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老實”三個字從男人口中說出來，有意味不明的覺。

　呂濡心跳拍，張地看向嚴斯九。

　他發現了嗎？發現了對他的不軌之心嗎……

　抿著，生怕心臟跳出來，慌而的搖頭否認。

　嚴斯九從胳膊底下出本子，紙面上是無意識畫的一些線條，凌無章，很明顯能看出來主人在走神。

　“看不下去就別看了。”嚴斯九哂笑，“會裝模作樣，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比謝苒離那小鬼還不老實。”

　呂濡呆滯了一秒。

　“還說來陪那小鬼寫作業？”嚴斯九嘖聲，無地穿。

　呂濡的臉瞬間漲紅，一半是因為被嚴斯九指出懶，一半是為自己胡的猜測。

　是怎麼回事，最近總會胡思想……

　嚴斯九怎麼可能會注意到的小心思，何況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估計只會離遠遠的，不可能還這樣與隨意說話聊天了。

　呂濡輕輕呼了口氣，垂下眼睛，把不該有的緒小心藏好。

　嚴斯九見不給回應，不滿的探近，拿本子在額頭上點了兩下，等抬眼看著他時才開口：“以后在我面前老實點，聽見沒有？”

　呂濡目與他輕兩秒，隨即挪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在紙上寫了句“我繼續看書了”，之后就埋頭專心看起書來。

　室突然安靜下來，月過玻璃窗鋪陳在地板上，似華流。

　嚴斯九依舊抱臂靠在一旁，視線落在呂濡頭頂。剛洗過的頭發有些蓬松，茸茸的垂在腰際，有一些蜷在頸窩，一些拂在臉側，時不時就被小姑娘嫌棄的撥開，挽到耳后，出小巧白皙的耳朵。

　嚴斯九垂眸看著，掌心忽而有點發。

　在呂濡又一次想把臉頰邊的頭發撥開時，一只手從旁邊探過來，勾住了那縷不聽話的發。

　疑地側過臉。

　男人溫熱的指尖正好過臉頰。

　兩人同時頓住。

　嚴斯九對上小姑娘黑白分明的一雙眸子，一時有些愣神。心來的一個舉，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上了手，此刻被呂濡看得有些心虛。

　他不聲地把發挽在呂濡耳后，佯作自然地問道：“怎麼不扎起來。”

　他不提起呂濡都快忘了這事，立刻提醒他：【你把我的發圈拿走了，沒還我。】

　嚴斯九挑眉，明顯不記得這回事。

　呂濡繼續提醒：【就是晚飯后上樓的時候，你拽我頭發……】

　嚴斯九轉念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

　那發圈他回房間時順手放在洗手臺上了。

　看著紙上那句“你拽我頭發”，還有省略號的那幾個點點，莫名看出些委委屈屈的意味。

　他有些尷尬，掩飾清咳一聲，說：“這麼散著也好看的。”

　為了掩飾尷尬，他還了呂濡的頭頂，以示安。

　可這個作不僅沒有安到呂濡，反而讓驚似地瞪大眼睛。

　連續被人家瞪了兩次，嚴斯九難得有種束手無措，一時間手都忘了收回來，就這麼一直著呂濡的頭頂。

　男人掌心的熱度隔著發傳遞到頭皮，沿著神經末梢飛快蔓延開來。呂濡心跳不由加快，連呼吸都開始發燙了。

　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起來，莫名的氛圍彌漫在兩人邊。

　就在呂濡心跳得快要撐不住時，嚴斯九突然收回手，同時扭頭看向門口，眼風轉為冷厲。

　門口正拍的謝苒離一個激靈，差點把手機摔了。

　嚴斯九對鏡頭的敏銳度讓這個追星都不得不服，沒有一次拍不被他發現的。

　“嘿嘿……”謝苒離干笑兩聲，收起手機，著頭皮走進來，“那個，哥你別瞪我，我可不是想故意打擾你們的，是舅媽非要我來喊你們下去吃水果。”

