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殊睿幾天後果然收到一封信，信不長，上麵是這樣寫的。

殊睿，我與你哥雖不是親兄弟卻甚是親兄弟，我倆閑聊時他曾多次提到你，他你疼你疼你，我對你，自然也有照顧之責。但是明源案牽扯甚廣，我出發前皇上龍大怒的對我說，此案沒查清楚，就永遠別回京，皇上出口的話便是聖旨，我若此時回京，便是欺君，為私人友罔顧公事，皇上隻怕會龍大怒，這樣對你哥來說並無好。

從這一點來說，我很抱歉。

我相信你哥有可原，隻是瑾王爺並不是一個善主，他不好權力也不見他對什麽事上心，但一旦上了心，卻是非常可怕的，他布的局，以你的涉世經曆來說，應該是破不了的，但是在這兒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聽完這個故事你可以去搏一搏，至於敗勝負，就不是我所控製得了的。

以前有一個人，與表哥親梅竹馬甚是要好，他們約定十六歲一到便男娶嫁永遠相守在一起，但是在十五歲那年中秋，去逛花燈節時偶遇了一問路男子，該男子著普通，但他的真實份卻貴不可及。十六芳齡正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好的時候，人比花，甚是迷人，這個問路的男子對此上了心便問住在何。

人心生警覺不再理這個男子，可是從上掉下的一塊玉卻改變了整個人生的道路。

十六，花轎臨門的前一晚一道聖旨下到了府裏，聖旨上封人為貴妃，三天後進宮。

貴妃？這是何等的殊榮，人所說的任何話任何請求的家人都聽不進去了。人不喜歡皇帝，與表哥約定私奔，但私奔時卻被家人發現，兩個人的家人把他們捉了回來，然後男的被閉直到人宮妃。

這人幾年後貴不可極，但住的地方卻留著一件小東西，這小東西是表哥求親時贈於的，雖廉價，卻最珍貴，此人做過一件風花雪月卻轟天下的事，便是促了公主與附馬的婚事。

這個人，正是當今太後。

王迎鬆看完這封信便想起了當年公主的事，當年這事鬧得頗大，前不久中秋燈會還特地據這段故事排了一段戲出來。

當年公主私自出宮偶遇平民駙馬，兩人定後公主主請旨聖上賜婚，這對嚴肅古板的皇家來說是何等丟人的事，皇帝大怒，公主被鎖在房裏反省……

皇帝為了結此事，很快為公主尋了一個附馬，公主不從，於朝堂之上割腕自殺以明非平民附馬不嫁之誌。

皇帝大怒，要斬殺平民附馬，這最後關頭，讓公主與平民附馬有人終眷屬的便是當今太後。

其實簡單來看這並沒什麽奇怪，母親為兒什麽事都是做得出來的，但奇怪的地方在於，這公主並非太後所生，不但如此，公主生母還是太後在後宮中最大的敵人。

所以此事傳開後才被人津津樂道。

公主大婚時自己的母妃並未出現，而太後則在婚禮上說了一句簡單的話，願天下有人終眷屬。

王殊睿心裏有了一點想法，他花了一些錢打聽，原來太後並不在宮中，近日天氣寒冷，太後早一段時間已帶小公主及數位妃嬪去京南別宮避寒。

京城別宮位於京城南麵，南麵有地熱，別宮裏常年有溫泉水，溫泉水溫和，療，散寒，太後每年都會去住一段時間。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該回宮了。這時機倒是來得好，王殊睿想。

王殊睿花了一大筆銀子從務府打聽到了太後回宮的路線，太後份尊貴，一路上必定有大量侍衛護著，那如何接近太後並讓太後聽他講述此事的來龍去脈呢？王殊睿想了很久，最後他買通了保護太後的一個侍衛，侍衛告訴他太後回京時會在春林山歇一下腳，那時他可以試著幫一下他，但不保證功。

