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鸞一上工就被管事兒的到了一旁，管事兒的神有些奇怪，看著，左看右看的一直打量，夢鸞不覺得忐忑，害怕又出什麽事了，結果管事兒怪氣的說王珠睿讓去帳房幫忙。

夢鸞哦了一聲就朝帳房的方向走。

管事兒的又住。“公子的意思是從今天起，你一直留在帳房幫忙。”他頓了頓又補充。“公子初來明樓，所以需要一個人幫他，他屬於是你，特別讓我來通知你。”

這下到夢鸞吃驚了，在疑的時候看見張蘭桂怨毒的眼神。

夢鸞問明了王殊睿的位置，然後說自個兒去找他。

明樓的帳房由三間屋子構，外麵一間擺著桌椅茶水，有時候作招待客人之用，裏麵一間則是算盤帳冊，筆墨紙硯。再裏麵一些，則是一間供人休息的屋子，屋子裏擺著雕花的木榻，櫃，珠簾什麽的。

夢鸞去的時候帳房的門虛掩著。“二公子。”夢鸞試探的了兩聲，可沒有人應，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推開門朝裏麵探了探頭，外麵一間屋子是空的。

“二公子？”

仍然沒有人應，夢鸞走幾步推開了中間的屋子的門，屋子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木桌，木桌左側擺著整理好的帳冊，右側則擺著筆墨紙硯，再遠的地方則是書架以及染料的樣品……

但是屋子裏仍然沒有人……

一般來說，中間屋子裏的東西最為寶貴，平日裏管事兒的不在便是要上鎖的，現在門沒鎖，又沒有人，夢鸞一時弄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二公子。”

仍然沒有人應，夢鸞轉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這王殊睿是個能折騰的主兒，怎麽會讓這麽簡單就走掉呢，夢鸞一賭氣推開了最裏間的門……

裏間收拾得雅致，木榻，雕花床，紅木的櫃，中間一張八仙桌，八仙桌上擺著水晶葡萄，水晶葡萄青翠，晶瑩瑩的像是翡翠珠子，而八仙桌後坐著一個人，那人倚在一張太師椅上，擱在獨凳上，左手執扇，右手正扯著葡萄往裏塞。

夢鸞臉上一疼，又帶著的涼意，垂下頭去，地上指頭大小的冰粒，王殊睿是拿這個在扔。

“還以為你會掉頭就走呢？”王殊睿站了起來。

夢鸞沒有應他。“你這是什麽意思？”問。

“什麽什麽意思？”

“就是你讓我來帳房幫忙……”夢鸞頓了頓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難道不知道嗎，那些工人都討厭我，他們等著看我會到怎麽樣的……你這樣做，他們隻怕……”

王殊睿揮揮手打斷。“我讓你過來是因為這活輕鬆，工錢也高些，這些，難道不是你希的嗎？”

“是。”夢鸞承認。“但是……”

“有什麽可但是的……”王殊睿大手一揮。“知道我為什麽被人稱為王二瘋嗎，就是因為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知道我為什麽活得恣意痛快嗎，還是因為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蘇夢鸞，你自己想想，發生了這麽多事，或者這些事之前，是不是仍然有人在說你的閑話，再說那個張蘭桂，你不惹的時候是不是仍然要來惹你，人活這一輩子，總是要被人說的，既然如此，何不隨心所一些呢……你說是不是……”

夢鸞張了張，話到邊卻發現什麽也說不出來，沒辦法反駁王殊睿的觀點，的確，就算現在回去，也是有閑言碎語的，不回去，仍然是有閑言碎語的，既然閑言碎語一直存在，那還這麽在乎在幹什麽呢？

可是就這樣接一個男人的安排是不對的，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麽關係，也不想扯上什麽關係，這流言啊，傳啊傳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就算拒絕，關於和王殊睿之間的指指點點也是存在的了。

夢鸞歎了一口氣。

“還有啊，我讓你過來並不是讓你吃閑飯的。”

夢鸞把頭抬高了些。

“你在明樓也有些時日了，對明樓的流程事務也悉了，我呢，需要一個悉的人來幫我，我想了想，你是最合適的。”

