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西雅圖】

　雙橋島上這家酒店，是唐良見過狄玥后，才撥電話幫他們定的。

　時間上太過臨時，盡管和對方通時，唐良反復央告，酒店服務人員還是滿懷歉意地示知，余房有限，環境上容不得挑細選。

　最終留給狄玥與梁桉一這間，房型還算寬敞，只是位置于在背面，趕上雨夜，顯得有些冷峭。

　進門后，梁桉一關上窗子，調試空調風。

　空調是節能型，風力不大。他估計著要吹一會兒，才能驅散室寒，便扭頭問狄玥，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

　狄玥沒吭聲。

　本沒聽到梁桉一的話。

　先前在街上，說今晚可能睡不著，是真的。

　那些被顛覆的思維，還盤錯節在腦海里，矛盾紛紛，一團“克里普托斯碼”。

　據說“克里普托斯”是世界上最難破譯的碼之首，還上過未解之謎的節目，被主持人們用夸張的表描述，說它至今仍無人能解開。

　可眼下面臨的況就很好分析麼？

　明明比碼更難破譯......

　梁桉一怎麼會是第一次對孩心呢？

　他在里那樣游刃有余，明明就是場老手的表現啊？

　不是不信任。

　只是......

　相比之下的心也菜鳥太多了吧！

　去年狄玥離開燕城那天，梁桉一送到機場。

　分別時，狄玥第一次主吻了他，然后瀟灑地揮手：“有機會再見啦。”

　那天的灑全都是拼命裝出來的。

　其實拿著機票沒敢回頭，生怕轉時看到的，是梁桉一漠然離去的背影。

　當時狄玥心里所想，不過是希給他們的關系畫上較為完的句號。

　新生活已經開始了，無論如何，不可能因為梁桉一留在燕城，梁桉一也絕不會為去涼城。

　想留一個好印象給他。

　當然，私心里也期待過，將來有重逢的機會。

　......

　空調的暖風拂面，吹發，狄玥站在酒店房間里無知無覺，直到靠在旁邊的梁桉一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才回神。

　把思緒從2014年拽回來，滿眼茫然：“......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梁桉一戲謔地說：“邀你一起沐浴，你沒理我。”

　話雖這樣講，但這房間浴室空間有限，蓮蓬頭水流也不算充沛，只能容納一人使用，梁桉一擔心熱水不足，讓狄玥先去。

　恍惚地走進浴室，半小時后，又恍惚地走出來。路過梁桉一邊，踩了他一腳，自己都沒有察覺。

　狄玥頻頻走神，吹干頭發，關掉的吹風機在手里半天，也忘記了去拔掉電源。

　過去一直認為，自己才是先心的那個......

　手機接連震了兩下，是同事發來的消息，給看新校區的裝修進度。

　西雅圖和涼城時差十幾個小時，涼城那邊應該是下午，照片里明地灑落，剛刷過的墻壁白得晃眼，地面瓷磚也亮亮的。

　同事很快樂地說，新辦公室采超好的，已經想好了要在窗臺上養什麼植。

　狄玥機械地回復：很棒。

　但腦子里在想的是——

　那時候他們是“長期關系”，現在他們是男朋友。

　過去怕逾越畦町而沒問出口的問題，是不是現在，可以稍微問上一句？

　梁桉一從浴室出來時，狄玥正愣愣盯著手機。

　他走到床邊，拔掉吹風機的電源線，幫收好，然后拄著床墊靠近。

　狄玥以為他是想看同事發來的照片，把手機往前送了送，可梁桉一停在咫尺，偏頭，細細品嘗的，然后認真凝視：“走神一晚上了，看來冤枉我的事，還不止一兩件？”

