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天，放逐之地——

兩道雷一左一右，如巨蛇探出猩紅蛇芯，齊齊咬向那盤桓於雲霧間的金龍。

龍鳴聲震天地，海上波濤更洶。

雷映耀間，那傷痕累累的金龍，自雲端直直墜下深海。

雷卻不肯停歇，依舊追著金龍，向旋渦四起的海麵劈去。

就在那金龍即將墜進海中，被浪洶急的漩渦徹底吞沒前，雷聲驟停。

一道明煌金破開晦暗蒼穹，穿過千萬道銀白雷，將那金龍包裹其中，風雷滔浪，俱不能侵。

“千萬年來，天地間出現的唯一一條金龍嗎？”

到頭頂劫雲的躁，男人神不變，隻微一抬手，後千萬道劫雷，便像是被什麽存在生生抹去一般。

那劫雲也隨之潰散開來。

他抬眸看了眼依舊黑沉詭的天幕，神微冷：“必死之劫，這就是天道的選擇嗎？”

話音落下，原本已然平歇的海麵，驟然掀起萬頃滔浪，聲勢浩大，幾掠天。

與此同時，一道空渺到毫無緒波可言的浩然之音，傳遍天地。

“夙邈，你逾矩了。”

“逾矩？”夙邈眼眸沉沉，薄勾起一抹淡笑：“我縱使逾矩，你又能奈我何？”

幾乎是在他這話說出口的同時，此放逐之地所在的空間，就驟然扭曲起來。

天地一瞬顛倒，海水倒灌，瓊宇碎裂。

夙邈立於其中，卻自巋然不。

他隻從容將那裝了金龍的球握在手中，笑道：“怎麽這般脾氣？”

“我離開了，你還得自己修。”

話畢，他也不再等那空渺之音的反應，抬手輕而易舉地撕開空間，形踏混沌中。

——九重天——

不過三息，夙邈自混沌中踏出，坐回那高臺之上。

他形微斜，靠在旁側，墨發似水般垂落於膝上，神有些慵懶。

九重天，除了他，大抵是容不下旁的活的。

這金龍雖然罕有，但畢竟隻是尚未長，便遭天道針對，險些喪命於雷劫的龍。

他也無暇時時顧及這個小東西。

“救是救了……”夙邈看著在金中將自己團一團，尚於昏迷狀態的態金龍，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置它。

金……夙邈雙眸有流劃過，抬手召出一麵水鏡。

水鏡之上映出的，正是五重天正在進行中的萃仙大會。

而他想尋之人，正坐在玉石堆砌，上雕瑞蘭桂的看臺上。

見纖白指間，夾一枚纖薄如蟬翼的鋒亮冰片，正垂眸神專注地，描刻那手中雕像的眉眼。

“這是……瑩霜石雕的人偶？”

夙邈眼神微凝，目在沈逐凰手中人偶的眉眼上停留一瞬：“魚荀？”

特意為魚荀雕的？

用的還是隻有天品冰靈修士，才會蘊生的冰魄，所凝結而出的瑩霜石？

夙邈微微斂眸，羽似的長睫掩去他眼底，驟然翻湧而上的沉鬱。

他忽然覺得無趣，抬手剛要揮散那水鏡，就見沈逐凰稍稍側，將那個按著魚荀模樣雕的人偶，放至側的空位上。

同其他三個小人偶，整整齊齊地擺一排。

夙邈怔了一下，目從那四個小人偶的臉上一一看過，商璽，晏頌之，蘭凝夏，魚荀，都是斷虹宗的人。楽彣説蛧

也都在萃仙大會。

至於剩下那兩個，應是還未同沈逐凰正式見麵。

夙邈又想起之前，沈逐凰努力修煉，想要在境中，為斷虹宗眾人尋得禮之事。

不知為何，他剛有所緩和的心，似乎又再度沉鬱了下去。

禮——沒有。

小人偶——也沒有。

幾息沉寂後，夙邈拿起那枚裝有小金龍的球，在掌心掂了掂。

他斜倚在王座，依舊是玉質金相，眼含乾坤的仙人之態，道出口的話語卻是：“把你送，可能換一尊人偶？”

剛恢複些許意識的小金龍：？？？

——五重天，萃仙大會——

商璽踏下演武臺時，沈逐凰正在往最後一個小人偶上，刻錄從前在四重天的境之中，幸而得到的一個有祝福意義，能在短時間提升修士福運的七品陣法。

沈逐凰目前雖是元嬰期大圓滿的修士，但接連刻上四個七品陣法，對而言，還是有些勉強了。

尤其是，在雕這些小人偶前，沈逐凰還和同境界的修士，對戰了一共八場。

神識和靈力俱損耗的滋味並不好，沈逐凰在雕最後幾筆時，隻覺太，都在作痛。

至於腦中，更是像有小錘在其中不停地敲打。

雖是如此，但也並沒有停下來休歇片刻的意思。

沈逐凰想趕在蘭師姐和三位師兄回來前，送給他們親手做的小人偶。

先前在演武臺上，為了救牧楓，以劍雕出牧楓的冰像。

臺下師姐和師兄們，當時著的眼神，雖不便回應，但卻記得很清楚。

那是羨慕和想要的眼神。

可當比武結束，走下臺來，他們卻隻勸休息，還問想要什麽，拳掌地要為去一一取得。

他們待這樣好，好到沈逐凰覺得，哪怕等到明日境開啟，再去尋得對師姐和師兄們有用之，都覺得心有愧意。

而且，說實話，這種靈識耗空到臨近極點的覺——其實很悉，也很習慣。

沈逐凰並不會刻意去回想從前在四重天之事。

但曾經經曆過的種種，到底是在上，留下了無比鮮明的印記。

比如，凝聚並雕刻瑩霜石這件事，可以做得這般得心應手。

最後一筆落，沈逐凰指尖冰刃消散，手中隻剩下一個小巧致的人偶。

剛準備探去取儲袋，將這最後一個人偶也收起來，就覺眼前一陣眩暈，上也沒穩住直向前傾倒。

坐在沈逐凰後那排的駱天縱下意識站起，探向前，就想去拉住沈逐凰。

指尖尚未得沈逐凰的一片角，便見他的大師姐，已經被人先一步握住雙臂，扶坐回了臺上。

那人著一襲天青袍，墨發半束，生的是風霽月的好相貌，通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肅冷寒意。

瞧著不像是與天爭壽的修士，倒像是已然登仙，端坐於神龕中人供奉，冷眼看這蕓蕓眾生掙紮於草芥間的神像。

但在那人扶住沈逐凰的瞬間，駱天縱卻從對方那淡漠到堪稱無的雙眸裏，看到了一晃而過的擔憂和……

心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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