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公在除夕前一天出殯了。

　本來像馮家這樣世家大族，且宋國公又是國丈，安規制是需要在家停靈滿七七四十九天。

　但因正逢春節，正月初一，民間也頭日子，是新一年最重要一天，因避諱這天馮家也不得不事急從權，這種事別家也早有先例，也并不奇怪。

　宋國公出殯那日，后事辦極其哀榮。

　圣上賜皇家儀仗隊護衛送行，京中百基本到齊，馮家孝子賢孫們哭了一地，哀歌不絕。

　宋國公這一走，朝中局勢較之前張了不，紀家也不再掩飾其昭昭野心，有要直接和東宮對上之意。

　除夕這日，明蓁和何為安回了賀家，在賀家一同過年。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過年夜飯，賀老照舊開始給小輩歲，何為安也得到了個大大紅包，看起來比其他人倒還厚些。

　接著是賀家大爺大夫人，二爺二夫人，最開心依舊還是明博。

　賀老待了一會兒，便先回了西院，守歲這事向來都是給年輕人來，他年歲大了，熬不住，先回西院歇息了。

　賀老走后不久，賀素昀也帶著夫人先回了自己院里。

　此時已近亥末，二夫人明顯神不濟，已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了，可偏偏明博那皮孩就是不肯去歇息，又怕他吵鬧，放心不下。

　明蓁見母親這困頓不已模樣，便道:“母親，您先去歇息，明博有我和玉嬤嬤看著呢，您放心”

　二夫人此時也實在是熬不住了，看了眼一直跟在何為安邊兒子，見兒婿都在，點了點頭，便也放心回房睡了。

　明蓁方才坐在母親邊，見打了幾個哈欠，自己也跟著有了些睡意，想站起來走下醒醒神。

　“你們在說什麼呢？”明蓁朝著弟弟和丈夫走去，見二人似在討論什麼，笑著問道。

　明博朝招招手，興說:“姐夫，在給我講故事，可有意思了，姐姐你也快來聽聽”

　明蓁走上前，看著弟弟那一臉欣喜模樣，又轉頭看向何為安，揶揄道:“我竟不知你還這麼會講故事，夫君果然多才。”

　“夫人若是也喜歡聽，回去我也常給你講”如此良宵，何為安今日心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同明蓁打趣著。

　明蓁臉不知是堂上燈火映得，還是方才在碳火旁烤得，此時紅撲撲，低聲回他:“我才不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說著還好笑看著弟弟。

　明博立馬不服氣回道:“阿姐，大人喜歡聽故事也不丟臉，你以前還常帶我去茶館聽人說書呢，你不記得了嗎？”

　明蓁只覺得這屋里碳火燃太足了，面上有些熱，毫無殺傷力瞪了明博一眼。

　明博嘻嘻笑了起來，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朝著何為安好奇問:“對了，姐夫你今日送了什麼生辰禮給阿姐啊？”

　明蓁生辰和除夕是一天，也正是因為除夕這日出生，二夫人便給起了年年這個名，希年年有今日，歲歲平安。

　明博今日一早便把自己好不容易從父親那里求來名家端硯當做生辰禮送給了阿姐。

　阿姐喜歡收集各種名家硯臺，明博認為自己這個禮最是和心意了，便想問問姐夫送了什麼？

　明蓁聽明博這麼突然開口一問，有些不自在，未曾和何為安提過自己生辰，他應該不知道今天還是生辰。

　“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因為我都還沒送給你姐姐呢，要第一個知道才行”何為安笑著回他。

　說著又看向妻子，略帶憾說:“今日出來早，禮忘記在家中了，只能明天才給你了”。

　“沒事，你怎麼知道？”明蓁好奇問他。

　“去年納吉時看過一眼”何為安答了。

　明博此時打了大大哈欠，了眼睛，“好，那我明日再去問阿姐，好困啊，我要先去睡覺了”

　明蓁見他終于困了，忙讓玉嬤嬤把他帶了下去。

　已過子時，明博走后，二人又坐到椅子上，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過了一會，明蓁也開始犯困了，頭像小啄米似一點一點打著瞌睡。

