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沒想到會拒絕，愣了愣，堅持道：“學妹你不用跟我客氣的。”

學妹

林棉也堅持：“真的不用了，我隨便找個地方睡不是，上課就好。”

別開玩笑了，兩萬字檢討還沒寫完呢，這回再要被闕清言發現又睡他的課，還是第三排，許小彤這門專業課的績就別想要了。

來上課的學生依舊滿，一眼去，能容小幾百人的階梯教室里基本沒有空的座位。林棉的目在最后一排掃了一圈，終于發現有個唯一還空著的座，正想走過去，下一秒就被某個拿單反相機的生占了座。

單反生從包里拿出迷你三腳架，嫻地擺弄好相機的角度，聚焦調圈一氣呵，最后一本正經地在桌上豎了本國際經濟法的課本，既擋住了相機顯眼的部分，又巧妙地出了點鏡頭。

林棉：“”

終于知道，k大校論壇上那些闕教授的高清無死角拍照是怎麼來的了。

這下真的是一個座位都沒有了。

人固有一睡，或坐著睡，或站著睡。

林棉能屈能，思考了一秒，轉挪到了之前那個小男生給留的座位上，端正坐好：“謝謝學長。”

“不客氣。”男生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漫畫，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回我害你被教授拎去辦公室，這回幫你占座當賠罪了。”

臨近上課，男生合上漫畫書，出了彩繪的封面。他收起來前林棉多看了一眼，突然覺得不太對勁，著又看了一眼。

這個花里胡哨的封面

這個壁咚墻角的姿勢

這個異常悉的畫風

這不是的漫畫嗎

還記得這本是手上連載正熱的純漫畫之一。兩個月前，漫畫系列的第六本單行本面市，為了迎合單行本的出版，林棉拉著方栩栩熬了一星期，畫了男主你儂我儂的彩頁小劇場當出版彩蛋，還被著簽了五千本的裝簽售版。

單行本的銷量在首月加印了三次，破了五十萬，加印的漫畫封面上還用紅加字加了句：“人氣漫畫家木眠老師傾奉獻，躁萬千心”

躁萬千心。林棉收到編輯寄過來的樣本以后看著那行字沉默了三秒，轉頭就塞進了書柜的深。

現在大學里的小男生

林棉心里百轉千回，眼神從漫畫書一路移到男生上，言又止。

男生注意到林棉一言難盡的目，反應過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你別誤會啊，我不看這種漫畫的。”

林棉一臉“我懂我理解”的神：“沒關系的，學長。”

男生知道不信，翻到封面給看：“我就是喜歡這個漫畫作者，所以想看看最近的作品。”

林棉愣了瞬：“啊”

“木眠，這個漫畫作者。”男生見茫然，興致地給科普，“以前在網上畫過驚悚恐怖類的漫畫，很有天賦，畫得也很好，可惜畫了一半就沒再畫了，前兩年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畫漫畫了，以前的坑也沒填上。”

“我就想看看現在畫得怎麼樣，”男生一臉可惜，“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繼續畫驚悚漫了，明明畫得好的。”

林棉默默地聽完，才回他：“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漫比較暢銷，比較賺錢”

男生不屑一顧：“怎麼可能是這麼淺的人。”

“”淺的人：“哦。”

當年還在大學校園里的時候，林棉確實在某漫畫網站上連載過恐怖漫畫。平時喜歡看一切驚悚懸疑有關的電影書籍，也抱著玩玩的態度畫過類似題材的漫畫，雖然讀者反響不錯，但眾人群實在太小眾，單靠著畫恐怖漫畫并不能賺多錢。

但那也是很久以前了，沒想到還有人惦記著。

年輕真好啊。

林棉頂著張清純漂亮的小臉，心社會而滄桑地嘆了口氣，心復雜地自我反省了三秒，開啟了一場深沉的人生雜想，此刻腦的小劇場已經給自己點了不存在的煙。

還在想著，人聲躁的周圍倏然間安靜了不，抬眼去看，闕清言正側過臉和課輔助教說些什麼，兩人邊談邊走進了教室。

林棉心神微，沒舍得移開目。

太顯眼了。

他跟年輕的助教走在一起，明明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卻被襯得氣質出眾。

闕清言迄今為止的人生履歷，倒著都能背下來。

他以前就是優中佼佼。b市有這麼多眼高于頂不學無的二代權二代，闊太太們私下談論起來的時候都當是喝下午茶時的笑料，而只有闕家爺是

出了名的好風評。

那個時候林棉還在上初中，偶爾跟著林母聽一聽下午茶閑談，聽說闕在還是上中學的年紀就已經進了國的名校本科讀大學，聽說人還在海外一流學府讀碩士，說不準還要留在那里讀博士。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見過他，還干了不蠢事，最后以一份檢討收尾。

