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爺爺顯然不信。

近距離看爺爺，他連白發也多了起來。盛慕槐垂下了目。現在有些不敢看爺爺，怕控製不住緒。

“你這孩子。”盛春愣了一會兒，似乎知道盛慕槐為什麽要哭了。他歎了口氣，他朝淩勝樓招手，“勝樓過來，帶你師妹出去散散心。”

淩勝樓走過來，把盛慕槐給領出去了。

不想讓別人看到，盛慕槐就和淩勝樓走進了空曠的排練舞臺。這裏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禿禿的磚牆和水泥地麵讓一切都很蕭瑟。從牆頂的窗戶進來，照亮了舞臺中心的位置。

盛慕槐一屁坐下，看著那個舞臺。

淩勝樓也在旁邊坐下，和一起看舞臺。

“不是因為你父母的事。”淩勝樓肯定地說。

盛慕槐不吱聲。

“是因為爺爺唱的那段詞？”淩勝樓問。

見盛慕槐還是不說話，他又說：“盛老師唱的很好。”

“就是因為唱的太好了，我很難過。”盛慕槐終於開口了。

指著舞臺上那一小片：“你看那個舞臺的中心。站上去得多不容易啊，可是說毀也就毀了。本來不應該這樣的。”

看到鑼鼓響，有辛老板風華絕代的影，可如今空空，到都是一片禿禿的，臺下連一個觀眾也無。

“可爺爺還有你啊。”覺到腦袋被了一下，淩勝樓蹲在前，擋住了的目，“命運已經是這樣了，全中國每個人都被裹挾進了那洪流裏，沒有人能例外。爺爺隻是換了個舞臺。”

“人要往前看，才能有希。也隻有往前看，這生活才能繼續下去。你的眼淚沒有意義，隻會讓你爺爺更難過，你懂嗎？”淩勝樓盯著的眼睛，毫不留地說。

盛慕槐抬起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從他黝黑近無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渺小與脆弱。

醒悟過來，對啊，剛才都幹了些什麽啊？當著爺爺的麵那樣哭，爺爺如果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又該多難過啊？

必須強大起來，才能把辛派藝傳承下去，而不是在這裏悲春傷秋，讓自己的緒淹沒別人。

連爺爺都能好好教這出戲，有什麽資格躲在角落裏傷？

想到這裏，覺得自己眼淚收了回去。

“我好了，我們快回去繼續練習吧。”盛慕槐突然從原地站起來，因為站得太快，還差點刮到了淩勝樓。

淩勝樓：……您也是好的很快了。

但這小孩真通，不矯，他都有些佩服了。

第29章

接下來盛慕槐果然克製住了自己的緒,雖然還是有點兒後勁，但總是沒有再失態。

隨著學習的深，也沒功夫傷了,這出戲必須要全神貫注地學，才能做到極致。

答應自己,一定要學到視頻裏辛老板的神韻，才不辜負爺爺的一番心。

詞是早就會背的,唱腔也很快學會了,接下來就是將各種作、技巧融到故事之中。每次練完,盛慕槐都得不行，吃得比王二麻還多。

這天中午，李雪梅弄了一大鍋炸醬麵，盛慕槐一出排練場的門就深深吸了一口氣，唾自分泌。

和淩勝樓一起快步走到了廚房。李雪梅正在切碼子呢，看到盛慕槐笑了：“你這個小花豬，又是第一個跑來的。快幫我澆碼子，勝樓你端出去。”

盛慕槐輕快地應了一聲,做與吃相關的事的時候是要多主就有多主。

正加著料，眼睛瞥到侯業來了。

“喂。”盛慕槐淩勝樓，避開李雪梅，用手指悄悄示意,往手裏那碗麵多放了一筷子胡蘿卜和青瓜。

“把這碗給他，他端給姐姐。”盛慕槐小聲說，又湊近淩勝樓用更小的聲音叮囑,“他說‘知道你喜歡吃，特意多放的’。”

淩勝樓看了一眼盛慕槐，這小丫頭做紅娘還真做的認真的。再一看，李雪梅其實豎著耳朵在聽呢。手上雖然不停地再切菜，角卻噙著笑，看來梅姨對這門親事也沒有意見。

淩勝樓接過麵條走了出去。

侯業顯然是沒想到淩勝樓會來當紅娘，見淩勝樓遞過碗，很自然地接過說：“今天的菜碼還多的。”

“這是給笑蘭姐的。你給，然後說‘知道你喜歡吃，特意多放的’。”

侯業先是滿腦袋問號，等反應過來，臉唰的一下紅了，遲疑地說：“這……不大好吧。”

“侯大哥，追孩要主，要表現出特殊。如果你對待跟對待我們似的，是找不到對象的。”淩勝樓把盛慕槐那天晚上對於笑蘭說的話翻轉了一遍，又講給侯業聽，配上他一貫嚴肅的表，就顯得很令人信服。

侯業果然就被鎮住了，他往飯桌那邊看，於笑蘭已經在擺椅子了。

“加油。”淩勝樓說，一邊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侯業不由己地就往那邊走去。於笑蘭也看到了他：“小猴子快過來，幫忙擺下椅子！”

侯業有些緩慢地走了過去。於笑蘭還奇怪：“怎麽今天這麽慢，快把你手上那個碗先放下吧。”

盛慕槐也從廚房裏溜了出來，站在淩勝樓邊滿臉期待地看著兩人。

侯業僵地把那碗炸醬麵遞過去，於笑蘭不接，連頭都沒抬：“你放桌上就好啦，我忙著呢。”

