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就來了。

隔壁縣榕上鎮出了個小“神”，連跳三級，才8歲就升上了小學四年級。這件事被榕上鎮的人拿來大肆宣傳，一時間他們那個縣出盡了風頭。這就導致槐下鎮所在縣的縣領導也開始鼓勵轄區各鎮發掘神，為縣爭。

槐下小學出了公告，期中考試年級前十的學生有資格報名跳級考試，在完一套對應高年級試卷後，如果能達到平均績90分以上，就能夠跳級。

為了這件事，盛慕槐還特意向淩勝樓借了初中課本複習。

自從那天盛慕槐和淩勝樓、王二麻兩個一起被揍以後，三人關係倒更和諧了，與淩勝樓的嫌隙也不知不覺消失了，畢竟大家是同一支藥膏的難友。

初中的知識對盛慕槐並沒有難度，隻要過一遍就沒問題了。放下語文和數學課本後，盛慕槐又拿出那本淡黃的英文課本，然後就笑了。

淩勝樓給封麵的小人都改了造型，有些加上長發和古裝，其中一個孩站中間，兩個男孩坐在桌子旁邊的圖被他加上了茶壺、軍裝、帽子，旁邊標注：“這個人不尋常”——阿慶嫂舌戰群儒。

打開課本，裏麵幹幹淨淨，一個筆記也沒有，倒是配圖都變了奇怪的形狀。

沒想到淩勝樓還是個悶的人，而且，他上英語課肯定很不認真。

盛慕槐正在認真欣賞書本裏的圖案，盛春著手從外麵進來。他每次分揀完撿回來的廢品後，都會很認真地清潔雙手，雖然穿得經常是那兩件舊，但是每件服都洗得幹幹淨淨，散發著皂的馨香。

所以盛慕槐一直覺得，他們雖然生活得窘迫，卻仍舊麵。

盛春見盛慕槐桌子上攤的都是初中課本，便過來問怎麽回事。盛慕槐解釋了幾句後說：“我們班主任是個瘋子，一些同學也被教壞了。我想過了，既然現在沒辦法懲罰他們，也沒辦法改變他們，就隻能避開，跳級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我能直接跳到初中去，就不用再和他們待在一個環境裏，也不會再被針對了。”

“難為你一個小人家家還想得那麽周全。”盛春沉默了一秒後說。

“爺爺，你別想太多，你隻要想著孫就要出息了，你馬上就跟榕上鎮那個神的家長一樣長臉了就行。”盛慕槐拉著爺爺的手搖了兩下。

“你呀。想得倒是好，要是考試沒考過一切都是白搭。”盛春點點盛慕槐的腦門兒。

“爺爺，這你放心，為了學戲和跳級，我怎麽著也得通過的。”

盛春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稍許，但他還是說：“那就加油，我等著當神的家長呢。”

盛慕槐複習了兩天，心裏有了把握，去淩勝樓宿舍還課本。看到淩勝樓那副正經模樣，不由起了壞心，把書本遞給他的時候唱道：“這個人不尋常。”

吊在鐵架床上的王二麻立刻著嗓子用旦角的聲音接了句：“刁德一有什麽鬼心腸！”

淩勝樓低頭一看，英語課本正正好好擺在頂上，抿抿，唱一句西皮搖板：“這小刁一點麵子也不講。”

盛慕槐用手指著淩勝樓的胳膊：“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牆。”

唱完，三個人都笑起來。淩勝樓先停下，恢複了平常的樣子，點了點王二麻說：“我的書都是被那小子畫的。”

王二麻誇張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個跟頭翻下來，半跪在盛慕槐麵前雙手抱拳：“大人，民婦冤枉啊。”

淩勝樓上去摟住他的頭：“還敢喊冤，推出去鍘了！”

***

期中考的績出來了，盛慕槐再次得了雙百分，全校第一。有上次課堂小測的績打底，班上也沒人質疑，順利報名了跳級考。

校長拿到報名表的時候，看到盛慕槐的名字眉心一跳，他還對這小姑娘有印象，沒想到家裏條件差，但是卻能考出這麽好的績來。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神呢？

再往下看，盛慕槐報考的年紀竟然是槐下初中。

小小年紀倒有誌氣，按道理來說，從小學升初中都是要經過統一考試的，但是現在是縣裏要求找神，槐下初中一樣要配合，可以特事特辦。

那個榕上鎮的神不過是在小學裏跳，要是咱們鎮出了個一下跳到初中的人，可該多麽風啊。校長這樣想著，和槐下初中的校領導商議了一番，兩邊一起約見了盛慕槐。

“你小小年紀就有這個雄心，我們是很支持的。但是小升初畢竟是件嚴肅的事，所以我們不僅要對你進行一個小學知識全方位的考試，也給你出一些超綱的初中題目，你隻有正確率達到95%，我們才會破格錄取你，知道嗎？”槐下初中的校領導對盛慕槐說。

“我明白。”

槐下初中的領導於是問起了盛慕槐幾個準備好的不同科目的問題，都對答如流，一個本職是數學老師的領導甚至當場出了幾道幾何題，盛慕槐拿起筆就寫，沒有毫猶豫，最後看步驟比標準答案還標準。

