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見過二太太。」大太太見錦繡與紅玉有些無措,便溫聲提點道。
聞言二太太只是微微挑眉,將手中的茶碗送到邊,低頭掩飾住了眼中的驚訝。
大太太,似乎對這兩個小丫頭的態度,太過和煦了。
錦繡忙與紅玉一起給二太太見了禮,待得二人起,二太太便在大太太的笑容里拉著兩個孩兒的手,翻看著,一會兒便與大太太笑道,「到底是嫂子疼的丫頭,看看這小手兒水靈兒的,只怕素日裏,嫂子也捨不得使喚們呢。」
「們還小呢。」大太太疼地看了兩個孩子一眼道,「這院子裏,多的丫頭,想要什麼沒有人能幹,何必們也跟著被拘束了?」指著二太太笑道,「你別說我,你院裏的那個臘梅,不是就你慣的不像麼?」又對著錦繡與紅玉招手道,「怎麼來這兒了?蘭芷不是放了你們半日的假?」
「罷了罷了,我只說了這一句,嫂子就有無數的話等著我。」二太太頗見爽利,假作哀怨地說道,「知道這一回,是到了嫂子的心肝兒,且饒了我一回吧。」
「怎麼饒呢?」見錦繡與紅玉扭,大太太便拉過了錦繡道,「錦繡丫頭是個老實的,你來說。」
「二太太喜歡我們呢,我們歡喜都來不及,如何二太太了去?」錦繡抿笑道,又將大太太手邊冷掉的茶捧起來,輕聲道,「我給太太換茶去。」
「看看,嫂子這心的人兒,我羨慕的不行了。」二太太掩笑了幾聲,這才道,「既然這樣,我這裏越發的不敢怠慢了,臘梅,」揚聲對著外頭一喚,便有個十四五歲的漂亮丫頭進來,一張小臉兒圓圓的,喜氣極了,二太太果然很喜歡,只說道,「去我的庫里,取四匹上回江南供上來的料子,給你妹妹們做裳。」這才對著大太太笑道,「嫂子,如何?」
「聽說你的手裏,有幾匹金縷桃花紋錦?」近幾日,錦繡與紅玉頗見心之,看著大太太的目也極為孺慕,雖然比不上六姑娘大太太上心,然而卻也是真心疼二人,平時也喜歡兩個孩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手裏有些好東西,嫂子都惦記著呢。」二太太假作心疼,又對著那笑得兩眼瞇起的臘梅道,「快去取來,不然,你大太太,又要想起別的來了。」那臘梅對著錦繡和氣地一笑,便應了一聲,告退挑簾子出去了。
錦繡就見二太太這樣文雅的人,卻在大太太面前言笑無忌,便知二人的關係不錯,看著二太太與大太太同樣的年紀,看起來卻比大太太活潑年輕許多,不由在心裏暗嘆造化弄人。
二太太出清貴,家中的祖父致仕前已是一品的宰輔,位高權重。家中男子皆有功名,娘家父親如今任著江南總督,又富貴又是一方封疆大吏。卻生生地自己看中了當時還是個翰林院庶吉士的二老爺,非要嫁給他不可。據蘭芷說,當年二太太可把親爹愁壞了,不提國公府基淺薄,就是那二老爺,竟還是個庶子出,如何肯自己唯一的嫡嫁過去苦。然而卻捨不得打罵,又不忍心真的看去死,不得已,才許婚與二老爺。
這一場婚事,如今看來,真是二太太很有眼。
結縭十幾年,二老爺竟然是與世間男子完全不同的子,不納妾不養通房,只與二太太這樣伉儷深,半點兒往外頭髮展的心思都沒有。便是當年二太太因生了一對雙生子傷了子不能再生,他也不在乎。這般深,自然礙了老太太的眼,明裏暗裏地給二老爺塞丫頭。可是就是這位二老爺也是個行事與眾不同的,國公爺是將那些丫頭收了,他卻不走尋常路,反手就將這些漂亮丫頭塞給了邊的小廝,還專逮著丑的,娶不上媳婦的給。
不過幾次,老太太院裏心比天高的姐姐們,就哭著喊著不肯去二老爺的院子了。見二老爺這麼混不吝,只將老太太氣得倒仰,了他來質問,二老爺只說道,「老太太賞的丫頭,自然就是兒子的了,想要做什麼,莫非老太太也要手?今日手兒子的房中事,來日,不知老太太又要管些別的什麼了。」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又有些噁心,老太太被氣得病了好幾日,到底比不過二老爺這麼大白話,丫頭是不敢管了,只二太太日日來房裏立規矩。一站就站一天,不到天黑絕不放回去,如是幾日,二太太,就病了。
