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升，穀中炊煙起。

雖然做飯還是按時做，但年一過完，諸人便沒了那麽多清閑時，用飯也不再聚到一，筱雨在灶間提前將燉好的醒春鍋分單人份兒，再裝進有保溫效果的食盒，而後便不必再管，隻要取走自己跟墨風吃的就可以，剩下的由他們自己來取。

端著兩份飯菜，筱雨回到房間，推門便見墨風換了墨藍滾銀邊兒的敞襟袍盤膝坐在床上——雖然被稱為敞襟，但也隻是領口略低而已，這是昆吾最常見的睡款式，墨風上這件兒是由王大娘親手織造的布做出來的，尤為舒適，從筱雨拿回來那天墨風就換上了。

筱雨目不太控製地在領口出的鎖骨線條掃了一眼，隻這一眼，某些拚命想要下去的記憶又翻騰起來，趕別開眼去。

“吃飯啦。”

把墨風那份兒飯菜放到桌上，筱雨轉走向矮榻，剛一走過簾子那邊立刻就把遮雨簾拉開。

墨風睜開眼，看到的便是猶自在晃的遮雨簾，他頓了頓，道，“好。”

走去桌前坐下，墨風拿起碗邊的筷子，穀這段時間，別的且不說，至學會了用筷子。

醒春鍋搭配的主食是砂鍋手搟麵，燉煮過火蛋餃與各種初春野菜的鴿子湯現在變了淺淡的綠，手搟麵在湯中浸泡，吸飽了中滋味，墨風嚐了一口，果然麵潤湯十分爽口，再吃一口蛋餃，皮韌餡彈，一咬便是滿口鮮香。

確實能品出初春的醇鮮滋味，難怪能當得“醒春”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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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墨風那邊兒基本都是蛋餃與火不同，筱雨的碗裏盛滿了鮮的綠，白白的手搟麵映襯在其中，好似青山覆白雪。

筱雨吃飯很秀氣，麵不直接從碗裏吃，每次都是往手中小碗舀上許，而後端著一口口吃完。

遮雨簾輕晃，墨風修長的影自那邊踱過來，而後將一樣東西輕輕放在麵前。

一紅線，拴著一顆流溢彩的明珠。

筱雨捧著小碗頓在那兒，看一眼桌上的珠子，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墨風，“這是……？”

“香囊的回禮。”

墨風垂眸道。

香囊？

筱雨下意識朝他腰側看去，除夕夜那天贈給墨風的香囊就掛在那兒，隻是看起來幹癟了些許，也有點兒發黑。

笑了笑，放下小碗把那串了明珠的紅線拿起來端詳，看這長度，應該是係在手腕上的。

筱雨也不與墨風客氣，當著他的麵兒把紅線在手腕上繞了一圈，線盡頭有個暗扣，把紅線一頭扣進去後便係住了。

“阿風，謝謝！”

手腕一晃，明珠便在腕間跟著搖晃，葳蕤生，筱雨盯著那珠子看了片刻，扭頭衝墨風道謝，“很漂亮，我很喜歡！”

墨風角微微一抿，“喜歡就好。”

萬靈珠可藥，單單佩戴也有淨化心魔雜念、滋養心脈的功效，給筱雨的這顆萬靈珠，是墨風收藏裏年頭最久、功效最好的一顆。

在香囊助他擺殘魂糾纏後，墨風腦海中剛冒出“該給筱雨個回禮”的念頭，這顆珠子就自然而然浮出了水麵，仿佛在囂著“把我送出去”。

墨風沒怎麽糾結，就這樣拍板下了定論。

“你的香囊怎麽變啦？”

那邊廂，係好萬靈珠手鏈的筱雨卻話頭一轉，“裏麵的護符用掉了？”

“沒有，我本也以為如此。”

墨風住香囊左右轉了一圈兒又將它放下，“之前被紅困住時，香囊的護符幫了我一把，回頭打開看，發現裏麵的符籙完好無損。”

隻是有一部分香料化為齏，而香囊外表也發起黑來。

“原來如此。”

筱雨了然點頭，“你這回禮都給了，我總不能讓你一直戴著個髒香囊，等著，回頭我再給你一個。”

再一個嗎？

墨風眸一凝，忽而開口道，“那能不能別繡黑蛇？”

“嗯？”

筱雨眨眨眼，“可以啊，你想要繡什麽上去？”

“……”

墨風言又止，最終一搖頭，“算了，還是黑蛇吧。”

反正小繡像上黑蛇跟黑龍差別也沒那麽大，不過了點兒東西而已，而且畢竟是別人幫忙做，就別那麽多講究了。

墨風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

“對了。”

飯後，兩人一並將空碗筷拿回灶間時筱雨問道，“你說護符幫了你一把，那紅……對你有害是嗎？”

問出此話的筱雨心底有幾忐忑，畢竟紅是從的護符上跑出來的，總該問個清楚。

“師父給你的護符裏，有一道龍族殘魂。”

墨風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那殘魂還留著些許意念，可能見我是妖族之，便起了奪舍的念頭。”

“奪舍？”

筱雨聽得悚然一驚，立刻把脖子上的玉墜子拽出來，“它嗎？”

“沒錯。”

墨風看了眼那枚玉墜，他有點兒奇怪的是，絞碎那段紅後殘魂理應損，但那玉墜此刻看起來彩反而愈發鮮亮，“不過你不用擔心，既然是師父給你的玉墜，它一定不會傷害你。”

“我當然不擔心它傷害我，我擔心它傷害別人。”

筱雨歎氣，“本來我就覺得有些問題，想不到是奪舍這麽嚴重的事兒，回頭我還是把這墜子還給師父吧。”

反正原本那個護符戴著習慣的，不換也沒什麽。喵喵尒説

“別。”

墨風立刻出言阻止，“他給你這個護符一定有因由，況且——”

他將手到墜子跟前兒，雙方得十分近，卻不見那墜子上閃出紅，“殘魂終究是殘魂，上麵的意識不會保留太久，經此一事估計就消耗得差不多了，這墜子，你安心戴著吧。”

“……哦。”

筱雨帶著幾分猶豫將玉墜收回領口，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聽得遠方響起一聲悶雷。

兩人朝天邊看去，悶雷之後，遠雲層中開始閃出連綿片的紫閃電，接著又是一串雷聲滾地而來。

“今年的第一場春雨要來了呀。”

筱雨帶著幾分慨的語氣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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