“管事兒的比我呆的時間更長，他應該更合適一些？”

王殊睿嘿嘿一笑。“你難道不知道我更喜歡和人在一起嗎，聞著們的脂香，聽著們的呢噥語，簡直事半功倍啊……”

夢鸞徹底無語了。

他把一碟葡萄推到麵前。“來，吃，冰凍好的。”

夢鸞想了想，摘了一顆葡萄放進了自己裏，王殊睿知道，夢鸞這樣算是同意了。

夢鸞到帳房工作也算是漲薪升職了，下工的時候王殊睿笑言要請客吃飯，上一次吃飯的過程還曆曆在目，夢鸞再怎麽也不願去了。對王殊睿這樣的人是不必客氣的，夢鸞笑著答應他了，轉卻牽著文錦回了家。

別院大門進進出出的全是人，每個人上還扛著東西，這景看上去像是在——搬家。

夢鸞側讓人的時候見了鄰居張大娘，夢鸞問發生了什麽事。

“這天殺的啊……”張大娘人矮又胖，臉上布滿皺紋，的臉型有些奇怪，像是沒長開的大猩猩，大嚎的時候臉上的神看起來有些可笑，但這語氣夢鸞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的。“咱們這院子被征用了，說是要給瑾王爺建什麽勞什麽子的王府，早上進來了些兵，推開我們的門就讓我們搬家……”

“他們怎麽能這麽做，這不是在趕我們走嗎？再怎麽也得給我們幾天時間的……”

“是啊，所以院裏的人都不幹，和兵差點打起來了，後來請示了盧大人之後說是多給我們三天時間，三天，大家全都得搬走。”張大娘捶頓足。“天殺的李麻子竟然不提前告訴我們一聲，之前有人去李府找他算帳，李府管家說是去京郊避暑去了，這些個人……”

李麻子是一個財主，他臉上長著幾顆麻子，所以別院的人私下稱呼他為李麻子，別院前主人潦倒破敗之後就把房子賣給了李麻子，李麻子便把這些房子租給他們，而今這樣的況，務院是一定賠了銀子給李麻子的，李麻子一定是不肯賠錢給院裏的居民，又不想他們上門鬧，所以才拖到了期限的最後一天，這最後一天是兵來清場的，所以他們這些居民才會這樣被趕走……

趙瑾源！夢鸞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都躲在這兒了，還是躲不過他嗎？

三天，隻有三天而已。

晚上草草吃了點東西，夢鸞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兵限令他們三天之搬走，京城地貴，隨隨便便一間屋子已是承不起的價格，這樣蒼促的找地方，隻怕又要多花些錢，錢啊錢啊，錢啊錢啊……的確不應該想太多的，需要這多出來的工錢……

就這麽皺著眉頭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亮開了，夢鸞顧不上吃早飯就朝明樓趕，結果還是遲了，王殊睿就站在明樓大門後的空地上，他左手支著一掃把，右手叉著腰間，眉挑著，角微翹，笑容卻很淡，他的腳還尖點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打著節拍。

夢鸞裝做什麽也沒看見，想從他旁邊繞過去。

“昨天失了本公子的約，今天還遲到，現在還無視我，蘇夢鸞，你當我是豆腐渣做的啊……嗯……”

夢鸞停住了。

“沒有話對我說嗎？”

夢鸞頷首：“對不起，公子，今天上工遲了，但以後不會了。”

王殊睿咬著字沒放手。“是以後不會爽本公子的約，還是以後不會遲到。”

這邊夢鸞還沒開口，倒是文錦突的跳了起來，他人小，被夾在中間，突然踩了一腳，又踢了王殊睿一下，王殊睿吃疼退開，文錦拉著夢鸞的手就朝裏走，王殊睿在他們後咬牙切齒的：“站住，給我站住。”

文錦仍然拉著夢鸞往裏走，他人小，平日又安靜，會這麽做，怕隻是本能的討厭這個傷害他姑姑的人，夢鸞意識到這點覺得快活，但文錦不知道王殊睿對意味著什麽，也不知道這份工作對意味著什麽……