　呂濡原本就心慌意得不行，趁著這機會，急忙先下樓了。

　謝苒離見哥面不善，脖子一，也想溜走，剛邁開腳，就被嚴斯九住了：“站住。”

　“哥……真不怪我啊……”謝苒離討饒。

　嚴斯九冷哼，對勾手：“手機給我。”

　“啊？”謝苒離攥手機，故作茫然地問，“你要我手機干嘛？”

　嚴斯九懶得和廢話，長臂一探，直接奪了過來。

　他低著頭作數下，然后把手機扔給謝苒離，抬腳走了。

　謝苒離預不好，一翻相冊，果然剛拍到嚴斯九呂濡頭的那張照片被刪掉了！

　多有氛圍的照片啊！如果發到網上，分分鐘可以點贊破萬！

　太可惜了！

　不知道咋回事，嚴斯九一直就不喜歡拍照，除了每年必須拍的全家福之外，他很拍照。謝苒離難得保存過兩張他的照片，也都是拍的。

　“哼，小氣鬼，我就不信你結婚時不拍婚紗照……”謝苒離悻悻嘀咕，把手機揣兜里下樓了。

　-

　嚴斯九難得在家住，自然是要陪席景瑜看電視聊天的，連嚴巍都沒有照例去書房，也在一旁陪坐著，呂濡和謝苒離自然就免不了，老老實實跟著一起看電視劇。

　家庭氣氛是難得的祥和。

　張姨端來養生茶給眾人倒上，嚴斯九不耐煩喝這些，自己去冰箱拿蘇打水，瞥見牛時，順手拿了一罐給張姨去溫熱。

　張姨接過牛有些為難。

　嚴斯九自己是不喝牛的，而嚴魏和席景瑜只在早餐時喝牛，那這罐牛只能是給呂濡或者謝苒離的。

　給誰呢？

　張姨見嚴斯九沒有解釋的意思，思索片刻，只好又拿出一罐牛，一起溫熱后端去客廳。

　席景瑜笑：“還是張姨想得周到，天氣還涼，牛是要熱一下喝才好。”

　張姨瞥了眼半躺在沙發里的嚴斯九，沒敢居這個功，就笑道：“太太可夸錯人了，是爺想的周到，特意拿牛讓我溫熱的。”

　席景瑜意外地看向自己兒子，嚴斯九哪里是個周到人？平時他端個茶倒個水都得費半天勁的人，竟然能有這個自覺？

　而當事人聞言只抬了下眼，沒說話。

　沒反駁？

　席景瑜吃驚，轉頭看向另外兩人。

　呂濡抱著牛杯，低垂著眼，似乎在發呆，而謝苒離則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席景瑜驚奇道：“呦呵，小九這是長大了？有點當哥哥的自覺了！”

　謝苒離立刻抓住機會跟著起哄：“謝謝小九哥哥，就知道小九哥哥對我最好了！小九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拿腔作調的語氣極其麻，把嚴巍都逗笑了。

　嚴斯九一眼皮：“再怪氣就把牛吐出來。”

　毫沒有任何愧疚，好像謝苒離的這杯牛真是他給張姨的。

　謝苒離喝完熱牛，想去泡溫泉的小心思又開始蠢蠢。

　瞅著抱著玻璃杯正專心喝牛的呂濡，及腰的長發沒有扎起來，幾縷發散落在臉側，越發顯得臉小白，發呆時一雙杏眼像是蒙著層水霧，盈盈潤潤的，天然一抹嫣紅，沾著些許漬，舌尖過時留下泛的水。

　謝苒離學業方面糊里糊涂，但在審這一點上，和嚴斯九倒是如出一轍。

　在看來，呂濡就完全長在了的審點上。

　喜歡的，嚴斯九必然也喜歡。

　想到剛才嚴斯九呂濡頭發時，眼中的那寵溺勁兒，謝苒離知道是時候該用上人計了！

　趁著無人注意，謝苒離把呂濡拽到一旁，慫恿去求嚴斯九明天帶倆去泡溫泉。

　“濡濡姐，求求你啦，你去和我哥說說嘛。”