現在他早就不認識自己了。

闕清言走上講臺，頷首翻了翻手邊的教案，只看過一眼，又合上了。

林棉沒有好好聽過他的課，卻看過其他學生對闕教授的教學評價，無一例外都是褒獎和崇敬，都說他的課邏輯清晰，法條案例信手拈來，記憶力好到讓人咋舌。

的心思回到了剛剛的人生雜想上，默默想，其實當暢銷漫畫家也好，要是能靠著畫漫攢夠錢，那以后不畫恐怖漫畫也沒什麼。

有一個志向宏大的人生目標。

想攢夠錢，然后包養一個人。

已經是上課時間，按照林棉本來的設想，這會兒應該窩在某個小角落里準備來一場說睡就睡的旁聽，但現實是殘酷骨的，這回還是坐在第三排，還是在座位中間。

闕清言稍一留意就能看見，說什麼都不敢再在他眼皮底下睡了。

林棉乖乖地坐好，攤開嶄新的筆記本。

這樣認真的學習態度，給自己打五星。

林棉夸了夸自己，一只手不聲地進手袋里，了半天沒出來一支筆，倒是出來了一支的馬克筆。

這是平時隨帶著用來畫靈的。

“”

林棉把馬克筆在手里斟酌了幾秒，冷靜地拿出來，放在了筆記本旁邊。

等下用馬克筆裝模作樣地記個筆記，他應該發現不了吧

一切準備就緒以后，林棉撐著臉，用心地聽了會兒。

本來態度是端正的，但聽著聽著，就有點被轉移了注意力。

只隔著兩排的座位，林棉能近距離地看清闕清言的一舉一。

他襯衫挽起一截，小臂上的線條流暢分明，虛叩在桌邊的手指干凈修長，掃過來的黑眸沉沉，在講課間隙垂眼看人的樣子又又，每一個角度都能畫漫畫的男主分鏡，每一都帶著致命的干擾能力。

唯一的缺點

林棉在下面掐了下自己，這才清醒一點。

唯一的缺點是，他的聲音對來說，實在是太催眠了。

行走的人形安眠藥。

問：闕教授平時上課怎麼樣

答：很好

睡。

林棉困得不行，心里追悔莫及。寧愿站在教室后面睡，也比湊到他面前睡給他看要強，真的。

前段時間趕稿熬夜都不困，整夜整夜失眠的時候，簡直能清醒地蹦迪一晚上，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的困意卻席卷而來，擋都擋不住。

闕清言像是看了一眼。

還是坐在第三排，像只挪不窩的倉鼠，腦袋一點一點，水汪汪的杏眼半闔下來，臉上俱是困意，正艱難地著眼睛。

闕清言見又一次眼睛時，眨著眼跟他對視了下。

他看到自己了。林棉心尖了，困得都快哭了，權衡了下利弊，覺得還是跟人打一聲招呼比較好。

于是下一秒，闕清言見低頭在筆記本上寫了點什麼，過了幾分鐘終于完了工，下一刻將筆記本豎在臉前，寫著字的那一面朝著他。

第一面，空白的筆記本上，用的馬克筆寫了五個端正的字。

“闕教授，您好。”

闕清言還在講課，聲音卻微頓了下。

又翻了一頁紙。

第二頁：“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好困。”

又翻一頁。

第三頁：“我錯了，我會寫四萬字檢討的。”

最后一頁。

第四頁：“真的對不起”

這回還跟了三個的嘆號，歉疚之心溢于言表。

闕清言看的眼睛從筆記本后面出來，目漉漉，又乖又，耳朵尖也紅紅的。

做完這些后，林棉將筆記本合上放好，馬克筆也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一邊。

愧疚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雙手搭上桌子，慢慢俯下趴了下來，一個倉鼠球。

開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