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舒棠想要手都不回來了。
像是被一團微涼的空氣包圍著,有種偏冷但不凌冽的味道,冷淡,平和,按理說這樣的氣息本沒有攻擊;但偏偏,存在極強。
是冷淡、堅定地將人包圍在其中。
舒棠一張就開始話癆,“你知道鏡頭麼?就是那個圓圓的黑東西,要是被拍到,你就會被發現的。”
舒棠聽見了一聲“嗯”。
一直覺得這個詞很敷衍,可是在聽見這個聲音的那一刻,的大腦都清空了,耳子麻麻的。
第一反應:咦?他竟然會說話。
舒棠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只可惜,深淵先生沒有繼續說話。
在神的懷里,他牽著的手,作講究又好看,舒棠被他帶著,恍惚間覺自己不是在炒菜,像是在做什麼古老又優雅的儀式。
舒棠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等到回過神來之后,發現了周圍洗菜的、刷碗的全都在看。
舒棠:?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在一蘿卜上雕花。
舒棠:=口=
舒棠一張,就開始對后的深淵先生話癆,科普怎麼躲鏡頭啦,不能被發現異常啦。
舒棠發現他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
比方說教他那是攝像頭,可以將畫面轉播的高科技,被發現可能會被抓去切片。
神就學會了——
出格的、會被人發現的事,要抓著的手才能做。
*
舒棠全程,和手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在繼蘿卜上雕花之后,舒棠開始展示自己顛勺半米高的高超絕技,而且一系列作行云流水,漂亮得不可思議。
周圍人瞳孔地震,議論紛紛。
舒棠虛弱地解釋:“我小時候上過興趣班。”
周圍人信不信舒棠不知道,但是直到深淵先生現松開的手,那讓人無法忽視的氣息稍稍離開遠了一些,舒棠才悄悄松了一口氣,了一把汗。
奇怪了,明明是只小可憐,為什麼舒棠有種和他靠得太近,會有種不過氣來的迫?
明明看不見不著,但是存在極強,能清晰地到空氣因為他起伏流,還有那修長的、無形的手指,不聲地剝奪了的所有主權。
那存在極強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投落在的上。
看得舒棠有種炒的不是鍋里的菜,是的覺。
舒棠如是想,但是覺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舒棠一邊想一邊吃飯,等到嘗到了第一口之后,就忍不住眼前一亮。
味的鰻魚火候正正好,淋上炒好的醬,拌飯吃簡直香得能把人舌頭咬下來;最簡單的海鮮湯,仿佛被開了一般,空氣里的香味都又鮮又香;蟹鍋里的蟹和拌料咕咕冒泡,把鮮蟹放下去一涮……
舒棠只吃了一口,就開始無干飯。
其他嘉賓在飯桌聊天都沒注意到,等到發現這飯菜格外香甜之后,舒棠已經快吃完了。
而且舒棠非常機靈,早就多留了一份在廚房,不然全給這幾個人嚯嚯沒了。
舒棠惦記著回去再陪小可憐吃一頓,一直心不在焉,舒明悠是唯一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人。
本來就因為那天的鬧鬼事件心存狐疑,舒明悠從前聽說過一些都市傳聞,說是有的商人會去養小鬼,旺自己的運道。
而舒棠最近的反常舉,都能契合得上。
舒明悠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舒棠打小十指不沾春水,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來,真的有鬼了!
舒明悠等到中午節目拍攝結束,午休的時候,就把舒棠給住了,低了聲音,
“舒棠,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但是與虎謀皮的道理你應該懂!”
這話倒是真心的,畢竟舒明悠只想和舒棠在間斗,不是很想擴大戰場到間;更不想以后花錢不僅要請水軍,還要請天師。
其實中洲國很多歷史悠久的家族里,都有過供奉某些鬼神的傳統,越是古老的家族,講究越多,也越是神。但是這些事都不足為外人所道,知者也往往是極數。
舒家雖然有錢,但是也就是近幾十年崛起的暴發戶,顯然和那些歷史悠久的家族有很大的區別。
因為和賀英柏關系不錯,所以舒明悠才約知道,賀家也是這些古老家族的一部分,似乎賀家的家徽,就是與鬼神有關的。
所以舒明悠,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才格外害怕。
只是至今舒明悠想起那天看見的那雙灰藍瞳孔,還覺得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仿佛注視著的不是一雙麗的眼睛,是什麼古老又恐怖的巨。
舒明悠不想讓舒棠惹上什麼不得了的大麻煩,進而牽扯到舒家其他人上。
舒明悠意有所指地道,“你要知道,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飯,與虎謀皮的代價,你付得起麼?”
