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年兒，時間便走得愈發快起來。

落仙穀上下並未因年關將至而清閑下來，清理其他院子裏的積雪、清點年貨、備年禮——再去鎮上挨家挨戶送下，等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忙完，日子已經來到了除夕當天。

這天一早兒，筱雨跟秦紅袖兩人去了趟飛霞鎮，辰時不到便早早回了山裏，途徑一積雪未化的山坳時，站在飛劍後頭的筱雨拍了拍秦紅袖腰側。

“大師姐，你先把我放下去吧。”

秦紅袖朝下頭一瞥，遠遠就見墨風正手持一樹枝站在山坳裏演練。

“王大娘做了幾給阿風的裳，我下去比劃比劃合不合適。”

筱雨瞅著下方的墨風道。

想試裳合不合適也不能在這兒啊，回去不能試嗎？

秦紅袖搖搖頭，下心底的吐槽控飛劍落地，“行行，下去吧我的小祖宗。”

筱雨笑著從飛劍上跳下去。

“跑慢點兒，當心倒。”

看筱雨掂著腳往山坳跑，秦紅袖又喊道，“早點兒回來啊。”

“知道啦。”

筱雨背著衝秦紅袖揮揮手。

**

墨風從前的武是把玄鐵劍，被風花暝襲那日失落在鎮厄潭，如今重新開始修煉，手頭沒有趁手的兵，他便折了西苑鐵木枝，掂量一下重量相差不多，就在那兒練上了。

筱雨跑過來時，他正在那兒一招一式比劃——其實也沒什麽招式，他的招數都是在常年的打打殺殺中自己琢磨出來的，沒有套路沒有規矩，唯一的講究就是快準狠——聽見後漸近的腳步聲，他手上作一頓。

但腳步聲還隔著一段距離就停下了，並沒有繼續靠近。

墨風將樹枝往雪地裏一，回頭去看，裹在大紅鬥篷裏的抱著一個同樣用紅布係好的包袱，衝他甜甜一笑，“練完啦？”

“嗯。”

墨風點點頭。

“那你一會兒還要修煉嗎？”

筱雨語調輕快，像清晨的雀鳥兒在樹枝上跳躍，“如果你還練，那我就在附近挖一會兒雪凝芝，要是不練那咱們就回家。”

舉了舉懷中的包袱，“今早上我去王大娘那兒了，除了弟子服，王大娘還給你另做了兩套新裳，等回去後給你試試。”

“回去吧。”

墨風倒不急著試裳，隻是想到筱雨此前正是因為“寒氣太盛”而犯病，故而不想讓在雪地裏待太久。

“好！”

筱雨脆生生應道。

墨風修煉的山坳距離落仙穀不遠，步行走個一刻鍾就能看見遠小院兒。

白皚皚的雪地裏，一紅一黑兩條影一前一後地走著。

“阿風你以前用的是什麽武啊？”

墨風剛來落仙穀時上沒有兵，直到剛剛筱雨才發現他應是慣用武作戰的，看那比劃的架勢與大師姐四師兄有幾分相像，但作力度更大。

筱雨據墨風方才的作思考了一番，推測道，“是重量比較重的劍嗎？”

墨風略訝異地看一眼，“沒錯。”

一個不能修煉的人，僅從比劃的招式就能推斷出武大致類型，這眼力與判斷力也是相當不錯了。

“可惜穀中沒有擅鑄的人，大師姐他們修煉用的佩劍都是當初托沈老給弄來的，你要想弄一把趁手兵的話，也得等沈老回來了。”

筱雨說道。

“從他那裏買武，要多錢？”

墨風思忖片刻，問出了一個比較關心的問題。

他對法寶乃至於丹藥的市價都一知半解，因為在鎮厄潭那個地方，隻要夠強，什麽都能擁有，相反，弱者在鎮厄潭裏隻有被榨奴役的份兒。

說簡單點兒，那就是從前他上的東西都是搶來的，譬如玄鐵重劍，就來自於一條一千七百多年道行的玄鱷，隻是時移勢易，從前那套規矩在落仙穀自然不適用。

“不用錢，用丹藥換。”

筱雨笑笑，“等開了春，阿風你可要跟我一起努力采藥才行。”

多采藥回來，三師兄就能多煉丹，多煉丹就能多換錢，還能換來武。

“早上出門前師父還跟我說，要我趁天氣沒變暖先教你辨識些靈藥圖譜呢，今天是除夕得準備辭歲宴。”

筱雨側過來看著墨風，“要不咱們明天起開始學？”

“好。”

技多不，多懂點兒東西總不是壞事，墨風答應得毫無力。

遠遠的，有裂聲接二連三響起，雖然很遠，但聽著還是十分響亮。

妖族對聲音總是更敏些，墨風倏地回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應該是張老爺子在放竹。”

筱雨也跟著看向那邊兒，“鎮上的竹聲傳不了這麽遠。”

是了，竹。

墨風眉心微微一擰，他極厭煩這種聒噪的熱鬧，從前鎮厄潭裏的妖族每逢年節也會去人類地界上搞些煙花竹回來湊熱鬧，自打他統領鎮厄潭後，幹脆下令一概不準弄這些東西，誰敢弄竹他就弄死誰，這才換來幾年耳清淨。

不過……

他看向筱雨，心說落仙穀今日不會也要放竹吧……

還好筱雨很快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這個熱鬧也就能從張老爺子那邊兒聽聽了，幾位師兄都嫌竹太吵，所以咱們這邊兒都不放竹的，一家人吃頓團年飯就算過年了。”

墨風聽了眉心一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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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落仙穀，筱雨將裝著新服的包裹塞給墨風他回屋試裳，自己便轉去了灶間。㊣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從儲袋裏取出團年宴要用到的材料，筱雨一樣接一樣的理著，心思卻悄悄飛了出去。

即便是在今天這最講究團圓的日子裏，墨風都隻字未提家人親友，會出現這種況無非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不想提，一種，是沒得提。

筱雨覺得，更像第二種。

“雨丫頭，你對墨風怎麽看？”

今天早上，當聽到記千秋這個莫名的問題時，筱雨思索片刻，才給出了回答。

“小師弟他……是個不容易有歸屬的人吧。”

隻有一直孤軍戰的人，上才會有那種閑人莫近的氣息，不信任，不依靠，能走進他心底的隻有他自己。

“剛被救那會兒，他看起來隨時都想找機會逃跑。”

筱雨想起墨風跳窗逃跑未果，卻壞紫葉地南星結果被落行雲獅子大開口的事兒，角浮起一抹淺笑，“現在好多啦。”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筱雨扭過頭，就見墨風穿著一青弟子服站在那兒，臉多有些不自在。

“合的。”

他別開眼道，“多謝。”

筱雨笑起來。

現在，確實好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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