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這樣。

下午，陳鷹上樓到影視公司那一層去開會。討論的就是羅雅琴的那個項目。不出所料，幾個影視公司高層都很堅決地反對了。這裏麵涉及了好幾層關係，一是賠錢的問題，一是羅雅琴的背景和名聲問題，年紀大了、吸毒坐牢、生活潦倒，早過氣了，有錢也沒必要捧。再有就是，陳鷹心裏知道，影視公司裏的李董和王總兩人當初跟羅雅琴有過節，羅雅琴年輕時是個有傲骨的人，想不接什麽戲就不接，得罪過不人，但那時太紅，所以大家心裏不滿還會臉上堆笑，現在是人非，就完全不一樣了。

羅雅琴的這個本子，不止是一個劇本，是個人的人生烙印，要主演，要完全的編劇控製權，要按的意願請演員。這樣的條件，如果領域陳遠清不接，那麽圈裏怕是沒有公司會接，沒有投資方願意投資。

會上陳遠清也明確表達了他的看法，他想投資拍攝，在可行範圍，他也願意接羅雅琴的條件。執行上有什麽問題，他覺得完全可以通調整。這是一個好故事，以領域的製作團隊水準和羅雅琴的功底，他相信拍出來的影片質量絕不會差。但是他說質量，影視公司那邊高層跟他講市場和票房。沒人願意擔責，到時賠了錢不能說大老板要拍，被笑話的會是整個公司和他們這些決策者。何況虧了錢，分紅時他們口袋裏的錢就了，誰願意？何況圈裏不文的規則，寧可賠錢捧新人，因為捧起來了，下一筆就會賺回來。可砸錢給過氣老人家，是沒有前途的。這誰都知道。

陳遠清也知道，但他堅持。他還記得當初領域影視的第一部電影，他去請羅雅琴主演，他錢不多，他在圈子裏算新人，他想他是請不到的。羅雅琴看了看劇本梗概，問他這故事其實很多人都能演，為什麽要請，很貴，時間很。陳遠清猶豫很久，也許正常的對話是該誇名聲好演技好，很適合角。但陳遠清說了實話，他的妻子是羅雅琴的忠實影迷，說現在都看不到什麽好電影好劇集了，所以他來做影視，而這第一部電影，他想請羅雅琴，他想拍出一部很好看的電影。

陳遠清記得羅雅琴那時候哈哈大笑，然後說好。而他愣了半天，有些不相信居然這樣就行了。

現在，三十多年過去，他了大亨，家庭幸福事業有，而羅雅琴卻鮮不再。他知道拿著這劇本來找他鼓足了多大勇氣，毫沒有提當年自降價出演了他公司第一部電影的事，也沒有說因為的出演讓那部戲賺翻了錢，但陳遠清心裏記得。他願意幫。一如當年。

會議室裏有些靜，兩邊意見僵持不下。陳遠清當然不能說那些心裏話，在商言商，隻能講項目本。那幾位高層其實說的也是真的，這部戲很可能賠錢。陳遠清就算是老板，也不能為了這件事橫著來。

“好了，都七點了。”陳鷹涼涼話，很晚了，老人家們不嗎？他們不，他家裏卻是有隻嗷嗷待哺的。“這部戲統共也就幾千萬投資，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數，為這點小錢掙紮這麽久，太沒效率了。”

會議室裏幾位高層全轉目瞪他。年輕人就是不懂事，這不止是錢的問題。還關係著圈裏頭的各層關係，每年業績比拚，公司形象等等，然後最重要的，麵子問題。

陳鷹笑笑：“我看了劇本了，很，是個好故事，是個會拿獎的好故事。我來投吧，盈虧我擔著，不影響你們分紅，怎麽樣？多簡單。”

幾位高層繼續瞪他，陳遠清也轉頭看他。李董說道：“我怎麽聽說二那邊有個幾千萬的合同還有問題呢。”

“多慮了，那些都是小事。”陳鷹若無其事的笑，“不敢虧就賺不起，這才是生意。我們這些做小輩的沒別的，就是膽大。這事就這樣吧。陳總你看呢？”話頭轉到陳遠清那。

陳遠清想想，看看各位，點頭答應了。

李董臉難看，這父子倆又玩這套。其實說穿了，還不是左邊口袋錢用右手掏著花，橫豎都是集團資源。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

“二還是慎重點，膽大不是用來虧錢的。樣樣都虧，那公司還怎麽做。”

“嗯，那是當然的。我小心謹慎著呢。幸好這幾年都有幫公司賺錢，不然我也怕被炒魷魚。”陳鷹客氣微笑，說得李董臉黑了。臭小子，怕被炒魷魚，哄他.媽.的鬼呢。陳家這兩個，老的是狐貍，小的是狼，都不是省油的燈。

“好了，可以散會了。”陳鷹不理李董的臉，徑自說道。“這事就這樣吧，回頭我約羅姨詳談下，立項書出來後再跟各部門開會討論。”

搞定，回家喂娃。

陳鷹回到家時已經快八點，天已經黑了。他想米熙應該了，不知道今天過得怎樣？

陳鷹開了門，沒聽到米熙跑到門口迎接的靜，他一邊換鞋一邊想，他真是想太多，米熙又不是小貓小狗，當然不會跑來門口搖尾接他。不是小貓小狗，所以也不會像網上說的那麽可憐，有自主意識，可以自己找事做，可以自己做吃的，可以……

