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殊睿一覺醒來已是大清早了，空氣清新，園子裏的翠竹青綠，這讓他的心極好，他揮揮手讓丫環下去，自個兒穿好服又了個懶腰，丫環把洗臉水送了進來，有些燙，他挨著時候裂了裂，王殊睿平日裏的起C氣是極厲害的，如此的形不得罵人或是驚管家……

丫環見狀就跪了下去，王殊睿見狀怔了一會兒，擺擺手，道：“起來起來……做什麽吶……”

“公子，對不起。”

“沒事沒事。”

“奴婢去給你換盆涼水吧。”

“沒事，這樣就行了，去把早飯給我端上來吧。”

丫環應聲退下。

心好，胃口就好，王殊睿左手拿著水晶包，右手拿著銀製湯勺，一咬一口，又閉上眼睛品了一下廚房放的是什麽餡。

“二公子，今個兒是有什麽喜事麽？”丫環見他一早上心極好，不由得膽子也大了些。

王殊睿但笑不語，一般來說，他娘出馬，幾乎沒有什麽事是搞不定的，他隻需要收拾幹淨，吃飽喝足，再準備一個微笑給他大哥就可以了。

王殊睿很得意。

這頓飯吃了約有一柱香的時候，他打了一個飽嗝，看看差不多了，他便站了起來，問一旁的丫環。“公子我今天好看不。”

“好看。”

“真的。”

“奴婢不敢撒謊。”

王殊睿滿意了，低頭瞅了一眼地麵，又揚起了頭，還揚得有些高。“走，孝順兒子給娘請安去。”

他一路悠閑，到湖邊的時候還扔了些石子逗魚，直到到了芳華苑，聽到丫環的回複時才傻了眼，丫環是這樣回複他的。“夫人讓我告訴爺，秋日暑氣重，夫人不適，和老爺一起到臨城別莊避暑去了……”

避暑？王殊睿腦子裏把這兩個字過了兩遍。

“那我讓我娘辦的事呢？”

丫環垂頭道：“夫人沒有待。”

“我娘什麽時候走的。”王殊睿語氣有些急切。

“天還未亮的時候。”

“要去多久。”

“夫人說歸期未定，讓爺不必惦念。”

去他娘的歸期未定，這王殊睿並不是笨蛋，他略略一想便想了個明白，如此突然，如此急促，如此奇怪，除了有人在搞鬼，還能是什麽。

“王迎鬆……王迎鬆……王迎鬆……”王殊睿一路著就朝王迎鬆住的地方跑。

王迎鬆仍然在逗孩子，他見著王殊睿的模樣倒也沒惱，倒是小孩給嚇壞了，哇的哭了一聲就跑到自個兒娘懷裏去了，還把頭埋著，怎麽也不肯抬起來了。

“你把玲兒嚇哭了……”

王殊睿瞅了一眼孩子，沒說話。

“乖，別哭，別哭……別害怕……”王迎鬆悠閑的哄著孩子。

王殊睿心更糟，他站在王迎鬆麵前，吼：“你什麽意思？”

王迎鬆原本半蹲著，這會緩慢的站了起來，他神倒是沒什麽變化，隻是眼神，冰冷寒絕，黑黑的像一個大窟窿。“跟我來。”他冷聲道。

去的地方是書房，書房沒人，秋日的在地上灑下一片暖，窗棱上擺放著一盆蘭花，此時隨著風輕擺枝條，倒也閑逸好看，王殊睿把視線從蘭花上收回來。“哥，你倒底是什麽意思，你就這麽容不得夢鸞，出是差了點，沒份沒地位，哦，還沒錢，你就這麽容不得他，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嫌貧富的人，既然如此，讓爹分家，我自個兒一個人出去過，看誰還能管得著我……”

王迎鬆原本坐著，手支著下，他沒說活，但也沒惱，直到王殊睿這最後一句話出來，他騰的站了起來，一掌拍在擅木書桌上，他狠瞪王殊睿一眼，從桌頭的一疊紙中出幾張扔到王殊睿臉上。“都二十幾歲的人，早就該當爹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王殊睿，從小你沒挨多打，現在倒是想念了起來是不是……”

