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曲廊裡頭折。盡頭有一件茅屋,籬笆上纏了瓜得那家就是。”
他起先說什麼關帝廟大街、長堤,月牙兒還留心記著,等聽到後來,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時候又沒有導航係統,要找準路簡直是一件大麻煩事。於雲霧將地址說的那樣清楚,言下之意怕是讓自己尋路去。
月牙兒苦笑道:“於大哥,你莫不是消遣我吧。這誰記得住呢?”
於雲霧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這倒有些麻煩,我這幾日事多,不好領你去。”
他接著說:“我倒是可以用筆給你寫下來,可你識字嗎?”
月牙兒謙虛道:“略認得幾個字。”
於雲霧點頭:“我聽你說話,就像有見識的。不像我們家蕓娘,河東獅一樣。”
他後頭幾個字隨放低了聲音,但蕓娘還是聽見了。一時發恨,打了他一下:“說什麼呢!”
於雲霧連連告饒,蕓娘又擰了他幾下,方才放過他,起道:“我去找筆墨來。”
蕓娘轉正要去,卻被吳勉喊住了。
“過關帝廟大街往東,越過河曲,沿著長堤向右走一裡路,有人家往曲廊裡頭折。走到盡頭有一間茅屋,籬笆上纏了瓜的那家就是。”吳勉抬眸向於雲霧,語氣淡淡:“是不是?”
忽然一靜。
月牙兒一雙杏眼瞪得溜圓:“這你也記得住?”
“還好吧,”吳勉說:“在外頭跑久了,都記得住。”
於雲霧連連擺手:“我隻聽一次,可記不了這麼清楚。”他轉頭向月牙兒道:“你邊有個好記,倒省紙筆。”
月牙兒著吳勉笑:“你真記得住?那我就不打劫於大哥的筆墨了。你回頭多念幾遍給我聽,我也一定能記住。”
“行。”
貨源問清了,月牙兒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方才落下。同於家夫婦又吃了兩盞兒酒,說了些話,方才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銀錢的換算真的好麻煩,我這裡采用的是:
一兩白銀=一貫銅錢
一個銅錢為一文、一千文為一貫
一兩為十錢,一錢為十分
請大家多多包涵
第10章油泡螺三
今夜無星也無月。
月牙兒步伐輕快,走在吳勉左邊。方才所飲的桂花酒,雖然是酒濃度極低的米酒,但連吃幾盞,的笑靨染上一層薄薄的霞紅。晚風一吹,隻覺燥熱的厲害。
吳勉在暗中窺見的醉,輕聲提醒:“孩子家在外頭,不要吃太多酒。”
“我有分寸的。”月牙兒轉了半圈,回過著他。
手背在後,戲言道:“你說這話的時候,倒像勸自家人不要飲酒的小娘子。”
“莫要胡言語。”
月牙兒輕輕笑了一聲,仰頭著吳勉:“你記這樣好,莫不是過目不忘?”
吳勉不敢再看,隻看著眼前路:“算不上。”
這人真是擅長把天聊死。月牙兒失了逗趣的心思,老老實實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又說:“你把地址再說與我聽,我背一背。”
“等我空下來,領你一起去罷。”
“這事耽誤不得。”月牙兒正道:“既然答應了,就要全力以赴。你多說幾遍與我聽,我明天自去,沒得耽誤你事。”
吳勉莫名有些失落,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失落來自何,隻將地址說了幾遍與月牙兒聽。
說了兩回,月牙兒便記住了個大概。
這時忽然風吹樹搖,落下雨來。
是急雨,倒豆一般辟裡啪啦朝人打過來。弄得人手足無措。
風雨聲急,吳勉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找個地方躲一回吧。”
月牙兒看了眼邊景,這裡離吳勉家不遠了,便道:“才下的秋雨,不知幾時停呢!左右不遠,我們先跑到你家去,我借把傘再回。”
說完,徑直小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招呼吳勉:“快點呀!”
吳勉無法,隻得跟在後頭。
這丫頭有時也真是不著調,跑在雨裡還笑著哼哼些小曲,唱著“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嘯且徐行。”
他心裡雖然抱怨,邊卻有了一笑意。
晴也好,雨也罷,好像總能把自己活冬日的暖,讓人忍不住要靠近一些。
吳勉心裡這樣想著,腳下步伐加快,同一起並肩跑起來。
等到兩人一道煙似的奔至吳宅,雨還沒停。月牙兒先跑到簷下,吳勉跟在後頭,瞥見屋簷下地方小,生怕著,於是便在石階前站定。
月牙兒見門是關著的,方想敲門,吳勉卻喊住:“門沒關實,你用力往裡推就是。”
月牙兒心裡一想,也就明白了,吳伯腳不方便,總不好讓他出來開門。
誰知才進院,一眼就瞧見吳伯。他搬來一張小凳兒,正在屋簷下坐,想來是在等兒子回家。見兩人進門,忙起迎接:“怎麼弄得一的雨,也不躲一躲再回來。”
他張羅著給月牙兒遞上一方白巾,責怪樣的看向吳勉:“你這混小子淋雨就算了。怎麼能帶著蕭丫頭淋雨?”