“這孩子可能真是天才！”兩方校領導互相對，在彼此眼睛裏找到了相似的喜悅緒。看來這次縣裏的獎勵要落到咱們槐下鎮的頭上了。

於是槐下初中的領導當場就贈送給盛慕槐一套人教版初中第一冊的書和習題集，讓周末在家裏好好複習，等周一考出好績，為校、為鎮、為縣爭。

盛慕槐是個謹慎的人，雖然對這些題目很有把握，還是老老實實坐在家裏把習題集都過了一遍，把鉛筆都寫沒了一隻。

劇團裏的人聽說盛慕槐考了年級第一後竟然要參加跳級考試，那覺就跟自己臉上也了金一樣。

李雪梅特意去市場買了兩斤排骨和一條黑魚，做蒸排骨和黑魚豆腐湯給盛慕槐補腦，等在餐桌上說自己真的吃不下了才準別人筷子。王二麻和淩勝樓則到後山上采了一堆野覆盆子，全都堆在了盛慕槐的書桌上。

爺爺更是把茶水都給端到了桌子上，不準幹別的任何家務事。

這一係列待遇讓盛慕槐晚上做夢都夢到自己明天就要高考了，醒來後背上都是汗。就是當年高考的時候，也沒人這麽張啊。

不過等終於到了考試的那一天，的心態卻已經放得相當平和。知道隻要自己實力在那裏，就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盛慕槐運筆如飛，把題答得飛快，卷的時候連監考老師都再三確認：“你不要再檢查一下嗎？”

“已經檢查過兩遍了。”盛慕槐說完，背著書包離開了設在三樓校長室旁的考場。

往樓梯下走時，看到前麵是周青蓉。那個破舊的布書包袋子被死死抱在懷裏，一隻手用力地著眼睛，好像在哭。

剛想上前去問發生了什麽事，忽然拐角衝出五六個男生，他們嘻嘻哈哈，把王明和李大紅包圍在中間。

他們兩個背上著從練習冊上撕下來的紙，上麵用水筆寫著“強-犯1號”和“強-犯2號”，那些男生指著王明和李大紅大笑。其中一個問另外幾個：“你們說，對於這樣的犯人我們要怎麽理？”

“槍-斃！槍-斃！”旁邊的小男生興地回答，然後就一擁而上把王明和李大紅扭著跪下。

盛慕槐走上前去，一把撕掉了王明和李大紅背上的紙，然後團兩個球。盯著按倒王明和李大紅的幾個男生，直到他們下意識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你幹嘛啊？”其中那個領頭的也是盛慕槐班上的，做趙喬鬆，他知道盛慕槐現在可是學校重點關注的對象，也不敢推，臉漲得通紅卻隻能嚷嚷。

“你們無不無聊？”盛慕槐問。

“你都差點被他們給那什麽了，你還幫他們說話，你賤不賤啊？還是說，你就喜歡被別人這樣？”其中一個男孩說著說著就笑了。

盛慕槐長得好看，隻是原來十分孤僻，和班上的人都帶著距離。現在突然一下變了，雖然是變得更兇悍了，卻讓小男孩們覺得更有意思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們和他們有什麽區別？用這種侮辱別人的手段獲得自己心裏扭曲的筷，你們很得意嗎？在我的眼睛裏，你們——和他們——”盛慕槐指了指還跪在麵前的兩個人，“都是一路貨。”

“……”幾個男生氣得臉都變形了，可是盛慕槐因為跳級考的事，了錢衛紅心裏的香餑餑，他們還不好惹，隻能都憤怒地瞪著。

“起來！”盛慕槐的腳踹了踹地上兩個人的膝蓋，“難道還要我扶你們？”

王明和李大紅滿臉通紅，眼睛裏還含著眼淚，又又臊的站起來，王明看向盛慕槐的眼神裏帶著憤恨。

“別那樣看著我。”盛慕槐對王明說。掃視了一圈：“我反正要離開了，最後就免費告訴你們一個真理：依仗盲從的群眾和大多數人的沉默來欺負弱勢者的人，在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死的最快。”

說完盛慕槐轉離開，沒再去和管這些人的是非。

下樓時特意加快了速度，想趕上周青蓉，可是可能耽誤的太久了，周青蓉早已經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個人不尋常”到“這草包”等句出自《沙家浜》阿慶嫂智鬥刁德一的片段

當年的小學是五年製的，所以跳到初一也隻是跳過了四年級五年級。

第16章

學校快馬加鞭地把績改出來了，連改卷老師都不敢相信，盛慕槐的平均績高達99分。

學校門口立刻張了一張大紅榜，校長臉都笑裂了，到報告宣傳。槐上小學的教學質量一向不怎麽樣，每次小升初率在各鎮都是墊底的，這次他終於可以別的校長麵前抬起頭，好好揚眉吐氣一把了。

盛慕槐獲準在家休息四天，辦理接手續，等下周一在槐上小學做一個國旗下講話後，就能去初中正式報道了。

當晚小院裏十分熱鬧，就跟過節了一樣。舊社會裏的藝人都沒過什麽教育，反而對讀書格外推崇。於學鵬說，沒想到咱們院子裏還能出這麽一位文曲星，真像窩裏飛出了金凰，反正就是對著一個勁兒地誇，讓王二麻淩勝樓兩人趕學學，把盛慕槐說的都臉紅了。爺爺也難得那麽開心，一晚上笑容就沒淡下去過。

大家甚至自發地唱起了拿手劇目，爺爺的胡琴拉得也格外得勁，就像能飛起來一樣。

那天的小院子可真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等好容易回到了房間，盛慕槐瞥一眼爺爺還未褪去的笑意，鼓起勇氣說：“爺爺，咱們以前說好了，如果我考到全校第一你就讓我學戲，現在我已經達到這個目標了，您……不能食言吧？”

盛春微微朝上的角恢複了原來的弧度。他天生一張單薄而微微朝下的，是老輩人說的福薄命苦的象征。

“槐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