王殊睿慌忙去撿地上的紙。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蘇夢鸞，那你了解多，知不知道的出生，知不知道和瑾王爺的牽扯，瑾王爺是什麽人，是不是還需要我向你說明一遍……”

王殊睿原本趾高氣昂的臉就像那些翻的紙頁一樣，一頁不如一頁，他看完了，整個人呆了一木，王迎鬆端起麵前的茶杯啜了一口。“有什麽想法。”

王殊睿像木一樣呆著。

“我看你就是從小日子過得太好。”王迎鬆罵。“從小沒人治你，所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真是……”

王迎鬆癱坐在了地上。

“你不能做王家的罪人。”王迎鬆鬆了氣，淡聲道：“殊睿，天涯何無芳草，有些人，是不得的。”

“這些都是因為謹王爺？”王殊睿回過了神。

王迎鬆沒吱聲，他端起麵前麵前的茶杯，輕輕看了王殊睿一眼。

王殊睿轉就朝外麵跑，王迎鬆差點沒被裏的茶水給嗆死，他忙不迭的追出去。“你又幹什麽？”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一個王爺，還能支手遮天了不，我要去找他……”

“你找著他又能幹什麽？”

王殊睿沒有回應他。

王迎鬆捶頓足，王殊睿從小和那些家子弟鬼混，這骯髒下流的事兒也聽了不了，怎麽到了自己上，還相信什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了，他是繞糊塗了吧，一個聰明人能變得思維如此簡單，隻能說明他對執著的事兒已經了癡，但這也不過是短短一兩月的事兒，竟然就如此了，王迎鬆在書房轉了兩圈驀的停住腳步，他拉開門衝外麵道：“管家，備車，跟我走一趟。”

他得去找蘇夢鸞。

王殊睿到王府的時候趙瑾源正在和幾家染紡的老板會談，他待下去沒事不要打擾，於是便見王府管家在門外轉圈，趙瑾源看見了，朝謝榮使了個眼神，不一會兒謝榮回來便俯在他耳邊道：“是王二公子，在門外鬧著呢？”

“哦，怎麽鬧。”

“讓王爺您出去呢？”

趙瑾源怔了怔，問：“鬧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

趙瑾源一素不是個寬厚的人，他眼神沉了沉，道：“既然他這麽想鬧，那就找幾個人陪他鬧，本王把這邊的事理完了再去見他……”

結果這一理便理了一個時辰，原本小半個時辰就能待完的事，趙瑾源問得無比仔細，問完就陪著這些老板閑聊，聊的也不過是些七八糟的事，染坊老板不明白趙瑾源意為何指，隻得小心陪著……

趙瑾源出去的時候已是午時了。

王殊睿癱坐在地上，月的服已經染了泥，頭發散著，額有輕傷，這一貫瀟灑的王二瘋，此刻像隻鬥敗的鴨子。

趙瑾源站在臺階上，他穿著青的繡花錦袍，頭發漆黑一束，眉凜著，頭微抬，睥倪天下的模樣。

“聽說王二公子找本王有事？”趙瑾源聲音不大，隻在尾端微微上揚，平淡之中卻著幾分淩厲。

王殊睿聞聲回過了神，他站起來，掙兩邊的守衛，他的腳步虛浮，眼神卻是有力的，那裏麵像燒著了一把火，他一直瞪著趙瑾源，漸漸走到了他麵前。“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放棄夢鸞的，管你是什麽王爺……”

趙瑾源微笑。“王二公子一大早前來就是為了講這句話，隻是可惜，本王聽不太懂。”

王殊睿冷笑，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別以為裝傻就可以，我清楚著呢，是你不要夢鸞的，現在又利用紡染權給王家施，趙瑾源……你為一個王爺，還真是卑鄙呀……”

趙瑾源挑了挑眉。“王二公子，本王記得律法有規定，平民百姓不得直呼三品以上員的名諱……你直呼本王，周圍這麽多人，可是人人都看見，都聽見的……”

“那瑾王爺除了仗勢欺人還會幹什麽呢？”

