聲也不敢出，連滾帶爬地出了寢殿。

　新帝總沒有緣由地發火，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這時候千萬不能礙著他的眼，若慢走了一步，恐怕就會掉腦袋。

　阿梨吃完早飯，就不讓楚煊抱了，要去跟屋外的鳥兒玩。

　此前楚煊已經在宮人面前介紹了的份，他并不多言，只讓宮人阿梨姑娘，伺候和伺候貓主子一樣。

　有時候說的越多破綻也越多，他說的，其他人就會自行腦補。

　不出楚煊所料，不到半天時間，阿梨的存在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幾乎整個宮里人都知道，有人向新帝獻了一位異域人，那人生了一雙碧的眼，長得那一個傾國傾城，極其得新帝寵。

　之前大家就知道新帝養了一只藍眼睛的貓兒，得寵的不得了，新帝去哪兒都要抱著，年宴那天還把貓帶上了宴席。

　可惜也正是年夜那晚，貓兒吃錯了酒死了。

　不知是哪位有心人，當夜就獻上了那位人。

　據說人的碧眼和新帝的貓兒如出一轍，新帝還給人賜名阿梨，待與那只貓兒一般無二。

　走路親自抱，吃飯親手喂，不像是養人，倒像是養孩子。

　又有人說，新帝哪是在養人，他是把人當貓養呢！

　新帝呀，就貓。

　這位突然出現的人像晴空里一聲響雷，攪了一池春水。原本因為權力更迭而風聲鶴唳的皇城，頃刻間躁起來。

　所有人都像嗅到了腥味的貓，發了自己的腦筋。

　新帝邊出現了人，這說明什麼？

　說明新帝并非鐵板一塊，有空子可鉆。

　自先帝死后，新帝便狠狠置了一批人。

　他下手狠厲，行事雷厲風行，還總能悄無聲息抓住人的七寸，有些人自以為高枕無憂，結果轉頭就被抓去了天牢，面前擺著明晃晃的罪證。

　沒人知道新帝哪來那麼大本事，也沒人知道新帝如何獲取一批老臣的支持。

　他仿佛有著詭異的力量，那些支持他的人全都噤若寒蟬，不管他人如何打探，都挖不出分毫底細。

　近來皇城氣氛凝重，便是因為新帝詭譎的作風，每個人都戰戰兢兢，怕一朝行將踏錯，就自難保。

　如今發現他的弱點，這就好辦了。

　不怕他有喜的東西，就怕他無無求、心若磐石。

　眼下不人心思浮起來，然而這會兒被所有人明里暗里關注打探的碧眼人，卻在和鳥兒打架。

　鳥兒小彩，是一只有著五彩斑斕羽的鸚哥。

　阿梨有次去外面玩，意外逛到了花鳥房，在那里偶遇了小彩。

　一貓一鳥初次見面就不打不相識。

　阿梨蹲在圍墻上，鸚哥在下邊見了，撲扇著翅膀飛上來啄的。

　這可把阿梨氣壞了，跟那只鸚哥打得昏天黑地，干架掉了一。

　后來回到家，楚煊見一狼狽，問怎麼回事。

　小貓用自己的貓語和楚煊流了半天，楚煊總算聽明白了，于是人去花鳥房把那只鸚哥要了來。

　那鸚哥本是養來給貴人逗趣的，偏偏它子不好，很有些犯賤，喜歡啄東西，尤其喜歡啄茸茸的東西，所以一直沒送出去。

　楚煊當時還住福寧宮，他一要，花鳥房就趕把鸚哥送來了，活像送瘟神。

　那鸚哥留在花鳥房也整日欺負別的鳥，實在是個禍害。

　送來的鸚哥開始還是很犯賤，幾乎每天都要跟阿梨打架。

　它不止打架，還會欺負邊的宮人，啄他們的頭發。

　這事楚煊一般不管，但如果鸚哥啄掉了小貓的，他就讓人拔它尾羽，用來給小貓做逗貓棒。

　幾天下來，五彩斑斕的鸚哥都要禿子了。

　鳥也快抑郁了。

　偶爾阿梨想跟它打架的時候，就會去招惹它。

　一般這時候，貓贏了什麼事也沒有。鳥贏了，那它就要被拔了。

　如果鳥會說話，必定會破口大罵這對無良的一人一貓。

　后來小彩學聰明了，干脆不跟阿梨打了。

　不管阿梨怎麼撥它，它就是不搭理。阿梨去抓它，它就飛得高高的，站在架子上得意地著小貓。

　它最近還學會了說話，養鳥的小太監為了皇帝的眼，特別努力地教小彩講話。

　它經常站在鳥籠子上，用嘎的嗓子：“蠢才！蠢才！”

　它不對別人，因為它這樣了小太監會罰它，小太監喜歡它說陛下萬歲，它只對阿梨一只貓蠢才。

　阿梨就算是只貓，也知道這是罵人的話。

　所以變了人，第一反應就是去找小彩報仇。

　現在變高了，可以抓住那只鳥了！

　阿梨吃飯的時候就聽見外面的鳥聲了，剛一吃飽就胡了，赤著小腳丫迫不及待往外面跑。

　楚煊在旁邊都沒反應過來，慢半拍才跟了上去。

　鳥籠掛在外殿的走廊上，阿梨剛跑近，籠子里的鸚哥就撲扇著翅膀，嘎嘎道：“蠢才！蠢才！”

　阿梨瞪圓了眼睛：“臭鳥，你怎麼認得我？”

　小彩聽不懂的話，它只知道面前這人就是那只貓。

　它撲棱著要來啄，啄貓不行，啄人可以。

　阿梨爪子一張，就要跟它打架。

　被鳥啄了兩下，發髻都散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已經沒爪子了，本傷不到那只鳥半分。

　“喵嗚！”氣得人話都忘記說了，直喵喵。

　楚煊這時才姍姍來遲，小彩一瞧見他的影，頓時原路折返回去，乖乖鉆進鳥籠。

　這個人，鳥惹不起。

　阿梨也聽見楚煊的腳步聲了，沖到楚煊面前，就像第一次被鳥欺負了告狀似的，仰著小臉兒，委屈地喵嗚喵嗚沖他。

　楚煊也像以往哄小貓那樣，俯把小抱起，攏在懷里細細地哄。

　“好好好，阿梨不氣，我們給它拔，用它的給你做毽子玩，好不好？”

　他一手輕輕拍的背，另一手習慣的耳朵，順著耳往下，撓的脖子、下頜。

　等到將的小臉蛋在他臉上，二人相，呼吸幾乎纏在一起，的紅蹭著他側臉，好似親吻。一邊嚨里發出細小的呼嚕呼嚕聲時，楚煊才驟然全一僵。

　見他作停了，從他頸間抬起小腦袋，疑地喵了一聲。

　男人雙眸漆黑，眼底一片不的暗沉。

　他凝視著懷中依賴地著他的純稚，軀，靠得這樣近，二人之間除了幾乎沒有半分距離。他能到的起伏，甚至還……親眼見過、過。

　眼前微晃，楚煊頓了片刻，而后指尖重新上小巧的下頜，微微發燙的指腹在其上輕廝磨。

　嗓音低啞：“乖……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