　他勾勾手，過來，給你講個睡前故事，聽完快睡覺，別熬了。明兒讓唐良請客，吃阿拉斯加大螃蟹。

　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樹，樹冠茂，幾乎遮住半扇窗。

　葉片上掛著零星雨滴，隨晚風巍巍地晃，實在敵不過，便晶瑩地墜下去幾顆。

　這是他們出國旅行多天，住得最簡陋的酒店，但在這間房里，梁桉一第一次同狄玥講起關于他自己的事——

　3歲時，梁桉一同父親母親出去逛街，在街上遇見一個抱著樂的男人。

　那時候家家戶戶聽音樂還是用錄音機播放磁帶，連VCD都未正式推進國市場，很有人見過尤克里里這種樂，那東西模樣看起來像小版的吉他，大家覺得新奇，漸漸人群越圍越多。

　過去人們都湊熱鬧，父母也帶著梁桉一去，看那個男人邊撥琴弦、邊和周圍的人介紹他手里的樂。

　地上用石頭著一沓簡陋的宣傳單，上面印了“特價”“驚喜”這類夸張的大字。

　原來那男人和朋友合資開了音樂教室，沒什麼生意，所以出來宣傳。

　父親見梁桉一盯著樂聽得迷，拿了張宣傳單回去，和他母親商量后，覺得學費也不是很貴，孩子又喜歡，就給梁桉一報了音樂課。

　本來是學習尤克里里的，但梁桉一的啟蒙老師發現，他居然有絕對音，且很有天賦。

　所以啟蒙老師找到梁桉一的父母，和他們商量再補一點點錢，把梁桉一的尤克里里課，調換了鋼琴課。

　聽起來有點像培訓機構的賺錢套路，但梁桉一確實是因為這樣，才慢慢走進音樂行業的。

　到他稍微大一些，開始自己寫曲子和歌詞，音樂老師看過，鼓勵他把曲子和歌詞寄給不同的唱片公司。

　最開始寄出去的東西都杳無音信，梁桉一說，那時候他狀態不是特別好，寫東西個人比較重，不太符合當下流行。

　幸運的是，后來有家唱片公司在捧新人，歌手不是那種小家碧玉型，為量定做的歌都比較有個。

　所以有人來聯系梁桉一，推薦他作詞，作曲人則選了唐良。

　狄玥愣了愣：“可是Josefin的作曲人，不是lily麼......”

　一直以為是個孩子的。

　梁桉一忽然笑了：“lily就是唐良，他神經病。”

　梁桉一以“L”之名在業界出名那年18歲。

　lily，也就是唐良，21歲。

　“好年輕。”

　狄玥嘆，這群人也太厲害了，順便問他，“那Josefin多大？”

　“和我們差不多吧？不太清楚。”

　聊天氣氛很輕松，于是那只戴著鉆戒的手，掐上他的手臂：“你怎麼會不清楚？”

　“我和Josefin不算。”

　梁桉一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冗長回憶中搜尋某種印象，片刻后，開口描述，他說Josefin格太過外向，有點吵，和唐良湊在一起像哼哈二將，吵得人不得安生，實在很影響效率。

　而作詞需要安靜些的環境，所以除了必要的工作接洽，他都在自己的住寫歌詞。

　私下里，梁桉一倒是和Josefin吃過幾次飯，多半是宵夜，而且大多是唐良組織的。

　那時候三個年輕人剛因為Josefin的走紅而賺到第一桶金，唐良是有點喜歡Josefin的，年輕時又比較，每次吃飯都千拜托萬拜托，要梁桉一一定來和他們吃飯。

　但梁桉一通常有歌詞沒寫完，中途想到些什麼靈，突然起、提前離席也是常有的事。

　狄玥眨眨眼。

　和在一起時，梁桉一明明很有耐心，也很。

　當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差點就要走不下去時，是梁桉一和他的7011，做了最大的后盾。

　很難想象，過去的梁桉一是那樣的格。

　難怪唐良評價梁桉一不浪漫，說他會孤寡一輩子。

　“下次吃醋了直說。”

　“什......我沒有！”

　誰吃醋了。

　不過是問了一句“你怎麼會不清楚”。

　梁桉一狄玥的頭發，語氣無奈：“我只是比別人對緒稍敏些，沒那麼厲害，并不是每次都能猜得準，以后有什麼覺得心里不舒服的事，不要自己憋著，問我就好。”

　狄玥嘟嘟囔囔：“明明就很厲害，這不是又猜中了麼。

　“厲害在哪兒？”

　梁桉一逗，“我隔半年才想明白，你就吃半年的醋？”

　狄玥臉紅了，死不承認：“我說沒吃就是沒吃！”

　梁桉一按亮狄玥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夜里2點鐘，他把手機放去床頭，攬著的肩膀，倒進床里：“今天先講到這兒？”

　其實狄玥不困且意猶未盡，想了想，決定用激將法，說的事他幾乎都知道，但他的事，知道的還沒有唐良多。

　好像沒什麼作用，梁桉一是這樣回答的：“睡覺，明天繼續。”

　狄玥亮著一雙眼睛，怎麼也睡不著，在他邊淅淅索索地翻來覆去。

　隔幾分鐘，梁桉一的手探進睡，問：“確定不睡？”

　空調風早已吹暖了這方空間，臥室燈熄滅，狄玥在某個溫的時刻，忽然抓住梁桉一的手臂，同他說：“我也不是一直在權衡利弊的，我、我其實......”

　想告訴梁桉一，其實心得很早的，也想過和他有未來......

　可是那時候剛從象牙塔里闖出來，總覺得自己羽翼未，不夠自信又死要面子，不懂怎樣去喜歡去，反而遮遮掩掩、生怕被看穿。

　梁桉一像是知道要說什麼，額頭相抵，溫地吻。

　他的手指填進去，的翕，聲音繾綣、煽：“覺到了，你汩汩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