“這是給你的。”侯業頂著後兩道期待地目，終於說出來了那句話。

“好樣的！”盛慕槐低聲打氣：“快說剩下那句。”

於笑蘭看侯業支支吾吾的樣子，抬起頭，一眼就瞅見後麵兩個看戲的小崽子，瞬間明白了。

這兩個小家夥，在心裏暗罵，等下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可是被這樣看著，到底有點不好意思了。

一把抄過侯業手裏的碗，放在桌上說：“好了，快幹活吧。”

“這，這上麵的菜碼是特意多放的，你，你多吃一點，你喜歡吃。”侯業結結地說。

於笑蘭一聽就知道是那兩個小崽子教的。這個侯業怎麽回事，這麽大人了，還聽那些小孩子的話。

但是看著侯業那兩隻紅了的耳朵，心裏也不冒出甜的覺。終於忍不住帶著點笑意的說：“知道啦。你到底幫不幫忙？”

“幫忙，幫忙。”侯業連忙走過去搬椅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盛慕槐看著這未來小兩口，出了慈母般的微笑。

***

和淩勝樓練《小上墳》是愉快的，因為他也是練起功來不要命的那種人，而且素質非常好，好像不知道什麽累似的。於是兩個人可以在排練廳從下午練到晚上十一二點，第二天五點半照舊爬起來練早功。

兩個人被全山的人做拚命三郎，都勸他們悠著點，但他們也不管這些。因為兩個人都知道，這三十分鍾連唱帶演的戲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練好的，而且他們上還肩負著山在省城的名聲呢。

就這樣，終於到了讓全劇團檢驗整出戲的時候。

盛慕槐有些張，爺爺也在臺下坐著呢。以前不知道還好，現在可知道爺爺就是辛老板，這是在關公麵前耍大刀，雖然刀法就是關公教的。

還是上了。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盛慕槐穿一素，彩扮上場，一聲“苦哇——”就贏得滿堂彩。

仍是過那窄小的窗戶進倉庫舞臺，站在影裏看臺下，雖然隻有山寥寥十幾個人，心裏卻很滿足。

爺爺坐在前排呢，眼睛裏含笑看著自己。他是否能在自己上找出些青春時的回憶呢？起碼盛慕槐是這樣希的。

步、碎步、雙飛燕、轉托盤、跳跪、跌坐、旋轉大臥魚……眼睛在轉，手指在轉，腳底木蹺也在舞臺上轉，一出對兒戲被盛慕槐和淩勝樓演了個滿臺。

任誰都不能否認，臺上的盛慕槐真是個俏的戴孝小媳婦。

淩勝樓的醜角也一點不掉鏈子，詼諧而不庸俗，做工繁重卻舉重若輕，聲音也很洪亮，和盛慕槐配合的珠聯璧合。

終於演到了最後小兩口騎驢回家那段。

肖素貞一開始騎不上驢，試了好幾次才終於騎了上去。

“我說咱們快些走，早點兒到家，我呀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盛慕槐說的是標準的辛派道白，尾音總是拉得長長的，自有一種慵懶又的覺。

劉祿景看到多年未見的妻子，當然也是心急火燎，腳一蹬，驢兒就竄了出去。誰知道驢兒速度太快，控製不住，把劉祿景從驢屁上給顛了下來，肖素貞也險些摔下來。

兩人便放慢了速度，騎了幾圈，這期間劉祿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闊別已久的妻子。終於肖素貞也按捺不住急切地心，開口道：“我說咱們還是快點兒走吧。”

劉祿景是老婆說什麽我做什麽，忙回答：“好，我們快著走！”兩個人就這麽騎著驢歡快地下臺了。

這一段戲全程都是無實表演，兩個演員手裏就一驢鞭，可是就是能演的傳神至極，上驢、跑驢、摔跤都跟真的似的。兩人的互也極其自然，真讓人覺到他們兩就是一對闊別已久的恩夫妻。

臺下掌聲雷，爺爺也出了欣的笑容。

盛慕槐和淩勝樓相視一笑，朝山的觀眾們鞠躬。

他們知道這麽多天的努力有回報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

九月十四號，爺爺，演衙役的薛山，團裏另一個醜角江雲，盛慕槐和淩勝樓出發前往省城。

槐上鎮的通並不便利，要先坐一個小時的大到縣城，然後才能從縣城坐火車去省城。

那個年代，汽車是悶罐子汽車，車上還有人帶鴨鵝等活禽，地板上到都是垃圾。火車的況就更糟，車廂裏彌漫著一廁所和人上的味，別提多難聞了。

但是盛慕槐還是很興，畢竟這是穿越以後第一次走出縣城。

坐在火車靠窗的位置，一路看沿途的風景。

薛山逗：“瞧這丫頭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想當年我跑碼頭演出的時候，可是往南從廣州演到西川，北邊到過青海和偽滿洲國，見過的大場麵多了去了，你們現在都不知道那種漂泊的生活了。”

“其實咱們演戲的呀，就應該在全國多走，第一，你開闊了視野，才能演好戲；第二，這種為生計奔波的力才會讓咱們演員使出渾解數吸引觀眾。因為你吸引不了，就得死。現在你們小一輩兒的，咱們山還好，那些公家劇團裏的，真不行了。”

“那您去沒去過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啊？”盛慕槐好奇地問，很想知道民國時候那些城市是什麽風貌。

“當然去過了，我到北京的時候還特意去聽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