顯然,說的是對的。
和鬼神做易的人,的確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比方說舒明悠并不知道,幾十年前的賀家,就已經為了一個極好的前車之鑒。
與虎謀皮、自取滅亡。
但是舒明悠不知道,那個只是一眼就讓嚇出了一冷汗的存在,在舒棠的心里,這就是一只敏的小可憐,不僅吃不飽飯,還自卑又可。
舒明悠以為舒棠想要從鬼神上得到什麼,卻萬萬沒有想到,舒棠膽子很大,腦回路異于常人。
——別人是只想和魔鬼做易。
舒棠就比較直接了,想把魔鬼釣回家。
代價,什麼代價?
一天十碗飯麼!又不是養不起!
甚至聽到這段話的第一反應是:“與虎謀皮?你說的對。”
話音落下,舒明悠就覺到了渾一寒,四肢僵。
長發的神明正在舒棠的后面,緩緩地看向了舒明悠。
深藍的眸子微微瞇起,明明衫襤褸,卻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兇,出了無比兇殘的獠牙。
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繃的弦。
但下一秒——
舒棠接著說,“我不僅要與虎謀皮,我還想養虎為患。”
那種如同深海般的窒息,瞬間煙消云散。
舒明悠面有點發白,但是看見舒棠那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又會到了法海拆散白素貞的恨鐵不鋼,恨恨道,“你會后悔的!”
空氣里的看不見的存在抬起了眸子,長發如白的流水,長長的睫掀起,再次看向了舒明悠。
明明什麼都沒有,舒明悠卻渾僵住,后退兩步,再也不敢停留,一溜煙就跑了。
一直到消失了,神才收回了視線。
高大的神,低頭看向了舒棠。
他俯下,朝著近——
舒棠已經能夠到了他的氣息鋪天蓋地涌來,仿佛有什麼微涼的東西在的面頰邊上,是那頭很漂亮的白發。
恐懼是人之常,退與后悔更是不停地上演。
可是舒棠心想:后悔?
舒棠覺得自己大概不會后悔。
一直很堅定自己心的想法,就像是從前被劇控制,全世界包括自己都告訴,喜歡賀英柏,但是舒棠寧愿懷疑自己腦袋出問題了,就是不信。
而現在,也只會聽從自己的心聲。
有點張。
舒棠:“我膽子很大的,看恐怖片從不關燈,打蟑螂從不閉眼。”
膽子很大,鬼都不怕,就怕黑,要抓著深海之神的鱗片才敢睡覺。
舒棠:“你……你有名字麼?可以告訴我麼?”
舒棠以為這次仍然不會有沒有任何回復。
然而,又一次聽見了他的聲音。
看不見,深海之神垂下了微涼的睫,離近得,像是在注視一朵海棠花上的水。
也確實如同水,命格不佳,是短命的征兆。
世人曾用無數華辭藻贊人魚的嗓音,卻都比不上塞壬開口時的驚心魄,如同奢華的、做工致的琴弦撥,像是給耳朵來了一場盛筵——
舒棠聽見了有聲音離得很近,幾乎在自己耳畔響起:
“祝延,我名祝延。”
其實神是沒有姓名的,神僅僅是大海意志的化。
相傳祝融打敗了南海之神后,便取而代之;
延,綿延之意,大海無邊無際,綿延不盡。
故,在東方,人們有時候他,祝延。
人們總是將他誤解神話當中的存在,有時候他被認為是海神波塞冬、有時候又被做海妖塞壬、或許還有禹京……等等,也許還曾經被用簡單地用“邪惡的人魚”代稱過。
但是當舒棠好奇地開口問他的時候,空氣里看不見的神垂眸看如同海棠一般的容,突然間覺得“祝延”很合適:
灼灼海棠,祝其綿延,常開不敗。
所以在面前,可以他,“祝延”。
作者有話說:
【注:希臘神話當中的海一般說的是地中海,海神指波塞冬。而中國神話當中,海神有四位,分別是東海禺虢、南海不廷胡余(一說不廷是指不歸順的意思,后此神被祝融打敗,南海之神就了祝融)、北海禺京、西海弇茲。(來源《山海經》)
除此之外,還有海龍王、媽祖等等;一般來說,水神是共工,不過水神和海神還是有差別的;祝融主要是火神,南海之神為祝融的說法來自于山海經】
本文當中的海神是“海洋”意志的化,這個海洋就不分東西方了,和咱們現實當中的神話是區別開的,屬于是作者的一個私設!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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