二老爺跟死了親爹似的,滿城的大夫都到府里來了,第二天,國公府的老太太苛待兒媳致其重病臥床的話就滿天飛了。二太太娘家也不是省油的燈,七八個堂兄弟一起打上了門,堵著國公府的大門就罵。那都是讀書人,毒的跟刀子似的,刀刀要人命,老太太又氣了一場,幾乎吐,最後看夠了熱鬧的二老爺才冒著「危險」,「誠惶誠恐」地出去,指天立誓不敢二太太再委屈,這才算完。
吃了幾次虧,老太太對這位庶子媳真是眼不見心不煩,然而二太太卻是個守規矩的,日日與大太太一同去給老太太請安,被無視也無所謂,坐個半日再與大太太結伴回來,又因當年在京城中各家小姐們宴會上都是相的,十幾年下來,兩位太太的就極好。
況二太太是聰明人,日後,所出的大爺二爺,也需要世子的幫扶,因此越發的不肯與大太太生了嫌隙。
心裏覺得二太太命好,錦繡一晃神兒的時候,便覺邊有人輕輕推,一抬頭,便見紅玉笑道,「想什麼那麼出神呢?太太問你咱們為什麼來呢。」
果然就見大太太眼中含著笑看著,錦繡忙紅了臉,嗔了笑嘻嘻的紅玉一眼,這才靠在大太太邊,抱著冷掉的茶碗小聲道,「嬸子送來了些有趣的玩意兒,我與姐姐想給太太看。」這裏的嬸子,就是宋氏了,聽了的名字,大太太眼中一亮,與紅玉嗔道,「你娘也是有趣,既來了,為何不來見見我?」
見紅玉只是笑,二太太便在一旁說道,「連這個都想著嫂子,這兩個丫頭,倒還真值得嫂子這麼疼。」
錦繡一低頭也不答話,便出了屋子,到了隔壁的茶房添了兩碗熱茶,卻見此時,綠珠進了來,冷冷地看著自己。微微皺眉,然而到底不願與在此吵起來二太太聽見,只對著看爐子的小丫頭輕聲道,「看著些,不許這屋子離了人,雖姐姐是個忠心的,蘭芷姐姐只怕也要問的。」果見綠珠目中生恨,聽著那小丫頭的保證,便繞過出了茶房。
將兩位太太的茶都換過,錦繡便立在大太太的後。二太太在這個時候找過來,顯然是有所求的,二人的那點兒事兒,真不是太重要。因此大太太只錦繡與紅玉陪在自己的邊,對二太太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說,有什麼事兒?」
「嫂子猜著了。」二太太也不是扭的人,聞言便將自己的煩心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
卻原來的一對兒子裏,大爺齊文人如其名,當真是文章極好,據說今年便能下場考試,有那麼多的文人舅舅,自己老爹也是進士出,自然沒什麼發愁的。二太太發愁的,卻是二爺齊武。這位雖然與大爺一母同胞,可不也不知隨了誰,從小就不是讀書的料,倒更喜歡舞刀弄棒,還頗見火候,真二太太愁白了頭髮,畢竟二太太的娘家于軍中毫無基,可是若去求國公爺,想起老太太,就覺得噁心。
這些府里皆知的,二太太也不瞞。見大太太做傾聽狀似在思考,便苦著臉說道,「如今,我也只能厚著臉皮來求求嫂子了。」
「求我?」大太太不解道。
「崢哥兒不是與太子關係不錯?」二太太求道,「聽說安國公過幾日便要領兵往西北去,我也不怕武哥兒吃苦,請崢哥兒與太子說一句,他做個兵卒即可,只他自己去搏個前程。」安國公是太子的母族,必然不會拒絕與英國公府好的機會。
大太太微微猶豫。
願意幫助二太太,畢竟妯娌十幾年,們兩人之間十分和睦,二太太也是這後院裏難得乾淨的主子。然而想到要自己的兒子去求人,卻有些不舍,忖思半晌,見二太太還在張地看著自己,想到一番慈母的心意,便心中了,斂目道,「這個,不必崢兒去,我去與我哥哥說去。」
見二太太一怔,便慢慢說道,「咱們家的孩子,怎能做個兵卒?」點著桌面兒道,「安國公去西北的事兒,我也知道。據說是西北不太平。雖然我哥哥這次不去,不過提武哥兒做個校尉,還是可以的。」笑道,「況行軍雖然辛苦危險些,不過軍功卻極厚,沒準兒,武哥兒還能給你掙個爵位回來。」
「只要有個前程,我便要謝謝嫂子了。」二太太只念佛道,「這事兒,我厚,就全託付給嫂子了。」
大太太自然含笑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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