“本王也想知道本王能幹什麽呢？”

“你……”

“我什麽？”

“你仗勢欺人。”

“誣賴本王，來人，給本王打……”

長凳，板子，王殊睿被四個男人強摁在上麵，木板一下一下就往他屁上招呼，這瑾王府原本位於大街上，瑾王府門前打人，不一會兒就聚了些看熱鬧的人，人群中有人眼尖，認出那木凳上的人是王家二公子，一時間，竊語四起。

其實這哪是要給百姓看熱鬧啊，這趙瑾源不知道王殊睿是怎麽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他一起來，鬧得這麽大，分明是要看見的人傳到他耳裏去，趙瑾源是在警告他，擅闖王府，再有下次，這王家二公子可就不會如此簡單了。

王迎鬆心裏明白著呢。

“蘇姑娘，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麽給你一萬兩銀子了吧，不是王某嫌貧富，實在是有人不希你和殊睿在一起……而這個人，王家開罪不起……王某知道，蘇姑娘你不是一般的子，自然能夠諒王某的用心良苦……”

王迎鬆這話說得輕，也，可每個字就像是針尖一樣，他說得慢，似乎是為了讓把每一個字都聽清，又似乎是讓這每一針的疼痛。這京城，是再也容不下了。夢鸞垂下了眼，又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和文錦今晚就走。”輕聲道，說完視線便看向遠方，再也不肯看回來。

王迎鬆的角微微往上翹了翹，這計使得還算順利，從一開始他就在布這個局，他知道解這局的關健人是蘇夢鸞，而要讓死心的走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萬兩，到底並不太保險，那隻不過是一個試探，試探蘇夢鸞對王殊睿有幾分意，越重，這後麵才會越順利，這王殊睿知道這件事之後必定會去找自個兒母親，舉刀，隻不過是嚇唬人，假鬧而已，母親不是糊塗的人，看見事實之後必定會支持自己，他讓母親離開，為的就是這後麵王殊睿真鬧起來沒有人幫他，他用激將法讓王殊睿去找趙瑾源，趙瑾源對這送上門的敵必定會給點，他讓蘇夢鸞看見這一切，是個通的人，這下必定會下定決心離開。

去哪兒並沒有關係，隻要他看住王殊睿，其餘的人，其餘的事，與王家無關。

王殊睿是被人抬回家，足足四十大板，屁開了花，王迎鬆沒麵，管家讓人去了代夫，又讓人熬了藥。王殊睿這人金貴，平時裏喝藥是要人哄的，今天卻是咕咕的幾口就灌了下肚，還有屁的傷，布料和水混在一起，一掀開就讓看的人心涼了半截，而他呢，愣是沒有哼半句。

管家的不忍。“公子，你出來吧，出來就不疼了……”

王殊睿搖搖頭，他把被子塞進了裏，咬著，死咬著，牙齒漸漸出了，映著月的被格外的滲人。

“公子啊，求求你了……”

王殊睿仍然哼也沒哼一聲。

不知又過了多久，管家的不放心，他側過去看，王殊睿的額上全是汗水，而眼睛，卻已經閉上了，他用手去他的眼角，濡的指尖，卻是微鹹的淚水。

“公子這傷，怕是得養一段時間。”代夫說。

一人推門而，是一個人，跟在後的是王迎鬆，他朝管家使個眼，管家略一點頭，揮揮手讓所有人出去了。

王殊睿閉著眼睛，夢鸞用手帕把他額上的汗水掉，又給他理了理被子，最後俯吻了吻他的額頭。“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在旁邊坐了下來。“我夢見我們親了，大紅的喜服，你來踢轎門，你牽著我的手進喜堂，爹還活著，娘也活著，哥哥抱著文錦麵微笑，我們拜堂，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則夫妻拜，我們拜完天地，拜完父母，在最後一拜時，你卻突然消失了，我到找你，可是找不到，你消失了，哥哥消失了，爹消失了，娘消失了，偌大的喜堂，隻剩下我大紅的嫁以及文錦小小的……”說著手了眼角，又道：“殊睿，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隻可惜我們有緣無份……有緣……無份……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