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打開係統，讓自己沉浸在半個世紀前的風韻中。

“好了，現在開始早自習！”錢衛紅的戒尺在講臺上出了響亮的一聲。

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的關注著盛慕槐，見把語文書架在前麵，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麽，心裏便有了底。

錢衛紅一向不喜歡盛慕槐。這個轉學生無父無母，隻有個撿垃圾為生的爺爺，聽說以前還是坐過牢的，這種家庭的孩子最容易有道德品質問題。就衝盛慕槐剛才那個態度，自己也該好好教育一番。

等課代表領讀一遍後，錢衛紅立刻把盛慕槐點起來，上講臺來默寫《登鸛雀樓》和《江上漁者》。這兩首古詩是還沒學過的新詩，三年級的小孩能讀通順就不錯了，立刻默寫出來是不可能的。

盛慕槐聞言站起，在全班的注視下拿起筆就寫。前世練了十幾年的筆字，寫得一手好柳，現在雖然刻意往小學生稚拙的筆跡靠，仍然足夠漂亮，起碼鎮住了臺下一班小學生。

更神奇的是，盛慕槐僅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把兩首詩一字不差地寫完了，臺下不知誰起的頭，先是有零星的掌聲，然後全班都開始鼓起掌來。錢衛紅在掌聲中鐵青著臉，但左看右看也挑不出任何病，隻能讓盛慕槐又下去了。

之後這一天過得很平靜，盛慕槐安安靜靜地在座位上看戲，等到放學時，係統裏的積分已經跳到了11。

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不到十天就可以換一出辛老板的《河》了，盛慕槐就像是攢鬆果的小鬆鼠，一邊用塑料桶在衛生間接水，一邊喜滋滋地數著自己的存貨。

雖然接下來一周都要獨自打掃教室，卻並沒有所謂，反正一個人幹也比和王明、李大紅這兩個傻子一起待著要好。

刻意在衛生間等了幾分鍾，估計班上已經沒有人了，盛慕槐才提著一大桶水走回教室。

可剛推開門，周青蓉便從座位上一下子站起來，見是盛慕槐，才好像舒了口氣，猶豫又輕聲地說了句什麽。

“青蓉，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到。”盛慕槐把水桶放下，走到周青蓉邊問。

“我……我幫你一起打掃衛生吧。”周青蓉小聲說完，也沒看盛慕槐，走到角落裏拿上掃把就開始低頭掃地。

這小姑娘的兩條胳膊幹瘦的跟柴火棒一樣，頭發也幹枯發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的。但幹活手腳很麻利，不到一會兒已經掃了小半間教室了。

周青蓉家裏離鎮上有十裏地，還要翻一座小山，盛慕槐勸先回去。可不聽，隻是埋頭掃地，盛慕槐無奈，也隻能幹起活來。好在兩個人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鍾，已經把所有的活幹完了。

於是們收拾完書包，一起走出學校。夕斜斜地落在懷下鎮狹窄的街道上，一輛自行車懶洋洋的從兩人邊過，兩個人卻一言不發。

盛慕槐聽了一天京劇，一邊走一邊低哼起來，們路過一個賣烤紅薯的攤子，人的香味讓兩個小姑娘齊齊咽了口口水，很有默契地一起加快了速度。

等那香味終於消失了，兩個人才放慢了腳步，終於相視一笑，氣氛輕鬆起來。

“對不起……我早上沒能幫你。”周青蓉抿著說。

“這件事我本沒放在心上，你也千萬別疚。”盛慕槐說，“也是我早上沒考慮清楚，王明和李大紅報複心那麽強，你要是說了什麽，他們指定要變本加厲的欺負你。我們旁邊坐的人裏就晁山最講義氣，下次他們再搶你本子和鉛筆，你就讓他幫你拿回來。”

“嗯。”周青蓉乖乖地點頭。

真是個乖小孩，恢複記憶後盛慕槐看周青蓉就像看一個可憐的小妹妹。知道周青蓉的父母重男輕，周青蓉回家後還要給全家做飯，早上上學前要打豬草、撿柴火，有時候胳膊上都能看見一條條紅痕，不是被媽媽的就是被弟弟打的。

就這樣，這孩子心地還是這麽善良。盛慕槐控製不住自己的手，了周青蓉的頭。

看到周青蓉詫異地目，盛慕槐把手收回來，看著不遠的山包笑著說：“青蓉，我要往另外那邊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點，明天學校見！”

“嗯，明天學校見。”周青蓉的臉有點紅，揚起了一個小小的笑容，朝山包走去。

***

自己能和一個京劇團住在一個大院裏，真是件足夠令人興的事。

盛慕槐著大門上那塊刻著“山京劇團”的木牌想。這大木牌四周雕著致的花紋，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老件，能曆經前十年的風雨保存到現在，班主肯定廢了許多心思。

院子裏掛著的戲服已經收起來了，角落裏還堆著各種各樣的砌末——桌椅、旌旗、船槳、馬鞭、茶壺、酒壺、十八般武……有新有舊，多半倒是新製的。盛慕槐眼往幾個很久沒打開的倉庫門裏，見裏麵已經被打掃幹淨，放上了雙層的鐵架床。

盛慕槐沒能繼續看下去，又被爺爺抓了個正著，隻能乖乖回屋寫作業去了。爺爺什麽都好，就是對學習有著非一般嚴格的要求，聽戲看戲這種事，絕對能被爺爺歸為不務正業裏麵去。

盛慕槐像一個真正的小學生一樣，拿起鉛筆端正地寫起作業來，起碼在爺爺麵前，不會讓他失。

盛春見孫乖乖收心，便也走出房門侍弄起那個小煤爐來。隻是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的煤球半天也燒不起來，隻冒出一又一的白煙。

