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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后的第一天, 在姑姑家的床上睜開了眼。

　已經是中午，外面艷高照。姑姑去工作了，花園澆過水了, 家里一片死寂，石英鐘有秩序地響著。做家務的鐘點工在啰嗦起得太晚，置若罔聞。世界如常，一切照舊, 仿佛從未發生過改變。

　前一夜的經歷都是夢。

　都是應考生高考后如釋重負所產生的幻覺。

　是投河辭別自己青春期的奧菲利婭對有志者哈姆雷特的悲哀遐思。

　羅佳峪沒有回來, 沒有吻他, 他也沒有向提議確認關系……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打開冰箱, 就看到里面滿滿一整大杯的檸檬水。家政阿姨經過時多此一舉地“不是我做的”，下面留的便簽也傳遞出相符合的信息——“多喝水。”那曾為解開過錯題的筆跡這樣寫。

　倒了一大杯, 小口小口地啜飲。明明是冰鎮過的冷飲, 不知道為什麼, 喝著的時候一點也不降暑, 反而更熱了。

　默默地心好，背后突然傳來姑姑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就好像昨天晚上，當按捺著煙花炸目視羅佳峪時，姑姑突然出現，熱過度地問他們怎麼還不進去, 站在外面是不是想喂蚊子。

　“哦, 你起來了啊。”姑姑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 從后面湊上來, 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颯爽地慨, “嗯……爽！”

　看著姑姑, 原諒這個侄個人緒太重，現在實在沒法發自心地謝打斷自己截至目前有生之年的重要場合。

　“趁著還不用填志愿，到玩玩吧。”姑姑給出忠告。

　問：“羅佳峪去哪了？他昨天不是說住下來調時差嗎？”

　姑姑回答：“他媽媽生日，在家慶生，老早就過去了。我醒的時候，他就已經起來了。他媽媽你記得嗎？就是金阿姨啊，你見過的，長得很像李英。二婚找了個老外，長得像《復聯3》里那個……”

　后面的話，沒留意聽。昨夜回到臥室想找他聊天，他卻被姑姑去談了大半宿瑣事，一直等待到睡著。那種況下還出時間做檸檬水，一大清早又出門，保不準本徹夜沒合眼。

　攔住姑姑的去路：“‘李英’家住在哪里啊？”

　是打車去的，路上本來也想先聯系他一下，但又忍住了。主要是有點不安。

　告訴的時候，姑姑額外補充了：“我不太喜歡這個人。兒子躺在醫院，一分錢都沒出，躲得遠遠的裝不知道……”

　下了出租車，小區別墅都是一個房型，地方又大，本來想問問路，卻聽到一陣歡快的笑聲。

　沿著說笑聲前行。

　他們家把桌椅擺出了院子，撐著傘，沐浴綠蔭。人還不，站得很高，眺到坡道下方。

　來得剛剛好，撞上他們在合影。院的風景被擋住了，只能瞧見外面。賓客和主人紛紛起，奔向快門聲的源頭，羅佳峪坐在最外圍的座位，背后就是公共區域的樹。

　午后的風很大，遷徙時聲呼嘯，將白的桌布吹得蓬起，像優雅的傘。樹蔭落下來，他臉上帶著笑，遠遠看向聚一團的家人。誰都沒有他過去。有陌生人重新落座，遞了香煙給他。羅佳峪抬手擋了一下，和對方簡短地談，估計是在說自己不吸煙。

　談結束，那種笑容就黯淡下去，轉變為略有點皺眉的憂慮神。他兩只手握在一起，慢慢翻覆，看起來并不習慣待在那里，但卻沒有離去的意思。羅佳峪的視線始終追隨著生日會的主人。

　古代之所以會將“可憐”解釋“可”，一定有它的道理。語文模考分數歷來不高，卻有憑心胡編濫造的興趣。事實上，正常況下，喜歡有面子、會耍帥的男生。羅佳峪完全不裝酷，但出乎意料的效果絕佳。

　為一點小事就心，覺得自己越來越沒出息了。

　掉頭準備去附近等，至找個茶店之類的，然而才走幾步，手機就有電話打進來。是羅佳峪！他說：“你在哪里？”

　“額……我……”在猶豫要不要說。

　“我剛才好像看見你了。”他說。

　也不能再瞞下去，只好約在門外見。心很疑，站得那麼遠，他是怎麼看到的？面時，也這麼問了：“我離得那麼遠，你是怎麼看到我的？”

　“嗯……”羅佳峪笑起來，“不知道。可能你上裝了LED燈吧？”

　著他，慢慢地、不由自主地把遮帽拿下來，遮住了整張臉：“今天真曬啊。”

　他們乘士回去，距離公站有一段路要步行。問：“你媽媽那邊……你是融不進去嗎？”

