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兩點半,董正豪再次來到鑒定中心,鑒定結果和他預料的一樣,柳木木確實是他當年被拐的兒。
突然多出了一個這麼大的兒,董正豪還沒想好該怎麼安置。
思索了一會兒,對柳木木道:“最近你生病,家里有些,你先住在酒店吧。”
柳木木眨眨眼,長長的睫像小扇子似的扇了扇:“我能去看看嗎?”
“你還記得你?”
“當然。”柳木木一笑,出右臉上的小酒窩,“我記得可清楚了。”
“也行。”想到醫生前幾天對他說的話,董正豪沒有拒絕柳木木的提議。
他娘況不太好,恐怕熬不過這個月,老太太心里一直記掛著小木頭,如今讓親眼見上一面,也算了結了的心愿。
至于姜麗看見小木頭之后會有什麼反應,董正豪大概能猜到,但也很清楚,不會在人前跟他鬧。
兩人上了車后,司機將車開往慶城二院的方向。
董正豪上車后一直閉眼假寐,實際上他偶爾會撇一眼坐在旁邊的柳木木。
大概沒見識過專門雇來開車的司機,不停地看。
董正豪不由把和小兒董悅比了比,覺得這個大兒多有些小家子氣。看來孩子在外面沒到太好的教導,姜麗在教孩子的方面,還是夠格的。
想到昨天半夜王書發來的資料,董正豪微微擰起眉。他這個兒并沒有被人販子賣給某個家庭,而是被一個老頭收養了。
資料上那老頭的職業是算命先生,說的難聽點就是個騙子。
前些年小木頭一直跟著老頭在北方生活,后來大學考到了慶城,兩人才一起過來了,不久之前那老頭剛剛去世。
關于那老頭的資料,時間太短王書也沒查出什麼來,只能夠確定柳木木找過來,并不是被誰慫恿。
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他想著等孩子過了明路,可以帶回家讓姜麗好好教一教,改一改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病,好歹也是他董正豪的兒,不能給他丟人。
很快,車停在了二院附近的一停車場。
董正豪帶著柳木木向慶城二院走去,在經過急診大廳的時候,正巧上一輛救護車匆匆停下,里面抬下來一個渾是的傷者。
跟在后面下車的是一名中年人,上也沾了,神恍惚,顯然是傷者的家屬。
柳木木只來得及掃了一眼,傷者就被趕來的醫護人員推了進去,只留下一陣濃重的腥味。
走在前面的董正豪卻突然停了下來,他急匆匆地吩咐了兩句:“你先等我,我去看看。”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急診大廳里走去。
柳木木并沒有對他的行為產生多好奇,大概那個被抬進去的傷者是他認識的人。
走到一旁的花壇邊上坐下,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什麼似的,從兜里掏出三枚幣,雙手合十在手里搖了搖,然后攤開。
漫不經心地撥弄左手掌心的三枚幣,將它們排一排,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1414?這個數字可不怎麼吉利,看來我親的,活不過今晚了。”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董正豪才從急診大廳里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在花壇旁的柳木木。
小姑娘正擺弄手里的幾枚幣,像是正在數錢,他想了想,掏出皮夾,從里面翻出幾百塊錢。
一疊鈔票突然到眼前,柳木木茫然地抬頭,看見董正豪眼神有些憐憫的眼神,還對說:“天太熱,拿著買雪糕。”
柳木木恍然大悟,接過錢,朝董正豪甜甜一笑:“謝謝爸爸。”
去路邊的店里買了一瓶冰水一個冰,把水遞給董正豪,自己啃冰。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住院樓,隨著電梯的上升,最后停在了14樓。
董正豪帶著柳木木走向1414號病房的時候,王桂香剛剛從昏睡中醒過來,睜了眼沒見到兒子,反而是兒媳木頭似的坐在墻邊,頓時氣不打一來。
艱難地抬起手,將一旁柜子上的保溫杯掃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還夾雜著老太太的□□聲,讓正在瞌睡的姜麗瞬間清醒了過來。
才剛站起,就見病房門被推開,董正豪出現在了外面。
心里暗一聲壞了。
“娘,你這是怎麼了?”董正豪一見地上的杯子和滿地的水,還有喚不停的老太太,趕忙沖上去。
