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穀是我師父開創的，他是開山始祖，我們呢。”

筱雨手比劃了一下墨風跟自己，“都算是第一代傳人。”

飯後，筱雨收拾了碗筷，看時辰尚早，便跟墨風說起落仙穀裏裏外外的瑣事來，好歹也是了門，總不能連自家什麽況都不清楚，“從前師父一直守在穀中，直到二師兄出師，他把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到二師兄手上，自己便常年雲遊在外，一年到頭能回來個三兩次都是多的。”

“所以，現如今穀裏是二師兄當家，大師姐雖門時間早，但對醫藥理一竅不通，倒是在劍上造詣非凡，不管師父還是二師兄都拗不過，就隨去了。三師兄醫與二師兄不相上下，可在製藥調丹方麵，門中沒人比得過他。”

提及同門，筱雨眼底眉梢全是閃著的笑，“師父早年定過門規，門中弟子給百姓治病是不準收錢的，以前師父在的時候日子還好維係，現在他常年不在家，穀裏的經濟來源便隻剩三師兄的丹藥這一項了。”

天暗了些，瞧著有厚的雲層打北邊蔓過來，筱雨放下木製的外窗，再走回來隨手點上油燈，“四師兄與你一樣都是妖族出，他門晚，眼下與我一起跟著二師兄學辨藥采藥與初級製藥……”

正說著，門外傳來幾聲輕叩，筱雨話頭一收，原本麵無表坐在床上的墨風也忽然神一斂，抬眸看向門口。

“來啦。”

筱雨應了一聲，起去開門，在背後，墨風眉心不聲微微一蹙。

來人正是外出義診了一天，剛剛回來的二師兄沈寧。

“二師兄回來啦。”

筱雨笑起來，“看診辛苦了，灶間裏給你留著飯呢，我去給你盛。”

“不用，我用過飯回來的。”

麵對著筱雨，沈寧一貫肅穆的臉上出淺笑，從袖子裏出一對兒纏蓮花狀的發繩遞過來，“今日看診的謝禮，王大娘編的。”

門規定死了看病不能收錢，但可以適當收取謝禮，快到年關，這發繩又看起來喜慶巧，沈寧便收下了。

“謝謝二師兄。”

筱雨一臉歡喜地接過發繩，“王大娘的病可好些了？”

“已經不咳了，等上次留的藥喝完應該就能痊愈。”

沈寧一邊說著一邊舉步走進屋，隔著半開的遮雨簾，與形有些僵的墨風來了個四目相對——隻這一眼，便讓墨風知道，他也是清楚自己底細的。

“手。”

但沈寧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走到墨風麵前淡淡吩咐道。

筱雨在沈寧背後衝墨風抬起手來晃晃，“阿風，二師兄要看看你的傷勢。”

墨風瞥了筱雨一眼，不怎麽願地抬起手來。

他發現了，這筱雨就是個替人心的子。

沈寧將手指搭在墨風脈搏上查看片刻，“除去妖丹被毀，經脈上的傷也不輕，老三已經幫你初步穩住脈絡，讓你的修為不至於繼續下跌，但經脈恢複之前，不宜修煉。”

筱雨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三師兄之前也是這麽說的呢。

接著，沈寧一連報出幾樣藥材的名稱與用量，“小雨，你去老三那邊兒按這方子抓七副藥，三碗水煎至一碗，每日睡前服用。”

“記住了。”

筱雨乖巧點頭，轉就要朝外走。

“等等。”

沈寧忽然眉心一擰，喊住筱雨的同時探手抓住的手腕，“你用靈力了？”

“啊？”

筱雨被問得一怔，片刻後才恍然，臉上隨即浮起一抹心虛來，“是啊，就……就撿到小師弟的時候，一不小心用了點靈力……”

當時被墨風襲擊，下意識催靈力祭出毒針。

“就一點點，真的。”

筱雨小心翼翼保證道，“二師兄，我下次一定小心。”

沈寧沒言語，看著筱雨的目說不上是生氣責備還是別的什麽，最終也隻能搖搖頭歎口氣，“下不為例。”

“誒！”

筱雨立刻脆生生應聲。

“再用靈力，我隻能像師父那樣，幹脆把你全經絡都封住了。”

沈寧板著臉道，“去抓藥吧，順便問老三要一顆寧脈丹吃。”

“啊？”

筱雨小臉一下子垮下來，“還要吃藥啊，不用了吧。”

其實吃藥這事兒本不可怕，可怕在於三師兄的寧脈丹都是為“特製”的，吃一顆裏能苦一整天，十分嚇人。

沈寧抬手比了個紮針的手勢。喵喵尒説

“我去吃藥。”

筱雨立刻乖巧無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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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筱雨出門，墨風以為沈寧又要像落行雲那般跟自己“談生意”，想不到他隻是看過來一眼。

“既來之，則安之。”

沈寧開口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好好休息吧。”

說罷，他轉離開，走得幹脆利落。

被撇在這兒的墨風出了片刻神。

這個沈寧，他看不。

不止是看不他的心思，更看不他的修為。要知道妖丹破碎會影響修為大境界，卻不會影響神識與眼力，譬如醫與他不相上下的落行雲，以及號稱劍造詣非凡的秦紅袖，墨風都能毫不費勁看出他們修為如何。

唯獨這個沈寧，在他眼中好似一團迷霧。

有這樣一個人在，也難怪風花暝不敢闖落仙穀，從某種意義來說，倒是讓他安心些許……

半個時辰後，外麵又開始落雪，小小的院落裏又安靜下來。

再過一炷香，腳步聲穿庭而來，當門板吱吱呀呀被推開，筱雨被風雪凍得微微泛紅的臉頰出現在視線中。

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碎雪，端著藥走進來。

“阿風，來喝藥吧。”

把藥放到墨風旁桌上，筱雨把兩隻指尖通紅的手攏在一了——與臉頰不同，這裏顯然是被燙紅的。

墨風眸微。

修士全都充盈著靈力，尋常冷熱之本不該對他們產生影響，再想想方才沈寧對的奇怪叮囑，這筱雨莫非不能修煉？

雖然號稱醫修門派，但大師姐隻修劍，四師兄是妖族出，排行最末的小師妹可能是個不能修煉的凡人？

這落仙穀收徒完全不挑是嗎？

正在心中默默吐槽的墨風忽而轉念一想，人家連他都能收進門，看起來，確實是不怎麽挑……

自嘲一哂，墨風端起麵前的藥一飲而盡。

而後，神一僵。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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