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了。”

於是山京劇團的一幫人還沒把行李放好，就被帶到了主屋一間奇大的堂屋裏。

這間堂屋的風格很混搭，瓷磚地板上擺了許多仿古的紅木家，門口甚至還有八仙過海的紅木屏風，堂屋左右兩側卻掛著-主席和鄧主席的頭像。他兩遙遙相對，眼睛注視著堂屋正中的三個神龕。上麵分別供奉著關公，觀世音菩薩，以及北山娘娘。

保姆安排大家坐下，給每個人都衝了一杯紅糖水。

見大家都在看堂屋的擺設，解釋說：“俺們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鄉裏出了名的神婆，老一輩沒人沒聽說過的名頭呢。就是最近幾年年紀大了，這裏——”指了指腦袋，“有點兒糊塗了，非要在堂屋裏供神，我老板怎麽勸也不停。等下見到你們要是開始說些胡話，你們也別介意。”

就在這時，一個小腳老太太被人攙扶著，從靠裏的一扇門晃悠悠地走了出來。滿頭銀如雪，臉上皺紋不多，穿著一件青的綢緞服，材幹癟瘦小。

先去檢查了一下神龕裏的香，見都燃著，才放心的轉過來：“你們就是剛來的戲班子吧，來來來，喝糖水喝糖水。”

老太太先寒暄了兩句，眼神清明，看上去十分正常，沒有什麽不妥。

自己也喝了一口紅糖水，環顧一周後說：“今天早上我還沒起來，就聽見窗外兩隻百靈鳥在不停地，我走出去它們也不飛，這我就知道了，是北山娘娘派它們來告訴我，今天我家一定會來貴客。這不，就應驗在你們上了。”

“我看你們這裏麵以後會出大人。”老太太篤定地說：“一片祥瑞，紫氣蒸騰啊。”

保姆站在老太太後麵朝眾人做眼，示意眾人老太太又在胡說八道，大家順著說說，把哄高興了就好。

王二麻最多，他站起來說：“老太太，您說這個大人會不會是我？”

老太太瞥了一眼王二麻，朝他招招手，讓他上前來。王二麻看一眼班主，見他點頭這才走過去。

老太太用手順時針起王二麻剃得溜溜的腦袋，王二麻正在不解，忽然老太太眼睛上翻，兩隻小腳也止不住地在原地蹬。

王二麻嚇了一跳，剛要起來，保姆趕說：“沒事，老太太在做法呢，你別。”

王二麻於是呆在原地一不，心裏卻有點兒發怵。好在老太太很快恢複了正常，對王二麻說：“你啊，是個熱鬧命，一輩子人來人去的，大人可能離你很近，但你離大人卻還很遠。”

“啥意思？”王二麻腦袋，沒明白。

老太太不再理王二麻，邁著小腳走下了座位，一個一個的看過去，似乎要把那日後有出息的大人找出來。這場景有些詭異，但畢竟是黃老板的母親，這次唱堂會的主角，山京劇團的人也隻能坐在原地，任由看。

老太太裏念念有詞，眼神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時說一兩個詞，有時又是念著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從頭走到尾，從尾走到頭，忽然定在盛春的麵前不了。

定定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以前見過你。”

“老太太認錯人了吧。”盛春淡定地說：“我從來沒來過小李屯。”

“錯不了。我一定見過你，是我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你和現在大不一樣。”老太太斬釘截鐵地說，盛慕槐聽了這話眉心一跳，往爺爺看去。

“你這一生命途多舛，顛沛流離，本該無依無靠，但是你的命運發生了偏移……”老太太喃喃地說。

盛春皺著眉想避開。

就在這個時候，黃老板從門外走進了堂屋。

“娘，您怎麽又給人算起命來了。這兩天您不是嚷著頭疼，說自己要多休息嗎。您老省省自己的力，才能更好的侍奉北山娘娘。”黃老板趕上前去扶住老太太，把往紅木椅上帶。

“這不是有貴客嗎。”老太太一邊走一邊回頭。

“娘，他們是我給您請來唱堂會戲的京劇演員！”黃大覺無奈地說。

“哦哦，都是貴客，都是貴客。”老太太念叨。

“小芳，你快把老太太扶回房間去吧，又不大清楚了。”黃大覺對專門照顧老娘的年輕孩說。

小芳點頭，上前把老太太往外麵扶。老太太走到門邊，忽然停了下來，轉過指著盛慕槐說：“你最近都別出門，小心惹上是非！”

等老太太終於不見了，黃大覺才和山京劇團的人說：“你們別介意，老太太上了年紀，總是神神叨叨的，以前還說咱們家保姆上輩子是個金國公主呢，都是瞎說八道，講得你們別放心上。”

大家都說不會不會，老太太說的都是好話，沒人會介意。

黃老板說：“這次雖然是給我娘辦七十歲生日，但是咱們這村裏誰都沾點親帶點故，大家嘛也都想給老太太祝壽。所以這戲臺子我搭在村裏一塊曬穀場了，到時候壽宴也在那兒擺，等下我讓人帶你們去看看。”

山京劇團的人也沒什麽異議。

黃老板大費周章的回老家搞這麽一出堂會，自然有孝敬的心思在裏麵，但更有錦還鄉，讓全村人看看自己能耐的意思。而且據說他這次還請了不鄉裏縣裏的領導，當然更要找個寬敞亮堂的場地。