他蹲在地上撥弄著，煙霧將他團團籠罩，拿火鉗的手背就像鬆皮一樣糙。盛春失神地看著，火鉗狠狠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爺爺，你沒事吧？”孫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盛春這才回過神，撿起火鉗一邊繼續翻煤球一邊回答：“沒事，剛才手不小心了。”

“爺爺您小心點！”

“你好好學習。”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期中考了，攢的錢該買條魚給孫補補腦，盛春盯著煤球好不容易冒出的零星火花想。

“老盛啊！”一個材高大、濃眉大眼的男人朝他們的小房間走來，一邊問：“你孫呢，放學了嗎？”

“在屋裏學習。”盛春了自己的右膝蓋，緩慢地站起來，對山京劇團的班主丁鵬山說。

“今天我們山京劇團算是正式搬進來了，大家一起慶祝慶祝，在院子裏擺兩桌飯菜，你和小閨也一起來吃吧。”

“不用了。”盛春本能地要拒絕。

丁鵬山卻看向了盛春的網兜，裏麵隻有一瓜，一塊豆腐，和兩可憐的小蔥。

“您老也別客氣了，你幫著我們看院子，也算是團裏的一份子了。再說小閨上學辛苦，吃能補充營養。”

盛春回過頭，果然看到泛黃的窗戶裏盛慕槐正眼的看著自己，那目分明就是對和油水的。自從把這丫頭撿回家，也沒讓過上一天好日子。盛春猶豫了下，點了頭。

“那行！再有四十分鍾吧，你們來院子裏就行，我們會把飯桌擺在院子裏。”丁鵬山是個爽快人，而且很忙，沒有再多廢話就走了。

與此同時，窗戶那頭盛慕槐心裏想的卻是，如果能和京劇團一起吃飯，是不是有一天悉了也可以看他們訓練，甚至加他們呢？在路上哼京劇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這一世的嗓子很好，也許是塊戲料。加上腦還有京劇係統，這輩子或許真能實現自己一直而又從沒有機會實現的夢想。

隻是不知道爺爺會怎麽說……

懷著有些複雜的心，盛慕槐用極高的效率完了作業，等放下筆，一比烤紅薯還香一百倍的味道立刻鑽的鼻子。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那闊別十年之久的紅燒的香味。在這個困難的年代，和爺爺一個月也才能吃兩三次，而且都是碎末，都快忘記大口吃是一種什麽覺了。

“走吧，我們出去。”爺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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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院子裏拉了一個電燈泡，投下的圓形圈剛好罩住槐樹下的一小片地方。兩個半大小子正在忙前忙後地搬椅子、擺桌子。

盛慕槐認出其中一個是昨天淩晨在院子裏看到的人。他不算白，但劍眉星目，五深邃，已有了年的樣子，要是放到盛慕槐前世生活的時代應該能迷倒一眾初中小生。不過他並沒有抬眼看一下這邊，隻是專注地做自己手頭上的事。

另一個男孩看上去隻有十歲左右，長了副有些稽的八字眉，一見到盛慕槐就樂了。

他放下手裏的菜碗，一個加（前手翻）蹦到了盛慕槐的麵前。

“……”

兩個人臉對臉麵麵相覷，八字眉年開口：“你們就是這兒的看門大爺和小孫吧？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要多來往！對了，你什麽名字？”

“問別人前先介紹自己，這是禮貌。”盛慕槐說。

“好吧，我王二麻，在家排行老二。不過劇團裏的人都我眉，你以後就我眉哥。”王二麻倒不扭，隻是介紹自己的時候兩條眉還隨著他的話一聳一聳的，盛慕槐差點笑了。

“這是我的大師哥。”王二麻看向那個略顯沉默的年，問道：“師哥，我可以告訴你的名諱嗎？”“你的名諱”四個字還用了京劇念白。

“噗嗤。”盛慕槐終於笑出聲，一個都沒長全的小孩，竟然就被用上“名諱”兩個字了。

那個年似乎也對自己的師弟很無奈，放下手上的東西，先對盛春點頭，然後才說：“淩勝樓。”

“你們好。我盛慕槐，這是我的爺爺。”盛慕槐知道爺爺在生人麵前一向話，便也替爺爺介紹了一遍。

“勝樓，二麻子，你們跟個老頭和小孩兒廢什麽話呢？還不過來端菜！”昨天那個很兇的孟叔手裏端著兩盤菜走出來，朝兩人一通吼，淩勝樓和王二麻都乖乖回去幹活了。

沒過多久，菜上齊了，劇團的人分坐在兩張桌子上，年長的人一桌，小輩兒單獨坐另一桌。

盛慕槐與淩勝樓中間隔著一個王二麻，他們對麵是丁笑蘭和另一個與年紀相仿的俊秀年輕人。

“喂！”王二麻了盛慕槐的胳膊。

“幹嘛？”盛慕槐扭頭。

“你能我一聲眉哥嗎？我家裏的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也懷懷。我自從進了戲班子，就好久好久都沒看過了。”

盛慕槐本來想說“大可不必”，不過看他後麵那副可憐兮兮的表，又沒吱聲了。

“槐槐，你就我一聲哥吧，我好久都沒聽到一聲哥了。”淨在大師哥麵前當孫子了，王二麻一邊作出懇求的樣子一邊想。

盛慕槐看王二麻說的可憐，想想滿足一個小朋友心願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