陳鷹腦子停了，腳步也停了。他站在客廳口，看到米熙坐在落地窗前歪著子睡著了，那姿勢仿佛是坐著看著窗外，沒有開燈，看窗外的時候天還沒有暗，看了多久？傻瓜，難道不知道這樣是看不到他的嗎？

陳鷹的心，又了。

“那麻煩你幫忙撥給程江翌好嗎？”

還要他打給程江翌？這位月老先生還真是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啊。

“麻煩你了。”月老2238號的態度好得不能再好。陳鷹撇撇，他這人是吃不吃的，撥個電話而已，小事。正好他也很想打電話給程江翌把事說清楚，無論他搞什麽鬼，他都不會就範的。

電話剛撥通，他那聲“喂”還沒說完，手機就被月老搶走了。

“程江翌啊，麻煩你讓蘇小培接電話。”

陳鷹一臉黑線，這是把他和程江翌都當傳話工了？

“蘇小培，米熙已經到了。嗯，我們三個現在在一起。我還沒機會跟陳鷹詳談，程江翌剛剛跟陳鷹說過了嗎？”

“他說什麽了他。”陳鷹忍不住一肚子火。那樣就說過，那還真是介紹的相當詳盡！！

這邊月老2238還在講電話：“米熙好的，我看神還不錯。”

陳鷹聞言看了米熙一眼，似乎對月老講電話很興趣，一直在看那手機，然後又轉頭看了看他的車子，看了看馬路，看了看路燈，最後抬眼看了看天上。今天天氣不錯，氣溫適宜，春末夏初，正是好時候。天上有星星，有月亮，皎潔明亮。陳鷹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跟著米熙一起在看天，頓時覺得自己犯傻。他把頭扭回來，卻見米熙也正把目從天上轉回來，兩人視線一，他看到了的眼神。

小鹿一般，茫然又有些無助。

陳鷹眨了眨眼，再看過去，卻看不見的眼睛了。微低著頭，抿著，形單薄，寬袖薄衫，本是纖弱姿態，卻不知怎地讓陳鷹想到了倔強兩個字。

這時月老在說：“好的，好的。一會兒見。”他說完，把電話掛了，遞給陳鷹。“謝謝。”

陳鷹沒說話，因為真的不想對他說“不用謝”。裝客氣這種事他超級不。

“麻煩你送我們去程江翌家。”月老2238號說道。

陳鷹有點控製不住麵部表，他明明沒說“不用謝”對吧，他明明沒對他客氣對吧，那他為什麽就這樣完全不客氣呢？

“憑什麽？”

“你有車。”

真是好理由。這月老2238號跟程江翌不是一夥的他絕對不信。陳鷹正想說“有車也沒義務送你們”這種狠話，可月老已經轉向米熙道：“米熙啊，你別害怕，我不會讓你宿街頭流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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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鷹到邊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前幾天還真是在社會新聞裏看到有個小姑娘深夜在街角被歹徒搶劫，綠化帶的慘案。他一猶豫，月老2238號已經帶著米熙站在他車旁了。陳鷹雖然心裏很是抗拒，可又覺得丟下小姑娘在街上確實不合適，反正送他們到程江翌家，也不是什麽難事。

陳鷹默默地用電子鎖鑰匙按開了車門。車子“嘀”的一聲響，米熙似乎很意外，嚇了一跳。睜圓眼睛瞪車子的樣子不巧又被陳鷹看到了。

是真土包子還是假土包子。他心裏想著。嗯，表是可的，也許在裝可。

陳鷹繞到駕駛座那一頭開車門上車。這邊月老也打開了後車門，引導米熙爬上車。兩個人作慢慢吞吞，陳鷹按捺住脾氣等著。

好不容易車子開起來，月老開始跟米熙聊天。“你別著急，我們先去程叔叔和蘇嬸嬸那說說話。然後就會把你安頓好，你就能好好休息了。這裏的東西雖然古怪些，不過你慢慢學，都能學會的。”

米熙沒說話，點了點頭。

“你看啊，我們現在坐的這個是車子，就跟你們那兒的馬車一樣。”月老似乎想先普及普及手邊的東西。

“並無馬兒拉，如何能跑？”

“是因為燒了汽油。”

“汽油？”米熙是真的好奇。

月老有些發愁，“就是一種能燒的油。”

陳鷹對這答案嗤之以鼻，能燒的油，哪種油不能燒？

“嗯，就是汽油燒起來，有了力，車子就跑起來了。”月老很努力地想給小姑娘解。

“為何燒起來能跑，既是燒了，為何車子無事？”

月老2238號的表認真嚴肅，已經無語，他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真是多事，參合什麽教育問題呢，他就管管姻緣就好了。陳鷹在後視鏡裏看這兩人，聽得這些對話很想笑。幸災樂禍是很能增加愉悅的。他又看了一眼後視鏡，那上麵映出了後座上兩張都很認真的臉。

“米熙啊，你別著急，這些問題以後你陳鷹叔叔都會告訴你的。”

陳鷹彎上去的角迅速塌了下來，憑什麽他告訴啊，他送完他們就馬上走人。謝謝拜拜不要再見。

米熙聽得月老這話迅速往前看了陳鷹的椅背一眼。陳鷹在後視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