閑聊了幾句，黃老板就讓保姆帶山京劇團的人去客房休息。

盛慕槐、周青蓉、於笑蘭分到了一個房間，三個姑娘睡在一張炕上，不僅不還十分寬敞。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領京劇團去看戲臺。大家在門口會合後，一大群人一起往村裏的曬穀場走。

很溫暖，曬得人上暖融融的。王二麻說：“槐槐，你還敢出來啊？剛剛那老太太不是讓你別出門嗎？”

“那我這幾天就別唱戲了唄？”盛慕槐笑笑說：“總是要出門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了，還說你以後當不大人，你信說的話嗎？”

“我才不信呢！這都是怪力神！”王二麻立刻說：“我們要相信-主席說的：人定勝天！”

他們說說笑笑，路過一片田地。幾個正在田裏勞作的農民停下手裏的活看他們。全村人都知道黃大覺為了老娘七十歲大壽特意從各地請了不同的演員來表演。這幾天村裏糟糟的全是外鄉人。

也有人看不慣黃大覺這個高調的模樣，可沒辦法，村裏人那麽多，誰就家孩子有出息呢？

他們的眼睛跟著京劇團的人移，這些人可真好看啊，臉白白淨淨的，穿著沒有補過的幹淨服，腳底板沒泥，走路的姿勢也板板正。

一個農婦站在田裏，呆呆地看著盛慕槐，等到從邊經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好像，太像了。

不由自主地走上田埂，跟在那群人後往曬穀場走去。

黃老板在村裏搭了個很大的臺子，上麵用紅布和紅絨花布置的十分喜慶，頂端還拉著條橫幅，上麵寫著“熱烈慶祝李氏玉梅老安人七十歲大壽！”左右也著兩幅壽聯，搭眼一看，全是金啊玉啊鶴啊仙啊的吉利字。

舞臺正下方已經擺好了兩排有靠背和墊子的木椅，剩下的全是一排排條凳，看來是分別給重要人和普通村民坐的。

“謔，這個舞臺可搭得講究啊。”王二麻歎了句。

臺上正有人在排練，好像是說相聲的，帶他們來的那個人說：“等一會兒臺空了，你們也可以上去走走場。”

山的人點頭，就坐在椅子上欣賞起臺上的相聲來。

那個從田埂裏跟過來的人遠遠地著盛慕槐，看了很久很久，突然轉快速朝遠跑去。

第26章

時間不算晚,盛慕槐，於笑蘭和周青蓉已經在炕頭躺下，於笑蘭躺在中間,兩個小姑娘躺在兩邊。

窗外是很大的一片池塘，青蛙呱呱的聲傳進屋。

這樣的氛圍,就很適合講點小生之間的悄悄話。

盛慕槐先起頭：“笑蘭姐，其實我有件事很早以前就想問你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什麽事兒？”於笑蘭側過。

“侯大哥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呸,說什麽呢。小小年紀就滿口朋友對象的,你才多大。”於笑蘭黑暗中紅了臉,又立刻翻了回去。

“不是有句話，人小鬼大嘛。”盛慕槐說。

“說真的，咱們戲文裏都有那麽多談的部分，這是很正常的事。”

於笑蘭了的手：“戲是戲，生活是生活啊。要是人戲不分，那還得了？”

說起來，和侯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侯業為了退出小京班加山，但那時候兩個人都小,什麽話都沒明說。現在兩人在戲裏的配合是越來越默契，侯業也會給打水、買零兒，可兩人的關係好像就止步於此了，侯業是越長大就越不敢跟說話。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於笑蘭歎了口氣說,“有個時候我都覺得，他可能後悔加山了。”

“要我說，侯大哥肯定喜歡你。”盛慕槐說。

“我也覺得。”周青蓉在一旁弱弱地附和了一句。

“是嗎？”於笑蘭心裏這樣想,上也不自覺問了出來，然後臉都紅了。

“生偶爾也可以主一點的。”盛慕槐翻了個，胳膊肘支撐著說：“你要給侯大哥一點回應，要讓他到你對他的好。要是笑蘭姐你對他也跟對我們似的，他當然就什麽都不敢說了。”

窗外趴著的王二麻捂住瞪大了眼睛，朝靠在牆邊的淩勝樓打手勢。

淩勝樓隻好蹲下來，對他做口型“走吧。”

兩人隻要是下鄉演出，晚上都喜歡在鄉野裏閑逛。剛才他們發現一片大草叢裏有許多螢火蟲，王二麻就非說三個孩子肯定會喜歡，要來找們。

沒想到竟然撞見盛慕槐在當導師。

沒想到盛慕槐是這樣的盛慕槐。淩勝樓有點想笑，自己還是個小孩呢，就來指點起別人來。

淩勝樓去拉王二麻，可他又是搖頭又是指耳朵，非要繼續聽下去。

淩勝樓順著他眼睛一看，周青蓉枕著手臂，小聲說：“我覺得侯大哥很好的。”

可是於笑蘭已經改變了話題：“別說他了，咱們聊聊自己吧。你們以後都想幹些什麽？青蓉，你先說。”

“我啊……”周青蓉翻了個，臉正好對著窗外，嚇得王二麻趕蹲下來，隻把一雙眼睛悄悄出來。

“我以後就想過上好日子。吃穿不愁，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再也不會有人打我罵我。”周青蓉看著高高的月亮，眸子亮晶晶的。

“槐槐，你呢？”

“好好唱京劇，把技藝傳承下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