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生鮮活。

如今像極了從前那個還未完全化神的年輕神，像極了數千年前，他第一次心的那個瓊華。

他有許多話要說，可眼前人神識未醒，多說無益，或許還會驚擾到的神魂。

銜蒼看得出，如今坐在他眼前的，隻是一縷神魄修的形，連神心都沒有，僅靠眉間的晶魄續命，比他還要脆弱。

他要做的，還有很多。

但不管怎麽說，銜蒼輕聲道：“歡迎回來。”

大道慈悲，還是給留了一線生機。

這魔睫在燈下晶瑩閃爍，指尖輕點桃花瓣，笑容微薄卻真實。

頒玉什麽都沒看到，悻悻神遊回來，鬆開手，說道：“且等一等。”

解下朱紅額帶，桃花晶玉又析出一整朵無蕊桃花，頒玉五指接住桃花，輕輕一，桃花化為碎瓣，湊近些，將這些桃花輕輕吹向銜蒼。

仙氣拂麵，花瓣眼，魔尊微微一笑，道：“不為難你了，我要問的，是我的妻。”

要問的就是，算天算地，又如何算得到自己？魔尊自然知道，自己探算不到他心中所求。

頒玉一怔，隨著他的話，心中恰好也有了應。頒玉上手一掐算，說道：“咦？可你的姻緣盤上，並無妻的蹤影。”

或者說，這個魔因為壽命太長，早已看不見姻緣。

魔尊堅持道：“你錯了，我曾有妻子，千真萬確。”

頒玉回溯許久，終於在他命軌中，尋到幾千年前的微弱緣。

頒玉試探道：“這……雖姻緣簿上沒有你的名字，但我見你命盤之中，千年以前倒是曾有一個水緣……”

魔尊銜蒼的臉，立刻沉了。

頒玉察言觀，改口道：“水緣有時也是正緣。且讓我看看這位與魔尊有緣的水緣……嗯？與你，兩相悅倒是有過，不僅如此，你倆還有個兒子，今年就已滿一百歲了……雖然你倆千年前傾一夜，但你與的兒子，很是奇怪，竟是百年前才借天地時運降生，而且這孩子虛弱，魂魄不穩，看起來不大好養……”

“不錯，是有一子。”魔尊點頭，語氣溫的與聊起孩子，“子頑劣，不服管教。但他是個好孩子，我時常教導他，的確如你所說，他需吞食神氣修為長大，很是難養……”

“他與他生母……”頒玉忽然說道，“魂命相係，氣運相隨。讓我仔細看看你這個水緣……”

銜蒼：“我妻。”

頒玉極快改口，半點沒有原則：“好，你妻。”

銜蒼微微笑了。

頒玉問道：“你先不要笑，我剛剛探尋五界，卻找不到你這個妻的名字，這是為何？”

銜蒼半點不慌，平靜問道：“你探尋的，是哪五界？”

“自然是仙魔妖人冥這五界。”頒玉回答，“是人是魔是妖是仙，死後總要在冥界回記上一筆，可這五界，卻都無的名字。”

“何不把六界探尋一遍？”銜蒼淡淡提醒道。

“你是說……”頒玉手指一頓，搖頭道，“不，神界豈是小仙能探尋的？不過依你的意◆

“非仙亦非魔，是魔亦是仙，九月初三夜，雪解人。”頒玉默念完，抬頭問道，“今兒初幾？”

銜蒼如羽的睫一抬，緩聲回答：“九月初三，戌時二刻。”

行吧，那就是你了。

頒玉認命：“如此，我當盡力為之。”

銜蒼：“多謝。”

“你上可有你亡妻的頭發，或是久戴於的件，我需要用這些借個道，才能幫你找出神魂的大概方位。雖不一定找得到，但我可以一試……”

“瓊華被生死神劫毀去神，一頭發都沒能留下。”銜蒼誠實搖頭，“而的那些隨，已被白鏡修那愚蠢狂徒瓜分強占。”

簡而言之，就是他這裏，都沒有。

這也忒慘了。

妻子沒了，他手邊竟然連一能寄托思的頭發都沒有。

頒玉詫異道：“那你要我怎麽找，你總得給我個和相關且親近的東西吧？”

銜蒼道：“倒是有一，姑娘應該能用上，且比頭發和那些死要有用。”

“哦？是什麽。”

“我兒子。”銜蒼說完，又強調，“千真萬確，是的親骨。”

聽聽，這語氣還有點自豪呢！

另辟蹊徑？不過，也是可行的。

頒玉：“哦……那你兒子呢？”

“我正要與姑娘說。”魔尊慢慢一笑，神頗有些狡詐，“我兒子他，已離家半月，不知去。”

頒玉一口氣沒順上來，差點栽過去。

頒玉撐著卦桌爬起，堅強道：“嗯，不慌。那咱們就先找兒子吧……老方法，你兒子上常戴的東西，或是與你兒子脈相連的……”

頒玉看向他的三尺青，目灼灼。

魔尊似是很喜這個樣子，雙眉一彎，雙眸含笑：“看樣子，你很想要我的頭發。”

頒玉：“……當然，你可以不給。”

“不，我願意送你一縷青。”

這不似魔界至尊的魔粲然一笑，當即出手，分出一縷烏發，指尖輕撥，拔下了自己的一頭發，笑贈頒玉。

頒玉指尖燃起一簇桃花豔火，青飄下，火化為一縷白煙，幽幽向城東飄去。

“你兒子就在這附近，難道你沒有應到？”頒玉閉目，一手訣，桃花晶玉中飄出一縷桃花嫣紅，繞著那縷白煙，縹緲向東。

仙識隨煙行，飄過城牆上打哈欠的守城兵，穿過王宮最高的楚字王旗，穿過高門大院，穿過闊庭中笑靨如花的貴，滿綾羅的貴婦，一酒財氣的員，柴屋裏套著枷鎖的奴隸，又奔出城三十裏，停在了一個設了結界，凡人看不到的簡陋草棚中。

草棚，一個七八歲模樣，雪黑發小年躺在草堆上，懷裏抱著一尊未雕刻完的白玉神像，睡得正是香甜。

白煙繞著他轉了幾圈，將他從頭到尾細細看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