吳勉正答話,月牙兒卻搶白道:“是我催他,想借把傘快些回去。”
聽了這話,吳伯也不好說什麼,先讓兩人進屋來。一麵支使吳勉往後屋去拿傘,一麵請月牙兒坐。
“我煎些濃濃的薑湯給你吃,這要是鬧風寒,可不是好玩。”吳伯邊說,邊蹣跚的往廚房去。
月牙兒忙攔著,愁眉苦臉:“不用麻煩了,何況——”
聲音漸漸弱了:“我不喜歡薑的味道。”
“那也得喝。”吳伯板起臉:“你要是不喝,下次就不用來了。”
月牙兒無法,隻得隨他去。
用白巾頭發,忽見一旁的牆角放了一隻土陶瓶,瓶裡有一隻快要開敗了的花。
看上去,這是家徒四壁裡唯一的裝飾品。
閒著無聊,起湊過去瞧。誰知鞋浸滿了水與泥,得厲害。月牙兒一時不察,竟直直跌了下去,子不由得勾到花瓶,連帶著往地上一倒。
可不能摔了人家的東西。月牙兒心裡急,索抱住花瓶摔一下。這樣一側,正好撞開一旁的房門。
這一跤跌得可不輕,月牙兒倒吸一口冷氣。
聽見靜,廚房裡的吳伯大聲問:“怎麼啦?”
怕吳伯拖著殘立刻出來查看,月牙兒忙道:“沒事,凳子倒了而已。”
“你莫扶,等吳勉來扶。”
吳伯叮囑兩句,聽到月牙兒的附和聲,便忙著看火候。
月牙兒看了看懷裡的花瓶,昏暗的油燈下,隻能看出它是完整的,應當沒碎。這才齜牙咧的爬起來。
正關上房門,忽然一怔。
過小小的一扇木門,月牙兒瞧見四壁都著書畫。也沒有裝幀,禿禿一張紙,用糯米膠糊在黃泥牆上。
畫作沒有毫匠氣,質出於天然,汪洋四溢。全是水墨,卻靈巧有神。在榻邊的那一幅畫,最為出眾。
畫中是一座小樓,庭間有株梧桐樹,一對年輕夫婦坐在門前幹活,笑著梧桐下玩耍的小孩。①思①兔①網①
月牙兒初看這畫,卻無端有一種既視,仿佛在哪裡見過。
正深思,吳勉卻攜傘出來,見狀皺眉道:“你做什麼?”
“我……”月牙兒忙把花瓶放下,訕訕道:“方才差點把花瓶摔了,幸虧抱穩了。不過不小心把這扇門撞開了,抱歉。”
吳勉一地上的痕跡,心知說的是真話,走過來輕輕帶上房門:“瓶子摔了有什麼要,你沒摔著吧?”
“皮厚,摔不壞呢。”月牙兒笑道。
有心想問一問那畫,但剛才的景,弄得像在打探人家家裡的家私一樣,似乎不是說話的時機。
吳勉略微有些不自在,轉去打掃屋子,不肯轉過來。
幸好這時吳伯端了兩碗煎的濃濃的薑湯來,月牙兒嗅見討厭的生薑氣味,不由得愁眉苦臉的。
等月牙兒著頭皮喝下薑湯,吳勉便打著傘送回家去。
雨聲點點滴滴,落個沒完。
月牙兒進門時聽見雨打梧桐聲,不經意了一眼庭前那梧桐樹。
終於恍然大悟,難怪方才看那副畫那般眼,那畫裡的,分明就是蕭家呀。
“阿嚏。”來不及細想,月牙兒便很不淑的打了個噴嚏。忙關房門,換下裳去。
屋子裡冷門冷灶的,連火都沒點,更別提熱水了。
月牙兒淋了一的雨,布鞋上盡是泥點,實在忍不了不洗就睡覺。是點火燒了些水,洗之後才睡了。
是伴著雨聲醒來的。
窗外淅淅瀝瀝,手上窗紙的時候,能到一意。月牙兒拉開門,秋意撲麵而來,滿庭梧桐落葉,真是一場秋雨一場涼。
昨日借來的傘仍放在牆角,月牙兒出門時拿了兩把傘,和一個小氈包,徑直從吳家所在的巷子走。
雨落在傘麵上,綻開一朵花。月牙兒邊走邊想,吳勉為什麼要畫那一幅畫呢?
還傘的時候,吳勉卻不在。吳伯溫和的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是在躲麼?月牙兒心裡閃過這個念頭,卻覺得自己未免過於自作多。
算了,反正現在的要事不是這個。怕忘了賣牛人家的地址,昨夜睡前背了一回,今晨起來又默了一遍。憑著這個和月牙兒可親的微笑,指路人不會吝嗇給指點。
一路上雨時大時小,等月牙兒到那賣牛的魯伯家,一雙布鞋又淋了。
這就是古時候下雨天的難了,鞋子都是布納的,若沒有上棕油,遇上雨天準保費鞋。加上泥地為雨水所沖刷,全了稀泥,走起來粘著鞋底,又重又難走。
當月牙兒敲開魯伯家的門時,還有些為難,要是踩髒了人家的地板可怎麼是好。可很快,發現自己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因為魯伯家裡也是泥土地,隻不過是較為平整的夯土。
魯伯材有些寬,是五大三的壯實,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他個狗攮的,老子給他打了一年的長工,不肯發工錢,是拿兩頭水牛抵賬。我牽回來的時候,路邊的花子跟我這牛一比,嘿,大富人了!你說可氣不可氣?”
他一麵嘟嘟嚷嚷的說早該把牛殺了吃,一麵領著月牙兒往牛棚去。
牛棚就在他屋子後頭,上頭還蓋著茅草,幹幹淨淨的。裡頭住著的水牛一見魯伯就哞哞的,魯伯罵罵咧咧道:“死啊。”
他一邊罵,一邊不忘給水牛們的石槽裡添幾把幹草。
月牙兒起先聽魯伯抱怨,還以為會見著瘦骨嶙峋的牛。現在一看,才知不是這麼回事。這兩頭牛雖然有些瘦削,但水亮的,一看就是被心照料的。
依照常理,被照料好的水牛,所產出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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