　呂濡連連擺手。

　連席景瑜說話都不管用，就別去自討沒趣了。

　“你去試一試嘛……”謝苒離扁扁裝哭，“嗚嗚下周我爸媽就回來了，我又要開始暗無天日的高中生活了，走之前我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心愿，濡濡姐你忍心嗎，忍心看一個花季心愿得不到滿足抑郁而終嗎……”

　小孩子口無遮攔，把呂濡嚇了一跳，忙去捂的，不許說話。

　謝苒離趁機抱住胳膊撒：“求求你啦我的好姐姐，你去說我哥肯定會答應的！據我觀察，我哥對你和對別人完全不一樣！”

　這樣信誓旦旦，呂濡更為難了。

　在看來，嚴斯九是個非常隨恣意的人，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全憑心。所以在謝苒離看來嚴斯九對不太一樣的地方，大概率都是運氣好，正巧趕上他心不錯好說話的時候。

　并不是他的例外。

　最后呂濡實在是架不住謝苒離的磨泡，只好表示可以去試一試，嚴斯九會不會答應不能保證。

　謝苒離歡頓時歡天喜地起來，呂濡暗暗嘆口氣，實在是不明白怎麼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

　好不容易結束晚間的天倫之樂，嚴斯九著后頸回自己房間，剛洗完澡邁出浴室，就聽見房門被輕輕敲了一聲。

　這種敲門風格，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嚴斯九有點意外，都這麼晚了還來找他，看來有要事。

　他走過去拉開門，果然看到舉著手一臉嚴肅的呂濡。

　嚴斯九忍不住笑出聲：“怎麼，要對我宣誓？”

　呂濡來之前給自己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設，嚴斯九這麼一開口，直接讓半天的努力白費。

　漲著臉，急中生智找到一個借口：【你可以把發圈還給我嗎？】

　嚴斯九挑挑眉，雙手抱靠在門框，眼神上下掃著，一派浪公子哥的模樣，笑著問：“你這發圈是金子做的？不要回去今晚是不是都睡不著覺？”

　這麼明顯的調侃，呂濡也意識到自己的借口太拙劣，尷尬得不敢抬頭看他。

　嚴斯九笑夠了才側收，給讓開一條道，懶聲說：“在浴室里，自己去拿吧。”

　呂濡腦袋里糟糟的，下意識地就往里走，一直走到嚴斯九的浴室門口才察覺出不妥。

　里面的水汽往外溢，混著嚴斯九上悉的清冷木質調氣息，顯示著嚴斯九剛在里面洗過澡。

　某些畫面從記憶深突然跳出來，呂濡腦袋轟得一下，臉直接紅了。

　一時間進退兩難。

　“怎麼不進去？”

　嚴斯九懶散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呂濡僵著后背不敢回頭，用手機打了字給他看：【你拿給我就行。】

　嚴斯九：“自己拿不行？”

　呂濡實在不敢進他浴室，給他一句【我不要了】，轉就想走。

　嚴斯九長臂一橫，把攔住：“得，我給你拿。”

　等他進浴室，呂濡忙快步走到門外，用手背著滾燙的臉頰，給自己降溫。

　很快嚴斯九就走出來，指尖勾著的黑發圈，往面前一遞，嘖聲：“架子還不小。”

　呂濡不敢看他，只盯著送到面前的這只手看。

　線條漂亮，指節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泛著健康的澤。

　說謝謝，然后手想接過發圈。

　不料嚴斯九卻沒松手。

　發圈在兩人指尖猛然繃，兩力無聲地相互拉扯。

　呂濡疑的抬眼，直直的撞進男人似笑非笑的一雙桃花眼中。一瞬間心口怦然大，嚴斯九勾著發圈的手指仿佛也勾住了的心臟。

　“這就要走？”男人慢條斯理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