王殊睿想了想，除此之外似乎並無更好的辦法，便隻好答應下來。

結果那天出奇的順利，太後心好，不但沒惱，還答應見他一麵。

“草民王殊睿叩見太後……”王殊睿跪在了地上。

太後讓他起。

“你以如此方式接近本宮，目的何在呢？”太後端起侍送上來的茶，輕啜一口。

太後份尊貴，雖然容貌看上去還年輕，但幾十年權力富貴浸出的氣勢又豈是普通人所能相比，王殊睿從小見過的人多，但還是用了一點時間才平靜了下來。

他理了理思路。“草民姓王名殊睿。”

這麽一說太後便想起來了，前幾天兵服掉的事兒是聽說了的，不過想不明白這太理寺管的事兒，找上是為什麽。“本宮一直不問政事，你們有冤要訴，應該去找大理寺或者告狀也行啊，找本宮，怕是弄錯方向了……”

“太後……”王殊睿頭伏得更低。“瑾王爺是您的孩子，如果草民說，此事本非如此簡單，這件案子的背後，是瑾王爺強搶草民妻子的下流行為呢……”

“你說什麽？”太後怔住了，趙瑾源是的孩子，多多也是了解一些的，不敢相信或是不願相信，想不明白，趙瑾源位及人臣，要什麽樣的人沒有，又怎麽會看上別人的妻子呢，更何況趙瑾源做事極有分寸，應該是不會做出如此大損皇家麵的事。但太後又一想，正是他這些年什麽樣的人都看不上，前不久連陪伴他多年的蘭姬也殺了，這背後的原因，難道真是為了一個別人的妻子。

他說的王妃人選，竟然指的別人的妻子。

太後心驚了一下。

“草民不敢欺騙太後，草民妻子原是罪臣蘇兵的兒，當年蘇家被抄，天家聖恩，夢鸞得以赦免，草民與夢鸞真心相，夢鸞不久前已為草民的妻子，但不想瑾王爺生出了橫刀奪的念頭，兵服之事，正是瑾王爺設計所為，目的，是夢鸞離開草民。”

太後垂了垂眼，蘇這個姓約有一點印象，但當年被斬員數量眾多，而趙瑾源並未特別提起，他和那個蘇夢鸞，是怎麽扯到一塊兒的。“此事可當真。”

“草民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句句是真。”

太後著手上的寶石戒指，當然不會這樣就相信了王殊睿的話，但說沒懷疑趙瑾源，那又是不可能的，這事不宜鬧大，想，鬧大了毀的就是天家麵，得去問問趙瑾源這倒底是怎麽回事。

“本宮自會理這件事，但本宮也向你明說，若是其餘的人知道了此事，本宮要你王家的人命。”

王殊睿鬆了一口氣。“草民明白。”

太後宣趙瑾源宮時天已經黑了，趙瑾源一邊朝外走一邊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本王過去幹什麽。”

“太後離宮已有一段時間了，也許想您了呢。”謝榮跟在後道。

趙瑾源幹笑了兩聲，那意思即為，這笑話，真冷。

由於太後才回宮，所以寢宮裏有些忙，趙瑾源過去時太後正端著一碗冰糖銀耳，太後讓他坐，又讓侍給趙瑾源送了一碗上來。

趙瑾源不喜歡吃甜，所以並沒怎麽。

“不知太後找臣，是否有什麽事。”

太後眼皮垂了垂。“母親的想見兒子，還得有什麽事不，瞧你這副著急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有妻等候呢？”

趙瑾源挑了挑眉。

太後又道：“這銀耳熬得不錯，怎麽不吃呀，據本宮所知，你小時喜歡吃銀耳的，什麽時候變的口味，怎麽不給本宮說一說……本宮老了，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了……”

趙瑾源端起碗送了一口進裏，果然有些甜，他又放下。

太後笑：“也是，孩子們長大了都有自己的事了，很多事，也不會告訴做娘的了。”

