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更夫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過，他兩鬢斑白，須發結霜，眼睛都已睜不開了，上的服破舊不堪。

頒玉與銜蒼去形，跟在他後。

銜蒼問道：“是他？”

頒玉：“是他。”

銜蒼笑道：“他也是大昭舊民。”

頒玉眉心晶玉微微一跳，眉頭蹙了起來。

銜蒼說道：“自瓊華去後，仙門手人間，為滅瓊華餘留的神威，白鏡修定了三條規矩，其中一條，就把凡人分為貴平賤三等，大昭人是賤籍，而賤民，隻能這麽活了。”

“仙門為何如此對待瓊華的子民？”

“白鏡修是個奇才，隻是走了偏門。”銜蒼語氣平靜道，“他走的不是正經修煉的大道，法子自然刁鑽一些。辛勤修煉，哪裏又能比得上明搶來得快？上神殞，法製崩壞，天地無規，他恰巧鑽了這個空子……正法不在，不僅人界，六界都已崩。”

花瓣回到頒玉手中，五指抓住花瓣，眼神淩厲。

花瓣帶回了這位更夫的半生。

老更夫的悲痛沉沉來，頒玉眉心晶玉如千金鐵石，重重在心口。

老更夫他有兩個兒，大兒十三歲時病逝，小兒前些日子為了給病重的母親湊錢看病，賣了自己，昨日，老更夫的妻子也踏了冥界。老更夫睜著眼睛坐了一個白天，晚上守著，拿起梆子，走上了街。

頒玉看到了他的魂魄已碎，眉間死氣如烏雲凝結，已然是無救了。

老更夫一步一步走上橋，關節重，呼吸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呼啦呼啦。

頒玉靜靜在後麵跟著，看著他扶著石橋上的獅子，慢慢歪過子，再慢慢倒下。

梆子落水中，打更人隻剩一口氣。

銜蒼垂眼，輕輕念了一聲：“願能終結苦樂。”

頒玉走上前去，那更夫微微睜開眼，看到了，渾濁的眼睛緩緩沁出一顆淚珠，順著眼角的皺紋滴落。

他向頒玉出手，口中念著他小兒的名字。

“阿珂，阿珂……”

頒玉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很好，我會拿回應有的人生。”

老更夫雙手唞著握住頒玉的手，用力躬，想要把的手在他的額頭上。

頒玉見狀，手輕輕搭上了他的額頭，閉眼說道：“去吧，正法終將降臨，眾生也都會迎來安寧。”

老更夫安詳閉上了眼。

頒玉著他被悲傷割裂的魂魄，支離破碎向冥界飄去，重重歎了口氣。

銜蒼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串鮮紅的珊瑚珠，他了個往生決，默默念完後，向頒玉出了手。

“看來，我們要做的，還有很多。”

是啊，還有很多。

頒玉：“我可能要在王都耗一陣子，你介不介意……”

“我不介意。”銜蒼說，“我說過，我不急，你可慢慢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ps：我看有人誤解，心累，解釋一下。

這本的世界觀還沒展開，提前劇吧，有四神，創造了人界，四個神各自創造了自己的子民。瓊華的子民就是大昭，四神的氣運神威是流，人界的國運也是流的，後來有三個隕落，隻剩下瓊華，大昭統一了四民，穩坐中央。

正常況下，瓊華就是隕落，人界也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大昭改朝換代罷了，沒這麽淒慘。

現在大昭和整個人界活的這麽淒慘是因為背後有人挑事，大謀，並非是瓊華的錯。

我看有姑娘誤解了整個三觀，還給了負分，有點心疼自己，唉。

第9章【提燈】山

鎮妖閣的神使們點燃了寄香，三叩九拜，求仙君現。

寄香又神仙應，仙山上的仙草特製的香，是侍奉神廟的大昭民用來通瓊華上神的途徑，據說隻要念瓊華的名字，點燃此香，拜上一拜，瓊華必會回應，或是自己親自來，或是仙門的那些仙人們代應答。

據說，瓊華上神最後一次應答，乃是千年前的事了，這千年間，大多數回應大昭子民們的，是一個名銜蒼的仙尊。

銜蒼仙尊話不多，又因民間有傳，銜蒼是妖邪出，所以大多數聽到銜蒼應聲後，會忐忑不安，事罷還會再求一次上蒼，做個驅邪的儀式才算心淨。

後來，楚人占了王都，占了鎮妖閣，自然也占了寄香。

可楚人們卻發現，點燃寄香後，寄香的煙再也不會向上走，也無法上達新神白鏡修的神殿，嫋嫋白煙飄不出人間，隻能在這人間尋找可以幫他們的仙人。

好在，這人間還有四仙君鎮守。

鎮妖閣燃起了寄香，一線的白煙飄出鎮妖閣後，停在岔路口凝著不，仿佛不知道要往哪邊去，要請哪位仙君來。

神使們著急萬分，一個個大聲念著君遷子的名字，恨不得打這笨香：“最近的，自然是仙君君遷子啊！”

不眠不休等了一天一夜，香終於‘極不願’飄向了王宮，而後，神使們聽到回應。

神仙應香，自然先報名字。

白煙凝了一個模糊的坐像，聲音飄出來：“吾乃瓊華山白鏡修座下首徒，靜海仙君君遷子。”

“仙君——”神使們對著寄香拜了三拜。

“何事找我？”君遷子問。

“仙君，我們是王都碧遮山鎮妖閣的守閣弟子。”一個神使聲音沮喪，仿佛要哭，“仙君，前夜鎮妖閣碎了一麵玄銀鎖紅封鎮的妖麵，裏麵的妖掙開陣法逃了。弟子查看了，那副碎掉的妖麵，鎮的是千年的大妖，妖名尚桑，現在、現在恐怕已經為禍人間了！仙君，這可如何是好啊！能否請仙君通傳鏡修上神……”