　何為安讓先去休息，明蓁見快到子正了，搖了搖頭，又打起神來。

　賀素卿此時也從書房出來了，見他們二人還在，有些意外，往年都是他同大哥和府中下人們一起守歲，今年大哥不知怎，先回去了。

　子正一到，府中下人便燃起了鞭炮，賀素卿點燃了新年第一炷香，領著兒婿虔誠跪拜祈禱。

　建安三十二年，在此起披伏煙花竹聲中到來了。

　正月初一一大早，小夫妻二人在賀府用過膳，便趕回了懷遠街家中。

　因昨夜睡晚，早上又一大早起來了，回到家中明蓁沒什麼神，又去睡了個回籠覺，何為安去了書房。

　何為安回房時候，明蓁剛起一會兒，見醒了，朝揚了眼手中拉著畫卷，走了房中書案后面。

　明蓁走了過去，何為安把畫卷遞給，“我也不知該送你什麼才好，唯有這工筆還算拿得出手，便作了這幅畫，你喜歡。”

　知這就是他給自己禮，還是他親手畫，明蓁忙欣喜接過打開。

　畫上一名妙齡子，穿藍在燈火輝煌街道上牽著一位小，小手中還提了一盞十分可獅子花燈，畫正是去年元宵他們真正初遇那一幕。

　何為安這畫工何止算拿得出手，在明蓁看來這畫技簡直可以媲宮中用畫師了，下筆細膩，人態栩栩如生，直接重現了當時景。

　明蓁拿蓁畫仔細反復觀看，喜之心，溢于言表，眉眼彎彎朝何為安道謝:“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幅畫”

　“夫人喜歡就好”

　何為安見真心喜歡，心里也有些滿足，在賀家那樣世家長大，自小見慣了好東西，他若是送其他也未必看得上。

　想了下還不如作幅畫，既能表心意，也算獨特。

　之所以會畫上元那幕，實在是那次初遇，明蓁那雙麗明亮眼睛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當時站在人群中朝他盈盈來時，眼睛在燈火印照下，那一幕當真是明眸善睞，熠熠生輝，他現在想來仍覺驚艷。

　又看了好一會兒，明蓁才小心翼翼收起畫卷，角一直上揚著。

　初二夫妻倆人協禮來到賀府拜年，這是何為安第一次以賀府婿份來拜年，按習俗，得在賀家住上幾天。

　上京城中家家戶戶，喜樂融融歡度佳節時，在各部署都休假空閑之際，鴻臚寺和禮部署卻一派熱火朝天景象。

　此時西城兵馬劉副指揮使拍了拍肩上雪，吐了一口白氣，在階上去鞋底上粘上雪塊，走進了鴻臚寺署衙大門。

　署衙燃著碳火，一進來便暖和了不，吳主簿見是他來了，迎了上去，看他兵甲上沾了不雪，眉上凝著風霜，讓人奉了杯熱茶給他，開口道:

　“你們也真是不容易，這大過年還要天天在外加排查，這個風雪什麼時候能停哦”說完還嘆了口氣。

　“大家都不容易，你們還不一樣，這大過年都要在這署衙度過了”

　劉副指揮使喝了一口熱茶，用雙手捧著暖和茶盞，笑著回他。

　吳主簿朝他走近了些，小聲說道:“唉！誰說不是啊，也不知那郕國怎麼偏偏挑了這麼個日子來朝，說什麼想見識下魏國春歲盛況，搞得我們這些人連除夕夜都沒回家過”

　“結果人家因風雪在路上耽擱了，你說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剛一說完，想起這位副指揮使大人還是國子監劉祭酒家庶公子，可不是他們這種底下毫無基普通末，忙覺不妥。

　補充道:“瞧我昨夜都熬糊涂了，咱這都是為圣上辦事，分之事，應該應該”

　說著話鋒一轉，問道:“劉指揮使可是來找卿大人？真是不巧剛一早上兩位卿大人都被東宮那邊請走了”

　此次郕國來使之事，圣上下旨由太子全權負責接待事宜。

　劉剡也不提方才事，配合問道:“那不知周寺丞可在？我同他說也一樣”

　“在在，我領您過去”吳主簿忙回他。

　劉剡把杯中茶一飲而盡，放下杯盞，“多謝吳主簿熱茶，勞煩您領路”

　“劉指揮使客氣了”

　吳主簿領著他到了周寺丞那里，就先退下了，劉剡和周寺丞匯報了今日西城這邊安排。

　按照日程來看郕國那邊使者也就是這幾日會到上京了，此次郕國那邊來使不簡單，郕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來了。

　看來郕國是真有心要與魏國修好了，這些年兩國邊境時有，小戰不斷，但也未正真大干戈。

　此番郕國又派了兩位皇子前來商談，接待護衛之事了重中之重，這關鍵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一點兒事。

　兩人又一道商議了西城護防所有細枝末節，劉剡就先回了西城兵馬司。

　因鴻臚寺負責外賓來使事宜，東宮那邊命五城兵馬指揮司需全力配合鴻臚寺，這些時日劉剡沒往這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