夢鸞停了下來，文錦回頭看，夢鸞輕輕搖了搖頭，文錦眼裏閃過幾分不解，驀的鬆開的手跑掉了。

夢鸞沒有追上去，因為文錦是朝偏房的方向的跑的。

王殊睿擋住了的去路，他抱著雙臂，分明是要聽說些什麽的。其實這些日子接下來，夢鸞知道他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也不是和小孩子計較的人。“我想明天請一天假……”夢鸞頓了頓又道：“別院被征用來修王府了，我得在三天找到地方搬出去。”

“不然呢？”

“不然我得帶著文錦睡街頭。”

……

帳房的活兒並不累，夢鸞讀過書，又了解明樓的運作流程，所以適應起來並不困難，倒是王殊睿，一見有模有樣起來便索撒手不管了，夢鸞在忙的時候他就躲在裏間，躺在榻上，吃著冰葡萄，手執折扇，閉上眼睛，偶爾還哼哼曲子，那模樣，別提多悠然自得了……

他在下午的時候說要出去一趟，出去之前囑咐夢鸞好好把事做完，夢鸞問他去哪兒，他隻神的笑了笑，說下工之前告訴。

夢鸞可沒指下工之前他還能回來。

結果下工之前他真的回來了，還是一臉喜氣的模樣，王殊睿原本長得好看，他的眼睛不大，笑開的時候眼角有些上翹，看著便有些桃花的豔麗……

他一把抓住了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夢鸞掙，不去。

王殊睿雙手叉腰。“你是覺得我會吃了你還是我會賣了你。”他問得嚴肅。

夢鸞沉默。

他挑挑眉。“不去我就炒了你。”

“你……”夢鸞有些氣憤。“你怎麽能這麽做，真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王殊睿見這樣子卻突然笑了。“你是想罵我卑鄙無恥，蠻不講理，下流無賴……沒關係，不管怎麽樣，我是你二公子，你還是得跟我走一趟的。”

去的是城南的一宅子，宅子不大，一共三間房，推開門就是一個小院，院左側有一口井，井邊兩個木桶，木桶很幹，大約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用了，院子的四周種著花，靠門的地方種著一珠香槐，右側則是石頭砌的圓桌，香槐的影落下來，正好一清涼，廚房在左邊，可以看見劈好的柴火，正中則是住房，紅漆的門，門上掛著一把鎖。

這是京城普通人家的院子。

夢鸞沒往裏麵走，香槐夏天也有落葉，這院子裏卻一片落葉也沒有，很明顯是才有人收拾過，看著王殊睿，問：“怎麽帶我來這兒。”

“以後你和文錦住這裏，怎麽樣？”

夢鸞轉就要走。

王殊睿拉住。

“二公子，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這樣幫我，我還不起的。”

“那你也別跑啊，這屋子是要給錢的。”王殊睿有些惱恨的退遠了一些。“知道你的脾氣，這院子是我娘的，我娘從小照顧我，我家為了謝，就給另外買了一宅子，這房子原本是用來打算出租的，但隻租給合眼緣的人，就這麽一直拖著，這不是我去說嘛，決定租給你了……”

又豈會是他說的這麽簡單，夢鸞垂頭不語。

“好吧好吧……”王殊睿舉高手。“算我怕了你，這價錢是比市價低了些，條件就是每個月我得去陪娘兩天……”夢鸞還是沒有說話，王殊睿火了。“你不住就不住，還要求你不，本公子沒那麽下賤，還有，蘇夢鸞，你端著那可憐的自尊幹什麽吶，有用嗎？有價值嗎？”說完他轉就走，可走了好幾步也沒有人拉住他，他愈想愈不甘心，索又走了回去，夢鸞仍然站在原地，他上前推了推，問：“你究竟在想什麽啊？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夢鸞這一次不再沉默。“我隻是在想，幫我找房子還幫我搬家，你肯定是要我請你吃飯的，那你喜歡吃些什麽啊？”

王殊睿怔了怔。“那你直接問我不就行了嗎？”

“我不是還沒開口你就跑了嗎？”夢鸞小聲的說。

王殊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