遠在王宮閉關的君遷子緩緩睜開眼。

神使們說的那隻妖，現在就在他麵前，他一個腦袋上長著兩張麵孔，額上那個是副麵，下頭那張臉，半是妖半是人，想來是他本尊。

這妖就在他麵前坐著，當著他的麵將宮娥剝皮噬骨，大嚼著宮娥的骨頭，行為放肆，毫不把他放在眼裏。

君遷子回：“無事，這點小事，不必驚上神，我自會理。你們繼續把守鎮妖閣，看護好神像。”

神使們道了聲喏。

寄香的白煙被君遷子的拂塵掃開，消散不見。

尚桑嗤笑一聲，妖裏妖氣道：“真是風水流轉，天意不可揣。千年前我進那無方苦境時，這外頭還是瓊華為天，座下走狗是銜蒼那個老家夥。誰又能料到，千年後我出來，二百歲凡人出的娃娃也能做天了，座下走狗是個散發懦夫，還不如銜蒼那條長蟲！”

君遷子咬著舌尖鎮定住自己，才平靜說道：“神尊有旨，從前見妖必誅，是邪神作為。如今他有意使六界共榮，不分彼此，因而在人界，妖皇隨意，隻要不忤逆神尊，有多大本事，就吃多飯，請便。”

“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千古奇聞！”妖皇尚桑道，“神尊？旨意？哈哈哈哈……原來如此，也不過如此！”

他狂笑時，額頭上的第二個臉並沒有表。

妖皇極快地冷下臉，說道：“嬋嬋，為何不與我同樂呢？”

他說罷，額頭上的那個臉大笑起來，聲音清脆如鈴。

妖皇這才滿意，說道：“既然那二百來歲的小娃娃要請本皇人間飽餐，本皇自然是，他們凡人怎麽說來著，嬋嬋……”

他額上的妖麵張了張口。

妖皇：“對，就是這個詞，卻之不恭！”

妖皇重新說了一遍：“既然他請，那本皇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黑紫妖霧騰起，君遷子訣定心，妖霧團團襲來，君遷子方寸大，而他手中的玉劍卻猛然一震，和神一閃，妖霧頓時撤去。

君遷子握著劍，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是他太張了，這團妖霧隻是尚桑離開時騰起的妖氣。

玉長劍如同定心針，君遷子抱著長劍，喃喃道：“還好有你。”

此劍名雲間月，有月出夜亮，不畏浮雲遮眼之意，是瓊華上神用青玉打造，未開刃的佩劍。

這劍沒有別的用，但因瓊華掛在腰間懸了九百年，沾染了上神的神氣，用來驅邪定心是再好不過了。

君遷子恢複正常後，合掌道：“多謝鏡修上神賜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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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玉費了好大的功夫，終於在拐角小巷找到了一棵千年老樹。

將手中的桃花枝進土地中，曲起手指叩了叩空氣。

“此可有鬼仙？醒醒，小仙頒玉，有事要問。”

頒玉說的鬼仙，在民間又被稱作土地公，是居住在地下，吃這片人間境供奉的老鬼。

銜蒼倚在樹旁，耐心等候。

頒玉：“奇怪，明明覺到有的。”

再次叩“門”。

“小仙頒玉……”

銜蒼從眉心出一縷魔氣，手指一彈，拍在了“門”上。

鬼仙一個打滾，從桃花枝旁鑽了出來，慢慢起，還不及頒玉半個子高。

他長長的胡子鋪開，那端一直到老樹才停下。

“魔尊別來無恙——”鬼仙給銜蒼作了個揖。

銜蒼冷冷淡淡，隻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頒玉清了清嗓子，問道：“我想問問，這王都出了什麽差錯，為何大多數凡人的氣運都顛倒錯位了？”

鬼仙了胡須，斟酌著能不能說。

銜蒼道：“你說給天地聽，還有什麽不可說不敢說？”

鬼仙明白了，慢悠悠如實招來：“說來話長，這與瓊華神……當然也與魔尊有關。話說瓊華神曆劫未後，不知怎麽，上神的那些修為氣運，全被白鏡修繼承了去，這之後，白鏡修許是在修煉上有了心得，發現大昭舊民與瓊華神運息息相關，因而派了他座下四個弟子，前來助大楚奪權，事之後，又大肆在人間抓大昭舊民……”

“作何用？”

“這，小仙不知。”鬼仙說道，“當時鎮守在碧遮山瓊華神廟的大昭國師，燃了千支寄香，求銜蒼仙尊保佑……”

鬼仙慢悠悠看向銜蒼：“仙尊就把他們帶到了魔界。”

頒玉問：“全部？”

“倒也不是全部，大多數都走了，還有一些，要麽是不能走不願走，要麽是已經來不及了。”鬼仙接著道，“凡人墮魔界，凡人的命運就從司命簿上革去了。一下子多出了千萬空命，自然也要有這麽多人來頂，不然天地秩序就要完全崩塌。白鏡修就想出了個補救的辦法，先將大昭人留下來的命分等級，再明碼標價，讓大楚人前來買命，且為他賣命。所以，從那以後，一夜之間，四洲楚人都棄了瓊華上神，供奉起了白鏡修的神像，且大多都是真心激他。”

頒玉並不關心後頭這個激，而是問他：“明碼標價是什麽價？”

鬼仙道：“死價錢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