　“有點吧。”恰如所預料的那樣，羅佳峪很坦地承認了，不過他還是笑著，“不過我不記得了，所以沒有很傷心。失憶也是好事。”

　若有所思地頷首。

　兩個人陷沉默，知道該說那件事了，但躊躇著不知道怎麼起頭。突如其來，羅佳峪說：“你可以拒絕我的。”

　吃了一驚，回過頭去，用能把服撕破的力氣抓住他：“你要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嗎？不跟我試試了？！你逗小孩嗎？！”

　“什麼？不是。”羅佳峪不聲地否定，“我看你很為難，而且跟我一起應該會很無聊。我在國外，而且會讀很久的書。你太出乎我意料了。”

　干嘛要想這麼多？

　下意識反駁：“我怎麼出乎你意料了？”

　他驟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羅佳峪正定定地看著，臉上沒有笑意。又來了，那種似是而非、捉不的臉。狐疑地瞪著他，他卻將目從眼睛離——它們沒有走得太遠。頓時捂住了。

　宛如宣判答案正確，羅佳峪繼續邁開了步子。跟在他斜后方，盡量恢復鎮定道：“你……你是怎麼想的？”

　在的關照中，羅佳峪思索了片刻，隨即爽朗地回答道：“你很有追求，有行力，我很喜歡你。”

　太過敏銳的直球像流星，超預計，砸落心臟。喜上眉梢，洋洋得意到藏不住笑容。“我也喜歡你呀。”朝他靠近，顧盼生姿，引人喜，“所以不會拒絕你的！”

　對沒興趣，卻愿意對的強吻負起責任，這種歪打正著正合意。的手背到后，但不忸怩，純粹是扮可。笑瞇瞇地歪著頭，雙眼亮晶晶地瞄著他，的彩在日下熠熠生輝。

　夏日炎炎很安靜，羅佳峪目不轉睛地看著。

　他在打量，但一點都不害怕。這種程度的張剛剛好，和心契合得毫厘不爽。截至目前的人生，最喜歡的對象就是他，對現在的局面能給五星好評。

　地域、年齡、社會關系，雖然有很多顧慮，但面對那張明艷照人的笑臉時，羅佳峪到無可奈何。他的理還不是那麼確定，直覺卻已經束手無策了。明知道有恃無恐，以后百分百要得寸進尺，但他還是無可奈何。這是他會變得越來越喜歡的鐵證。

　“太好了。”羅佳峪也笑了。

　他們笑著看向彼此，臉頰都被太染得緋紅，氣氛有點傻乎乎的。目織在一起，新結的小被幸福熏暈了心臟和大腦。

　然而，羅佳峪瞬間就收斂了傻氣，用保持原樣的燦爛笑容一本正經道：“不過不打招呼就親人這件事要另說。”

　之后的路途當中，羅佳峪一直都在說不能強吻別人的事。還是頭一回遇到能就接吻一事教育人的人。他的中心思想是這會給招來麻煩，撇撇反駁“我又不是誰都親”“你又不是別人”，把他辯得啞口無言，緘默認輸。

　抵達目的地，公站空無一人。

　羅佳峪忽然想起什麼，翻出一枚包裝盒。他遞給，打開了，里面是一條點綴滿星星的手鏈。

　“送給我的？好漂亮！”真的很高興，星星的裝飾飽含深意，讓很滿意。甚至忘了讓異幫自己戴上的推拉技巧，自己就扣上了，翻轉著手腕欣賞。心里歡呼，這樣他們就是男朋友了？

　瞥向羅佳峪，被他抓了個正著。他問：“怎麼了？”

　“你待幾天啊？是不是馬上又要回學校？”說。承認語氣有點酸。

　羅佳峪無法否認。

　他觀察到因手鏈而揚起的笑容冷卻下去。羅佳峪的想法始終很單純，盡管是他計劃外的變量，可他并不是完理想的機。他會跟隨去行事，比如和締結關系，又比如挖空心思去安。

　停頓了一會兒，他問：“可以抱抱你嗎？”

　還在一年半以前，讓他抱抱，羅佳峪如愿給了有分寸的擁抱。時間不同，心也不一樣，滋滋地出手。

　羅佳峪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不過轉眼，他便和煦地發笑。他握住了的手：“這是抱小朋友的方式——”

　話音垂落耳邊，他把拉向自己。

　被攬臂彎。剛才聚餐一定有人打翻了酒，他上有百利甜的香味。也慢慢環住他的腰，趁機多了幾把，之后就都是的了。喜不自地抬下頜，悄然靠到他肩頭。他的吐息蹭到頭頂。

　“這樣才是抱朋友。”羅佳峪靜靜地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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