王桂香一邊哼哼,一邊跟兒子告狀:“娘就是了,想喝口水。見你媳婦在睡覺,就沒,你別罵。”
這話說得百轉千回,要是往日,董正豪聽到他娘的話,肯定得意思意思罵姜麗兩句哄娘開心,這會兒有更重要的事,就沒搭這個話。
反而面帶笑容對娘道:“娘,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啊?”王桂香有氣無力地問。
“小木頭,還不進來讓你看看你。”董正豪沖門外喊了一聲,等在外面的柳木木推門走了進來。
董正豪此時轉頭看著門口的方向,并沒有注意到,他娘的表非但沒什麼驚喜,反而帶著一些恐慌。
聽到小木頭這個稱呼,姜麗的心就揪了起來,等見到出現在門口的年輕姑娘,心一下子沉到底了。
柳木木沒有去看姜麗,走進病房,來到王桂香的病床旁。
董正豪這時才注意到,手里還舉著沒吃完的冰,不太高興地皺了下眉,還是沒說話。
柳木木彎下腰對躺在床上的老人出甜甜的笑容:“聽爸爸說一直掛念著我,小木頭回來看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喜有多不知道,驚大概是真的驚。
乍一看到和前兒媳十分相似的一張臉,王桂香連質疑都沒有,一口氣沒上來直接翻了白眼。
董正豪和姜麗沖出去喊大夫的時候,柳木木直起,看著床上氣若游的老太太。
上來的時候聽爸爸說,告訴所有人,如果找不到這個孫,死都閉不上眼,現在應該能安心閉眼了。
很快醫生護士沖了進來,將老太太推向搶救室。
搶救室外,姜麗和柳木木一左一右坐在一排椅子的兩端,董正豪臉難看地走來走去。
每當看到還在吃冰的柳木木時,心里一火更是燒得他不上不下。
一邊擔心著親娘的生死,一邊又氣自己怎麼就把小木頭給帶了過來,明知道老太太不得刺激。
他又忍不住去怪柳木木,早不找過來晚不找過來,偏偏選這個時候。以前娘總罵是喪門星,現在想想可不就是麼!
本來姜麗還擔心董正豪突然找到了兒,會對產生些影響,現在看來倒是想太多。
以家老董的格,這孩一照面就差點“氣死”老太太,怕是從此后會被遠遠的打發走,更別提什麼相認了。
不一會兒,搶救室里走出一名醫生,董正豪趕忙迎了上去。
他還沒說話,那醫生就朝他搖了搖頭。
董正豪恍惚了一下,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往后摔去,還好那名醫生及時扶住了他。
姜麗趕忙走過去扶著他,也是一臉難過的樣子,董正豪站了一會兒,突然就嗚嗚哭了起來。
柳木木只是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哭,仿佛這一切與無關。
“別難過了,媽也算是壽終正寢。”姜麗一邊拍著董正豪的背,一邊安道。
不提還好,一提董正豪就想起了柳木木。
一個剛認回來的兒,怎麼會有和他從小生活在一起的親媽更親近,不管老太太究竟到了什麼樣的刺激,在他看來都是柳木木惹的禍!
他轉過頭,惡狠狠地瞪向柳木木。
柳木木并沒有被他兇惡的眼神嚇到,反而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董正豪還保留著一點理智,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只是冷淡地對柳木木道:“你先回去吧。”
誰知柳木木卻搖頭拒絕了,說:“既然不在了,我這個當孫的,理應送最后一程。”
這話讓姜麗忍不住多看了柳木木一眼,在心中嗤笑,這姑娘臉皮是厚,可惜腦子不太夠用。
董正豪的態度都這麼明顯了,還想留在這兒找不自在?大概是知道了親爸有錢,所以抱著不肯放了,可惜用力過猛。
“不用你送!”董正豪心里的氣終于忍不住了,聲音也提高了起來,“你現在就給我走。”
柳木木依舊坐著,朝他搖頭。
的態度終于徹底惹怒了董正豪,他也不管這里還有別人,指著柳木木大聲道:“如果不是你,我娘本不會死!我當初就不該聽的話,非要帶你回來見!你就是個喪門星。”
被罵了,柳木木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爸爸與其怨我氣死,不如問問,當初把我一千塊錢賣人的時候,有沒有做過噩夢,知不知道有一天我會找回來?”
“什、什麼?”董正豪不停地張,卻發不出聲音,像是個啞了的青蛙,樣子有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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