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經過幾日朝堂上朝臣的商討，明帝最終決定與北狄議和，議和談判進行了整整五日，最終以北狄歸還占領的潼關，退出潼關以北三百里外，賠償大周白銀七百萬兩，牛羊萬匹，提供所有鎮守北境傷以及戰死將士的恤，并釋放關押在北狄所有大周的將士。

消息傳到民間，百姓雖不甘心未將北狄趕盡殺絕，但知道每一個駐守北境的將士將會得到一筆不菲的恤后，也漸漸平息了聲音。

為了平息也是為安衛琎，明帝下旨冊封衛琎武安侯，并封賞黃金良田無數，銀子如流水般抬進武安侯府那日，衛琎進宮跪謝皇恩。

又是三日后，明帝在宮里舉辦了一次宴會，邀者文武百，還有從大理寺獄中移送至鴻臚寺驛館養傷的呼延頡。

明鸞端坐在案桌后，看著不遠推杯換盞的北狄使臣，下心頭的恨意低頭飲了口酒。

呼延頡有呼延王為他孤注一擲的本錢，比衛琎大不了幾歲的年紀，卻已在北境領兵多年，殺敵無數，是將本茍延殘的呼延族壯大如今兵力強盛的一方小國。

這樣一個有勇有謀，且被呼延人信服跟隨的主，若不能除之而后快，終患。

明鸞前世并未參加宴會，也并未見過呼延頡，上輩子呼延頡離開都城回北狄那日正是的及笄之日，只記得后來自己與謝長珺斗得死去活來，最終兵敗如山倒，險些被驅逐回封地前，衛琎從北境連夜回京，用北境二十萬將士為撐腰。

呼延頡趁此機會舉兵來犯，迫使衛琎快馬加鞭趕回北境。

一月后傳來衛琎戰死沙場的消息。

與他同死在戰場上的還有呼延頡。

或許是明鸞目太過刺眼，與邊人低頭說話的呼延頡冷不丁抬頭，朝明鸞方向了過來，細細審視后端起酒杯，朗聲笑道：“久聞大周人杰地靈，有驍勇善戰的將軍，還有麗高貴的公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呼延頡，不知公主是陛下哪位掌上明珠？芳齡幾何？”

明鸞放下酒杯冷冷著他，并不言語。

呼延頡說話之際，陛下皇后等人便了過來。

陛下下手坐著的三皇子笑道：“這是我七皇妹明鸞，如今還未及笄。”

“原來是七公主，失敬失敬，我父王膝下兒子眾多，可惜卻沒有一位如七公主般麗的兒，”呼延頡舉杯朝明帝說道：“陛下，既然大周愿與我北狄修好，一些金銀財并不能現我北狄的誠意，何不聯姻結為秦晉之好，從此北狄與大周親如一家，呼延頡在此向陛下求娶您心的七公主為妻，若陛下愿意將公主嫁與我，我呼延頡愿起誓，從此唯大周馬首是瞻！”

此言一出，宴席之上雀無聲。

古往今來和親之事常有，兩國之間若想建立友好親和睦的關系，和親是一種極重要的手段和策略。

宴席上的將軍們紛紛雙拳握，眼睛通紅著那囂張跋扈的呼延頡。

他們參加此次宴會早已是屈辱不堪，當著百的面竟敢公然求娶公主，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在扇他們的掌。

明鸞重重將酒杯擲在案桌上，冷笑道：“北狄戰敗，你如今不過是階下囚而已，有什麼資格求娶本公主？”

呼延頡聽聞并不生氣，“若公主覺得下嫁本王有損大周威嚴，本王也可以贅大周。”

話音剛落，衛琎桀驁看著曾經的手下敗將，譏諷之意掩蓋不住，“你也配？”

皇后沉聲道：“呼延王子，今日是陛下為了慶賀大周與北狄議和所舉辦的宴會，酒雖香，但也不宜多飲，醉酒傷。”

呼延頡不聲掃視一圈后大笑：“是，醉酒傷，多謝皇后娘娘提醒，今日高興，確實是喝多了，酒后胡言，還陛下皇后見諒。”

此后再也不提此事，仿佛正如他自己所說，酒后胡言。

酒過三巡，明鸞回頭，座位上卻不見衛琎的蹤影，尋了個借口退出大殿，宴席上多喝了兩杯，不常飲酒的人醉得很快，酒勁上來渾熱得很，被殿外涼風一吹，驅散了些醉意。

明鸞是在大殿后院的后墻上找著的衛琎，他獨自一人坐在高墻對月飲酒。

明鸞讓后跟著的侍退下，小心翼翼爬上高墻。

衛琎聽到靜回頭，“你怎麼來了？”

明鸞坐到他側，看著遠在天邊皎潔的月亮，“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經常這樣，爬上屋頂看月亮，有時候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誤了時間，秋娘領著宮人急得團團轉，怎麼也找不見我們，現在想想，我們可真壞。”

提及年往事，衛琎低頭失笑一聲。

“小時候真好，什麼都不懂，什麼煩惱都沒有，整日想的都是如何逃夫子的課，不像如今……”明鸞偏頭看向衛琎，“你知道嗎，前幾日我做了個夢，我夢見呼延頡回到北狄后撕毀了與大周的契約，沒多久，他們再次攻打北境，流河，尸橫遍野。”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是啊，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衛琎，你和呼延頡在戰場上打了三年，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衛琎目沉，“他是個劍走偏鋒，我行我素，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今日他在宴會上說呼延一族沒有兒，其實是有的，曾經有過一位驍勇善戰的公主為他沖鋒陷陣，后來我使計活捉了，本想用的命牽制呼延頡，卻沒想到……”

衛琎冷笑一聲，仰頭灌了口酒，“呼延頡一箭將殺在城墻上，一句話也沒說，偏偏這樣一個殺親妹的人，反而振了北狄一族將士的士氣。”

“所以你覺得呼延頡會遵守大周與北狄的協議嗎？”

衛琎搖頭，“不會，呼延一族扎于北境以北之地，世代以游牧為生，行事野蠻，毫無禮儀廉恥之說，連殺親妹都能鼓舞士氣，又怎麼會在乎這一紙契約。”

“你知道，那你為何……”

衛琎回頭直勾勾看著。

酒后的衛琎眼底充斥著水汽與，多日積的怒氣隨著酒勁躍上心頭，他憤懣地問明鸞，又或許是在問自己，“我還有得選嗎？”

“我們還有得選，”明鸞從未聽過自己如此冷靜的聲音，“呼延頡離京之日，我們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