這話句句含沙影，趙瑾源再坐下去就不是趙瑾源了，他單膝跪下。“還請太後明示。”

“哪有什麽明示的。”太後讓他起來。“本宮隻是關心你，你孤家寡人這麽多年，真就不打算家……”

趙瑾源沒回聲。

“你是看不上那些家的子還是因為那些家的子不是某人……比如說，蘇夢鸞……”太後的尾音揚上去。

趙瑾源的臉微微變了一下。“王殊睿找您了。”他扯了扯角。“倒還真是小瞧了他……能想出這個法子……”

“這麽說他說的事是真的了。”太後一拍桌站了起來。“你真的看上了他妻子還心積慮的要把那個人搶過來……瑾源，你是什麽份，你要什麽樣的人沒有，和百姓搶人，你還真丟得起皇室的臉……”

對這個兒子，太後心存愧疚，平日裏別說罵了，連大聲都沒有，如今的這些字句，頗有些恨鐵不鋼的意味。這些話，趙瑾源自然是聽見了，他沒應聲，也沒抬頭，更沒開口。

太後被他弄糊塗了，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趙瑾源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又重重的磕了一下頭。“娘……”

這個字的份量極重，想趙瑾源二十好幾了，但這麽多年卻從過一聲娘，平日裏見了，也是太後的尊稱，臣的卑稱，這一聲娘，可是拋棄了權力份之後的母子親，等這一個字，可等了二十幾年啊。

太後怎麽能不激。

“你說什麽。”

“娘。”趙瑾源又了一聲。“這事是我幹的，我喜歡夢鸞，就要夢鸞。”

“那個人有什麽好吶。”

“那你兒子我有什麽好吶。”

“你是我兒子，是我生的。”

“是我喜歡的人，我喜歡。”

太後啞口無言了。

“真的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趙瑾源眼神一閃，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在太後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猛的劃向了自己的手腕。“娘，這就是我的態度。”

太後被嚇著了。“太醫，太醫，快點傳太醫。”

趙瑾源攔住了往外跑的侍，他摁著自己的手腕道：“娘，我沒事，隻是沒有夢鸞，我會生不如死的，娘……”

這鐵崢崢，戰場上都不眨眼的漢子對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是該怒其不爭還是該哀其不幸，太後一時間心裏百緒結，也曾經過人，知道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這麽些年寂寂寞寞的過來了，如今跪在麵前的是自己的兒子，難道要讓自己的兒子重複自己曾經走過的路，就為了所謂皇室的麵。

人心都是做的，做母親的，胳膊肘兒都是朝彎的。

要犧牲的兒子，當然是不可以的。

太後這輩子其實過得憋屈，和所之人私奔不更永世不能見麵，宮之後也吃了些苦頭，再後來漸漸站穩腳跟，但奈何先皇妃子眾多，覬覦皇後位置的人自然不，先皇得到之後對的疼便淡了下來，後宮三千，惟一的籌碼便是太子，既然管教太子，又要防著後宮的三千人，這一切做來，每一步都是兇險。步步為營，夜夜驚心還不足以形容這個過程。用一個人的智慧撐起一片天地，為了這天地，就連自己的兒子，也得忍痛送到宮外去。當時的苦，無人與說，現在，仍然無人與說。現在好了，媳婦聽話，後宮以獨大，人老了，再上對趙瑾源的愧疚，這疼溺的態度自然就出來了，趙瑾源割腕時的模樣實在是嚇著了，那二十幾年來第一句娘，更激起了作為一個人的所有母。

這是的兒子，無論他要什麽，都得幫他得到。

所以這人，是他兒子的，誰也別想搶。

“你起來吧，本宮知道怎麽做的。”

趙瑾源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一閃，卻隻是一瞬間的淩厲。

“謝謝娘。”

太後擺擺手讓他下去，其實何嚐沒瞧出趙瑾源的苦計，隻是這苦計的疼卻是真實的，誰讓他，誰讓他就是兒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